清晨,陽光正好。客廳玻璃窗外有兩顆不知名的綠化樹,枝繁葉茂生意盎然,墨綠色的樹葉在陽光下泛着油亮光澤,幾抹光線從茂密的枝葉縫隙中漏下,透過玻璃窗映在客廳裏,星星點點好似夜空的星,偶有微風拂過,枝葉晃動,星星便跟着靈動跳躍。
今天是周六,陳銘正沒有去公司,坐在客廳沙發上,捧着一本外文書看,星星落在他的肩頭,渾然天成似一幅神來之筆的畫作。陸以琳拿起他放在茶幾上的另一本書,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懷裏放一只抱枕,然後把書放在抱枕上,調整出一個舒服的閱讀姿勢。
可閱讀這種事情也是強求不來的,陸以琳翻了兩頁,只能粗略地看懂幾個簡單的英文單詞和句式,複雜點的單詞和句子就看不明白了。讀書時候她的四級就是踩線過的,六級考了兩次,第一次差十二分,第二次差七分,想來是永遠的遺憾,一下子就興致索然,悄悄地将書放回原位……最後窩在沙發上面玩手機游戲。
不知道過了多久,家裏的門鈴響了起來。在廚房忙碌的張姨,一邊在圍裙上面擦着手,一邊從廚房走出來,以琳暫停游戲,毛遂自薦道,“張姨,我來。”急急忙忙穿了鞋去開門。
打開門,看到眼前的面孔,陸以琳頓時愕然,“江……江珊小姐。”她沒想過江珊會來,實在太意外了,以至于忘記應該先把人請進家來。
江珊倒沒有很介意,沖她微微一笑:“不打算請我進去?”
不知道陳銘正是什麽時候出來的,站在她的身後,看見來的人是江珊,挺熱情的樣子,“來了?進來坐。”
陸以琳看他們兩個,怎麽好像是約好的樣子?不過想想也是,如果沒有提前約好,保安那邊至少會先電話過來報備,江珊這樣直接就找到門前來了,顯然是陳銘正跟保安交代過了。她剛剛太急着出來開門,都忘記這一點了。
陸以琳關了門跟在後面進來,估摸着他們有重要事情要談,主動提出上樓去,陳銘正卻叫她留下,笑着說:“江珊是過來找你的,你打算就這樣丢下她一個人在客廳?”
陸以琳停在樓梯的第一級臺階,轉過身來,江珊上前拉住她的手,“昨天在創娛的舞會上,我和正都說好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種種,我也都想通了,以後再也不會那樣,祝福你和正。我之前做的不對的地方,以琳,你能不能原諒我?”
以琳為江珊這番突如其來的轉變感到吃驚,驚詫地望向陳銘正,陳銘正挑着嘴角點了點頭。上次從創娛的周年慶典回來,陳銘正曾告訴過她,他已經跟江珊徹底說清楚了,當時她覺得光靠嘴上說幾句,未必能夠讓江珊放棄,畢竟喜歡一個人那麽多年。不過現在看來,兩個人談的效果還不錯。
一下子少了個情敵,也算了卻一樁煩心事,陸以琳自然十分高興,興致沖沖地說:“沒什麽原不原諒的,如果江珊姐願意,我們說不定還可以成為好朋友呢。”
像陳銘正這樣的人,會受很多的女人歡迎,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再者,自己的男朋友被條件那麽優秀的女人喜歡着,是多麽值得自豪的事啊。她沒必要因為某個女人喜歡他,就憎恨對方,她只要确定陳銘正喜歡的是自己,就足夠了。所以,要跟江珊摒棄前嫌做好朋友這件事,她不是嘴上說說而已,可以的話,誰會嫌朋友多?
把事情說開的當天上午,江珊就頗為熱情地約以琳去逛街了。女孩子逛街,陳銘正當然是不方便跟去的,不過剛好他約了人打高爾夫。
跟陳銘正在一起後,陸以琳從來不缺服飾,所以逛街也沒有什麽需要買的。
經過一家店鋪的時候,看到各式各樣的帽子,想起陳銘正答應過幾天會帶她去海邊玩,所以進去選了幾頂帽子。
接近中午,兩個人逛累了,随意找了商場裏面一家茶餐廳坐下休息,點了英國紅茶,還有幾款甜點。
兩個女人喝茶吃甜點,免不了閑聊,很快就聊到感情問題上面來了。江珊問她,“你和正住一起那麽久了,已經見過他的家人了吧?”
