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區門口後,古晨軒就先回去了。
因為一直在思考李乾斌的事情,蘇亦林沒怎麽看路,猛不防地被前面跑過來的人撞了一下。
手上拿着的花掉到了地上,蘇亦林将花撿起來,看到有一個小孩兒正怯生生地看着她。
這是個男孩兒,唇紅齒白的長得很漂亮,年紀大概五六歲吧,有點瘦,還有點眼熟。
眼熟?小區裏的孩子蘇亦林确實見過幾個,可總覺得這孩子不是因為曾經在小區裏見過所以會眼熟,而是……
“你是……”蘇亦林想起來了,這是盧曉寧的兒子。
盧曉寧死後,她的兒子沒有在案發現場,因此她派人去找,自己也看過他的照片,沒錯,就是這個孩子。
“你是叫趙文奇嗎?”
被蘇亦林這麽一問,小孩兒似乎有些害怕,轉身就要跑。
“文奇,別跑。”
蘇亦林聽到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叫住了那個小孩兒,看到本來跑得飛快的男孩兒停了下來,快步走到了那個人的身邊。
蘇亦林擡頭看去,就見走過來的人正是上次在顧老的書店裏見過的男人,叫什麽來着?好像是姓于,于什麽忘記了。
那個于什麽的牽着男孩兒的手往蘇亦林的方向走去,在她面前停了下來,“他是趙文奇。”
趙文奇躲在他的身後,好像有點害怕蘇亦林。
蘇亦林很疑惑,趙文奇不是盧曉寧的兒子嗎,為什麽會在他這裏?而且看樣子,趙文奇對他很是信任和親近。
“你是……”
“于穗峰。”于穗峰笑着自我介紹道,“我們上次在書店見過的,我知道你,你是警察對嗎?”
蘇亦林點點頭,“趙文奇為什麽在你這兒?”
“哦,我和這小孩兒投緣,很早就認識了,我很喜歡他,前兩天他來找我,說他媽媽打他,不想跟他媽媽住了,我就打算收留他兩天,沒想到隔天就聽說他媽媽被……他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所以我準備過段日子收養他。”
“收養?”蘇亦林打量着他,覺得他自己看上去就像是個大男孩兒,他能收養孩子?年紀到了沒?
大概是因為蘇亦林的表情表現得太明顯了,于穗峰無奈地笑了兩聲說:“其實我已經二十六歲了,都工作好幾年了,你不用懷疑我的能力。”
“什麽,你二十六了?”蘇亦林這下真的詫異了,如果說他十六歲的話,她倒是不會懷疑,可若是說二十六,這也太……他長得真的很年輕,不,應該說很小,秀氣的娃娃臉,皮膚白白淨淨的,眼睛很大,戴着副眼睛讓他看起來顯得很斯文。反正不管怎麽看,都是很小的樣子,要說二十六了,怎麽都有點讓人無法相信。
想來于穗峰應該已經習慣了,所以對蘇亦林充滿懷疑的眼神倒是沒什麽表示,只是對她說:“我知道你肯定是想要問我關于文奇媽媽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文奇更加不知道了。要我說,他媽媽死了倒也方便,文奇也能解脫。”
蘇亦林已經算是比較冷漠的一類人了,再加上又是警察,所以對生死看得比較淡,但于穗峰說的這話,還是令她感到訝異。
蘇亦林記得,盧曉寧前陣子還為了要被辭退的事情想要跳樓,跳樓的時候還想着自己的兒子,照此看來,她對自己的兒子多少肯定是有愛的吧?為什麽從他的話聽來,倒像覺得盧曉寧對趙文奇很不好呢?
從盧曉寧的鄰居那裏确實可以知道盧曉寧對兒子常常打罵,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總不會太過吧?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于穗峰對她解釋說:“其實盧曉寧有輕微的精神分裂症,平常時間看起來就和正常人一樣,但一旦喝了酒就會失控。你可以看看文奇身上的傷。”他說着将趙文奇穿的衣服下擺撩起來,入目的就是一片青青紫紫的傷痕,而且還有疤痕,新舊都有。
這些傷就算是在一個成年人身上也可以說是觸目驚心了,現在卻出現在一個才五六歲的孩子身上。
“這些……都是盧曉寧她……”蘇亦林有些無法相信,身為親生母親,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嗎?怪不得這麽熱的天他還穿着長袖。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震驚,但我說了,盧曉寧患有精神分裂症,一旦發作憤怒起來,打罵不避親疏。我嘗試過治療她,可她不肯配合,配給她的藥也不吃,所以一直得不到良好的控制。”
“你的職業是……”
“精神科醫生。”
長成這樣的醫生,應該很沒有權威吧?至少蘇亦林覺得如果她去看病的話,一般不會讓他看。
從于穗峰的言語中,蘇亦林聽不出什麽疑點,但又覺得,正好在盧曉寧出事的前兩天趙文奇到他那裏去了,怎麽看都有點巧合過頭了吧?
于穗峰帶着趙文奇去了醫院,他今晚要值班,文奇不肯一個人住在家裏,只好帶着他一起去。
剛到醫院,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到醫院了嗎?晚上好像會下雨,說不定要降溫,你注意別感冒了。”對方的聲音很溫柔,帶着點性感的磁性,透過手機傳過來,說不出的迷人。
于穗峰不自覺的臉上就帶了笑意,眉眼顯得更加動人。“剛到呢,帶着小家夥一起。你快回來了吧?”
