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蘇亦林又做夢了。
夢裏,依舊是熊熊燃燒不盡的焰火,火苗蹿得很高很高,她明明站得很遠,可似乎依舊能夠感覺到那熾熱的火焰溫度,慢慢地開始灼燒她的皮膚。她被困在火焰中,眼睜睜看着一團團地火苗将自己包圍住,無處可逃……
在夢中,蘇亦林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她努力地想要自己醒過來,可怎麽都無法醒轉。她的雙手緊緊地抓着被子,表情顯得很不安很痛苦,想要逃離卻被緊緊束縛。
突然,一陣尖銳的鈴聲響起,将蘇亦林終于從夢魇中拯救出來。
她刷得睜開眼睛,看到周圍一片漆黑,周身也沒了那灼人的熱度,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摸索着打開床頭的燈,她拿起手機,看到是醫院裏打來的電話,心忽的一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接起電話,她聽到對方說:“是蘇警官嗎?李乾斌在醫院裏自殺了。”
蘇亦林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李乾斌正在搶救室裏進行搶救。據給她打電話的那個護士說,李乾斌是割腕自殺,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呼吸了。
她趕來得急,氣喘籲籲的,靠在牆上平緩呼吸。
大概等了半個多小時,急救室的門打開了。蘇亦林看到醫生走出來,後面跟着推着李乾斌的護士。看到她,醫生摘下了口罩,對着她搖了搖頭。
蘇亦林身子一軟,心往下一沉。她走過去,走到李乾斌的旁邊,看到護士們已經為他蓋上了白布。
“乾斌……”蘇亦林伸手過去,像是想要再看他一眼,可最後還是收回了手,對醫生說,“我想去他的病房看看。”
蘇亦林覺得疑惑,李乾斌為什麽會自殺呢?昨天根本沒有任何預兆啊,她一點兒都沒看出來他有輕生的念頭。來到病房,她走到李乾斌躺過的那張床旁邊,發現在枕頭底下似乎有什麽壓着。她彎下腰将枕頭拿開,看到一張紙條。
“我從出生開始就注定被厭棄,我的雙手沾滿了血跡,我無法帶着愧疚與無可控制存活于世,請讓我往生,願來世有個安寧的栖息之地。”
這應該是李乾斌的遺言,看來他想要自殺是早有準備,并不是心血來潮。
蘇亦林和李乾斌不能說關系有多麽好,但畢竟認識了這麽多年,心裏多少是不舒服的。
或許死亡對有些人來說确實是解脫,尤其李乾斌的本性是一個善良的人,從來不做壞事,就算殺人的不是他的本我,可畢竟是他将那個人創造出來的,他無法釋懷也能理解。但想到他還這麽年輕,人生之路可以說剛起航不久,就這麽結束了,令人心生不忍。
正當蘇亦林打算要走的時候,眼角卻瞥見床的另一邊地上,有一片花瓣。她愣了一會兒,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率一下慢了下來,血液循環的速度似乎也變慢了,呼吸越發得輕。
她遲疑了好久,站在原地只靜靜地看着那片花瓣,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她擡起了腳步,緩緩地走到那片花瓣的旁邊。她蹲下.身,将花瓣撿起來。
沒錯,這是一片玫瑰花的花瓣,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她看向床頭的花瓶,那裏只有百合花,沒有玫瑰,那麽,它是從哪裏來的?會是……他嗎?
蘇亦林又想起了那個夢境,似乎是預示着什麽。
捏着花瓣,蘇亦林手慢慢用力,直到将花瓣捏得變形,都看不出原狀後才罷休。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在哪裏,為什麽總是陰魂不散?