陸以琳端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默不作聲低下頭,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紅茶,很燙,她很快又放下。這樣的表現落在別人眼裏,免不了顯得有些局促。但對陸以琳來說不是這樣的,她和陳銘正兩個人的确從來都沒有提及見家長這回事,她自己也從來沒有思考過,因為她覺得和陳銘正現在這樣的狀态剛剛好,至于其他的,她更希望順其自然。
而她之所以表現出有些不自然的樣子,完全是因為江珊突然向她抛來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于是本能地有些意外。
江珊輕輕笑着:“看樣子是還沒有。也對,陳家那些事,還是不要讓你知道比較好。正那麽疼你,肯定不願你受到影響。”
江珊這話似乎話裏有話?一下子就勾起陸以琳的好奇心,“江珊姐說的是什麽事?”
江珊欲言又止,眼神來來去去地閃躲,“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喝茶喝茶……”說着端起茶喝起來,看樣子不打算告訴她。
越是這樣,陸以琳越是好奇,越好奇就越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剛剛不是才說我們是朋友嗎?既然是朋友,你知道卻又不告訴我?”
江珊蹙着秀美很為難的樣子,猶豫了許久,深深嘆了口氣,“其實也算陳年往事了,是關于他哥哥的。”
“陳銘正還有哥哥?”陸以琳倒是第一次聽說。
江珊震驚地看着她,“你不會連他家有幾個人都不知道吧?難道你都不好奇他的家人嗎?”
聽江珊這麽一說,陸以琳才驚覺,自己真的從未過問陳銘正的家人,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對陳銘正的了解是遠遠不夠的,至少在扮演女朋友這個角色的時候,她理所應當地要關心一下他的家人,可是她從來沒有,說來慚愧。
“也是,你若問他,他大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你不問,反倒不用讓他為難,這樣也好。”
聽江珊這樣講,感覺有故事在其中,陸以琳迫切地問:“到底是什麽事?陳銘正的哥哥怎麽了?”
江珊欲言又止了很久,才萬般為難地告訴她,“他哥哥跟他很相像,這種相像除了指樣貌,更多的是性格上的相似,就是那種具有強烈的控制欲,占有欲的男人。前幾年,他哥哥喜歡上一個女人,兩個人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女人突然想要離開他。就在離開的前一晚,他去她的公寓□□了她,在她到達高.潮的時候,一把刀刺穿了她脖子上的大動脈。警察趕到的時候,兩個人全身不着寸縷,鮮血淋漓的交纏在一起。”
聽江珊說着陳銘正哥哥的過往,陸以琳的身體倏地僵住了,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手裏的奶酪面包掉在了盤子裏,她自覺有些失态,拿起來卻再也吃不下去。
江珊将她面前的紅茶推近一些,寬慰她,“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吓壞了吧?來,喝杯茶壓壓驚。”
白瓷杯裏盛放的是英國紅茶,滿滿一杯紅色落在以琳的眼中,像極了鮮紅的血液。她額頭突突的跳,呼吸困難的咽了咽口水,突然,胃部一陣痙攣,升起一股想要嘔吐的酸氣。
以琳扯了餐巾捂住嘴,幹嘔起來。
“胃不舒服嗎?快喝點茶緩緩吧!”江珊端起茶杯,放到以琳的眼皮子底下。
以琳一看到那暗紅的茶色,條件反射地直起身子,往沙發背靠上去。紅色的液體在杯體裏晃蕩,像流動的鮮血,因為害怕,她的瞳孔迅速放大,全身激起一陣寒意,在這烈日炎炎的夏天,她硬是出了身冷汗。
“以琳,你怎麽了?還好嗎?”
陸以琳感覺杯子裏的紅色晃動得更加厲害了,她有些坐不住,雙手撐着椅子扶手,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連連往左後方退了幾步,試圖離那杯紅色液體遠一點。一不留神就撞到身後送餐的服務員,一疊糕點撒了一地。
服務員看着撒了一地的糕點,膽戰心驚地問她:“您沒事吧?”
“我,我,我沒事,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陸以琳轉身,落荒而逃。
回家路上,江珊一直為自己說出了陳年舊事感到後悔,一路安慰她,“你也不要多想,其實,他哥哥的愛情也算感人,因為後來檢查出來他殺人之前已經吞下大量的安眠藥,準備跟他愛的女人一起死……最後撿回來一條命,卻成了植物人,終年靠藥物維持生命。哎,說起來,都是占有欲太強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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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陳銘正結束高爾夫球回來,見陸以琳窩在沙發上,看着窗外發呆。他輕聲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伸手摟住她的肩膀,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膛。
以琳靠在他身上,用臉在他襯衫上蹭了蹭,“不是說打完高爾夫還有一場應酬嗎?”