“嗯,快了,怎麽,想我了?”語氣中帶着笑意,微微的還有些調侃。
于穗峰臉紅了紅,倒是也沒否認。
兩人一時間都沒說話,聽着彼此的呼吸聲。直到趙文奇拉了拉他的手,于穗峰才反應過來,臉紅得更厲害。“你注意安全,我要上班去了,挂了。”說完便挂了電話。
趙文奇見于穗峰臉紅紅的,好奇地問:“穗峰哥哥,你怎麽臉紅了,是生病了嗎?”
被他這麽一問,于穗峰更加不好意思,眼看着對面來了個熟人,馬上用手冰了冰自己的臉,暗自唾棄自己怎麽跟他打個電話都會臉紅。
蘇亦林他們給缪露露安排了個住處,就在蘇亦林住的那幢樓。正好她樓下那戶人家上個月搬走了,現在還空着,所以就問物業借了過來。
警員在暗處二十四小時跟着保護缪露露,一旦有發現會馬上告訴蘇亦林等人。
前兩天都沒有動靜,第三天晚上,蘇亦林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由特案隊的一群人負責監視着缪露露。
快七月底了,天氣依然很熱,幸好是晚上,天還挺涼快,特案隊的人就在缪露露住的隔壁那間屋子裏,一有動靜就準備沖出去。
等到快十一點還是沒有什麽事情發生,沈紹烨有點沒耐心了,戳了戳蘇亦林的胳膊。
蘇亦林扭頭看他,心想他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你說,兇手真的會來嗎?萬一不來我們白等了?”
蘇亦林瞪了一眼,沒有理他。
沈紹烨無聊,又戳了戳她。“說句話嘛,語言是溝通的橋梁,不說話多沒趣啊?”
“你要是再吵,信不信我讓你的橋梁上只剩下橋沒有梁?”蘇亦林壓低聲音說道。
沈紹烨馬上捂住了嘴巴,還做了個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不會再吵了。
馮子月看得想笑,這沈紹烨也真是的,一開始還真以為是個脾氣大的大少爺呢,結果才多久啊,就被隊長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現在基本上就是言聽計從了。
正在他們氣氛還算輕松的時候,就聽到客廳傳來了敲門聲。
“有人敲門?”馮子月疑惑,兇手殺人難道光明正大敲着門進來。
其他人也很疑惑,都不動聲色的湊到門邊,蘇亦林握着把手,随時準備出動。
缪露露過去開門,她的房間裏也藏着人,所以她倒是不怎麽害怕。
從貓眼裏看了一眼,發現入目是一束花束,心下詫異。“誰啊?”她問了一句。
“我是送花的,小姐,有人給你送花,麻煩開一下門。”
聽聲音是個男人,缪露露回頭看了一眼,正好這時蘇亦林出來了,她悄無聲息地走過去,躲到門背後,對缪露露說:“開門。”
缪露露點了點頭,将門打開。
“是誰送的花啊?”缪露露好奇地問。
“哦,是一個男士,三十來歲,他讓我送到這裏來的。您簽一下字吧。”
缪露露帶着疑惑簽了字,然後送花的人就走了。
拿着花,缪露露關了門後問蘇亦林:“蘇隊長,我沒告訴過別人我這段時間會住在這裏,不會是送錯了吧?”
蘇亦林拿過花束,發現這束花很雜,包的是挺好看的,但花的品種很多。她湊近聞了聞,味道很香很濃郁,但随後她就發現了不對勁,趕緊将花拿到廚房水龍頭下沖了一陣,直接就扔在了那裏,用水泡着。
“怎麽了蘇隊長?”見蘇亦林臉色有變,缪露露急忙問道。
“這花上面噴了乙醚。”
乙醚具有很強的揮發性,聞多了會讓人陷入昏迷。從花束上面的乙醚味道來看,噴上去的時間肯定不久,那也就是說,是那個送花的人噴的?
“剛才送花的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你看清楚了嗎?”
“額……沒看清楚,他戴了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下,擋住大半張臉了,而且我有點緊張,沒敢去仔細看他。”缪露露有點不好意思。
蘇亦林皺眉,到底送花的人是不是兇手呢?但聲音很陌生。
思考了一會兒後,蘇亦林對她說:“将計就計,你假裝昏迷,躺倒床上去,不出意外,兇手肯定會在今晚行動。”
缪露露點頭,按照蘇亦林的吩咐去床上躺着。但很久過後,兇手依舊沒動靜。
正當蘇亦林他們失望,以為兇手今晚不會出現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人摔下樓梯的聲音。
蘇亦林和其他人都趕緊跑了出去,以防是調虎離山,讓方錦宇留下來保護缪露露。
走到樓梯那裏,聲控燈亮起來,衆人就看到地上一連串的血跡,血還沒幹,看樣子是剛流的。
順着血跡走下去,在最底下,就看到有一個人躺着,胸口處還插着一把刀。
“乾斌?”蘇亦林看到那人的臉後,快速跑過去,蹲在他旁邊,将他扶起來,“乾斌,你怎麽樣?”
李乾斌還有點意識,睜開眼睛看到是蘇亦林,抓着她的手說:“我看到……看到那個兇手了,他,他跑了……”說完後就暈了過去。
蘇亦林回頭,就見其他人都面面相觑的,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