李乾斌沒有家人,A市也不是他的故鄉,他的喪事是花店老板娘幫他辦的,雖簡單但至少能讓他入土為安了。
出殡那天,特案隊的一群人也去送了一程,回來的時候,個個都情緒低落。
馮子月是個感性的女生,雖然她覺得李乾斌犯下了滔天大罪,可聯系他的出生和成長經歷,她更多是覺得同情和憐憫。
“展妍是不是喜歡李乾斌啊,我看她都快哭暈了。唉,說來李乾斌也可憐,怎麽想不開就自殺了呢?”馮子月嘆息了一聲,趴在桌上郁郁寡歡。
成虎看到她有氣無力的樣子,心裏不大痛快,就過去跟她鬥嘴,“所以說啊,喜歡一個人要趕緊說出來,不然錯過了就會抱憾終身的。為了不讓你的一生留下無法挽回的遺憾,我決定給你一些時間聽你對我表白。”說完還一臉快來感激我的欠抽樣。
馮子月翻了個白眼,坐起來後用力踹了他一腳,“我要是英年早逝了,最遺憾的肯定是沒讓你死在我前面。”
“哎喲子月,原來你愛我愛得這麽深啊,聽說只有深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會舍不得自己先死,而是希望對方先死呢。你怎麽隐藏得這麽好,你放心,只要你大聲說出來,我一定會勉為其難地接受你的,來吧。”成虎張開雙手敞開胸懷打算接納馮子月的投懷送抱。
“去死吧你!”馮子月對着他的心口就是一腳,深深覺得這人就是欠打毛病。
其他人見他們兩個這麽鬧騰,全都見怪不怪了,什麽時候他們能好好坐在一起安安穩穩的才奇怪呢。
周睿抱着一堆資料走過來,把資料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放下,走過去對馮子月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啊子月,我這個周日有事,我丈母娘要過來,所以不能陪你去……了,對不起啊。”他覺得很抱歉,可招待丈母娘同樣也是大事,萬一被丈母娘挑刺的話就不好了。
“這樣啊……”馮子月聽後很失望,但人家有事情她也不好勉強,只好說,“沒關系,我再找別人幫忙吧。”
成虎往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好奇地問:“你要周哥幫你什麽忙呢?”
“要你管?”馮子月沒理會他,而是去找成龍不知道商量什麽事情去了。
成虎郁悶,幹嘛幫忙都找別人不找他啊?
沈紹烨已經一個人坐着沉默很久了,不知道是在想什麽,表情還格外嚴肅。袁青青打量了他好一會兒,忍不住問:“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啊?”沈紹烨擡頭,見袁青青疑惑地看着他,搖了搖頭,又在周圍看了一圈,問,“蘇亦林呢,去哪兒了?”
“好像是被劉局叫走了。”
“是嗎?”
在大學校園中,就算放暑假了學校裏依然還是有很多人在。
古晨軒要做一個課題,因此近段時間也一直都在學校裏面。
中午,他忙完後打算出去吃飯,結果一走出校門,就看到了一個熟人,似乎正是在等他。
“你可終于出來了。”看到他後,她笑着跑過來,“我餓死了,快請我吃飯去吧。”
古晨軒看到她有些詫異,“你怎麽在這兒?我記得今天是周三吧,你不上班?”
“我辭職啦。”郝月佳聳聳肩不在乎地說,“所以我現在是自由身,想去幹嘛就去幹嘛,想什麽時候找你去吃飯就什麽時候。”
“辭職?”古晨軒從來沒聽她說起過這個,因此很疑惑,“做得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想起來要辭職呢?”
“也不是突然想的,已經想了好久了,是終于下了決定。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沒工作養不活自己,因為我已經找到新工作了。”
“是嗎?”聽說她已經找到新工作了,古晨軒也就放了心,“那就好。”
郝月佳邊走邊用餘光偷看他,發現不管什麽時候,他的臉上都帶着溫潤的笑意,看了就會讓人心生暖意。
郝月佳和古晨軒并排走着,兩人都不是怕曬的人,因此就算豔陽當空高照也沒關系,依舊神情怡然。
彼此都很熟悉了,所以吃飯也很随意,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就坐下來吃。
吃飯的時候,古晨軒問郝月佳:“對了,你相親相得怎麽樣,有沒有合适的?”