“本來是,但是聽說你回來了。”陳銘正撩了撩她額前的頭發,“只要一想到留你一個人在家,我就放心不下。”
“有什麽放心不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怕我磕着碰着?”
“是舍不得讓你一個人,你既然有我,我就不能讓你孤單。”
夕陽的餘輝染紅了周邊的雲彩,一切都美好得像是油彩畫,橘黃色的光透過玻璃窗,撒落在客廳的每一個角落,照進來,溫暖惬意。
“以琳。”
“嗯?”
“我想你,今天一整天都想你。你呢?嗯?有沒有想我?”
以琳靠在他身上,舒服得差點睡着。聽到他此刻深情的耳語,醒過神來,輕輕哈了口氣,“我當然也想你。”語氣是說不盡的慵懶綿延。
“怎麽想的?”
“嗯……”以琳想了想,伸長脖子往他臉頰親了一口,“這麽想。”
陳銘正笑起來,驚喜之餘,轉過臉去,嘴對嘴地吻上她,……他親吻她的眼皮,鼻尖,還有耳朵,以琳的身子一點點放軟,軟倒在沙發上。
陳銘正雙手撐在沙發邊緣,覆下身子,低着頭,沿着她性感的鎖骨親吻一遍,解開她上衣的第一顆紐扣,露出左右兩邊半個渾圓。
在這件事情上,他向來把陸以琳的感受看得很重,總是很有耐心,這會兒并不急着切入主題,雙手扣上她半露的酥胸,時重時輕地揉弄,同時不忘與她唇舌糾纏,然後親吻她的耳畔,她的耳朵是敏感帶,一束電流自那一處傳遍全身,令她身不由己像貓咪一樣嬰寧起來。
陳銘正順着她耳後一直向下,沿着脖子舔舐……以琳突然睜開眼,抓住他的臂膀,條件反射地直起了身子,對上陳銘正沉迷的眼神,陸以琳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以琳,放輕松。”陳銘正撫摸着她的發,聲音溫柔而又沙啞。
他繼續循循善誘,“別緊張,我們慢慢來,像這樣……”
陳銘正低下唇,欲親吻她。他以為她只是因即将到來的男女之事緊張,所以盡可能照顧她的情緒,卻沒想到會再次被拒絕。
陸以琳猛地扭過頭去,逃開他的吻,同時只顧緊緊抱着自己的身體,腳用力蹬着,躲向沙發的另一頭。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陳銘正不明白為什麽以琳突然在這件事上表現出這麽大的排斥。他在想,可能是自己某個動作不夠溫柔,于是伸手想要撈她過來,好好安撫一番,卻沒想到他剛伸手過去,以琳的身體就顫抖起來,而且抖得越來越厲害。
“不要……”她聲音顫抖着。
陳銘正越是靠近,江珊今日說的那一幕就越是清晰地印在陸以琳的腦海裏:在高.潮的時候,一把尖刀刺穿了她的大動脈,血噴得到處都是……”
畫面太血腥殘暴,陸以琳害怕得在沙發上蜷縮作了一團。
“對不起,我,我可能……”晚飯的時候,陳銘正滿懷愧疚,像是做錯事主動認錯的小男孩。
陸以琳告訴他,不是他的問題,是自己沒有心情配合他。
“知道了,以後會多照顧你的感受。”陳銘正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低頭在手背上溫柔地親了親。
陸以琳扯動嘴角笑了笑,略懷心事地問他,“我想,我們什麽時候去見你的家人?嗯……如果方便的話,我想拜見一下他們。”
陳銘正的臉色突然由溫柔轉變成了冷峻,似乎對她的提議并不怎麽有興致,他面無表情地板着臉,徐徐放開她的手。
陸以琳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只能繼續試探道:“拜見你的家人,應該帶些見面禮的,你家庭成員有哪些?跟我說說他們的喜好,我也好準備充分一點。
“我只有一位父親。”
“你母親呢?還有……”
“沒有了。”陳銘正很平靜,平靜得過了頭,眉宇間又憑空多了幾分淡淡的憂傷。
陸以琳不知道能說些什麽,因為在他回來以前,她在他書房那個專門存放照片的木盒裏找到了一張多年前的老照片,照片上,兩個年齡相仿,長相相似的陽光男孩,穿着同款球衣,站在籃球場上搭着彼此的肩膀,看着鏡頭笑容燦爛,不是陳銘正的哥哥是誰?可現在陳銘正卻對他只字未提。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陳銘正的哥哥,在前面章節的時候提到過,當時是想要作為這裏的伏筆來用的,不知道有木有寶貝記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