聽她問到這個問題,郝月佳擡起眼看他,笑着說:“相親沒有合适的,但我的心裏,一直有個合适的。”
古晨軒正拿着勺子舀湯,看到她的眼神以及她說話的語氣,差點拿不穩将勺子掉進碗裏。馬上穩了心神,他将湯舀在碗裏,避開她的視線。
“是嗎?既然有合适的人選,那應該趕快準備起來了。”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中的躲避意思很是明顯。
郝月佳見此,心裏苦澀無比。
她常常覺得他很傻,癡癡地等了一個人十年都不放棄,可是她自己呢?明知不可能的,卻依然抱着那麽一絲渺小的希望,期盼着有一天,他是不是能夠看到,他的身後一直有個她在追随着,愛戀着。
“還說我呢,你可比我大四歲,都三十二了吧?古媽媽是不是急壞了,又要說你不孝了。”
見她轉了話題,古晨軒松了口氣,順着她的話說:“是啊,是着急了。但姻緣這東西,講求的就是緣分二字,緣分沒到也沒辦法。”
“是啊,緣分沒到。”郝月佳低垂着頭吃飯,吃進嘴裏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怎麽全都帶着苦味呢?
周日,馮子月打扮妥當從家裏出來,站在門口張望。
不多久,就有一輛車開來,有人打開車門下來。
她本來帶着笑的臉上,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之後就立馬變了臉色。
“怎麽是你?”
“怎麽不是我?”成虎挑了挑眉,一身藏青色的西裝配上梳理整齊的發型,倒是難得的看着成熟穩重了些,少了平時的那絲痞氣。
馮子月走過去,盡量忽視他的裝扮,不滿地問:“我不是叫的成龍嗎,你來幹什麽?”
“哦,成龍拉肚子了,一小時跑了五趟廁所,來不了,所以我代替他。”
“真的假的?”馮子月明顯不信,哪裏就有那麽巧的事情?不過現在不信也沒辦法了,有個伴總比沒有的強。“行了行了,走吧,我警告你啊,到時候你可別給我搗亂,要不然我滅了你!”
成虎給她打開車門,難得看到她穿得那麽淑女,自然也要紳士一回,“放心吧女王陛下,小的保管您滿意!”
馮子月和成虎去參加的是一場婚禮,至于婚禮的主角,說起來還有那麽點狗血。
男主角是馮子月的初戀,也是她至今為止唯一的戀過的人。她和初戀從高二開始交往,大二分的手。至于分手原因很普通,男友劈腿,但劈腿的對象是誰?她最好的朋友,閨蜜?倒也不是,不過沒差多少。那人是她的堂姐,馮淑媛。
馮子月的堂姐就比她大兩個月,大學上了一所學校。馮淑媛的長相是屬于豔麗明豔型的,一眼看上去就能讓人目不轉睛的那種漂亮,而她則是清秀,頂多算個小美女,跟馮淑媛比起來自然有差距。
于是當馮子月帶着男友去見自己的堂姐後,他竟然對她一見鐘情了。後來千方百計地慫恿現女友去見他将要劈腿的對象。那會兒馮子月也傻,還以為男友是因為愛她,所以想要跟她的親戚搞好關系,還美了她好一陣呢,直到他說要跟她分手,後來看到他們兩牽手逛大街後才恍然大悟。
自此後,馮子月就和馮淑媛勢不兩立了,從來沒有來往。
這一晃就過去四五年了,沒想到那兩人倒是長情,居然要結婚了。她是堂妹,婚禮按理自然是要參加的,本來她不想去,但後來一想,不去不就是認慫嗎?對不起她的是他們倆,又不是她,她何必躲着?
可如果一個人去的話氣場太低,顯得她太落魄,所以她就想找個人演她的男朋友,給自己撐撐場面。原先都跟周睿說好了的,哪想他意外有事,只好去找成龍,卻不想最後是成虎。
在車上,馮子月支支吾吾的将她和她前男友那點事情說了一下,惹得成虎笑得停不下來。
“笑屁啊你,再笑信不信我跟你同歸于盡?”馮子月火了,有那麽好笑嗎,這可是她的傷心往事。
成虎停了笑,但看着還是一臉笑模樣,“哎喲,真是沒想到啊,你這個小辣椒還有這麽戲劇狗血化的過往?我跟你說,這種事情你找成龍就衰了,一開始就要找我啊。你放心,不就是假扮你男友讓你在你前男友和你堂姐面前揚眉吐氣嗎?看我的吧,保證你今天風風光光去,開開心心回來。”
見他說得這麽有自信,馮子月就只好勉強相信他了,可為什麽她眼皮子總跳呢?不會發生什麽事吧?雙手合十,上帝保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