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餘老婆子接連兩日前來鬧騰,還對裴雲婠和王氏都沒有好言語,王氏是真的因為這件事同裴大柱生上氣了。
都怪他!要不是他選擇在大貴村落戶,怎麽會招來餘老婆子這讨人嫌的老娘皮!
餘老婆子罵王氏“沒**”,這真的戳到了王氏的痛處。
所以,從前就對餘老婆子沒好印象的王氏,這下是真的厭惡上了。
當晚,沒做飯的一家三口就着早上剩下的白面饅頭啃着。
氣得吃不下飯的王氏,在裴雲婠的勸說下,吃了半個饅頭。
至于裴大柱,王氏依舊不讓他進房裏去,他夜裏都是睡在飯廳,用僅有的兩張長凳拼起來,湊合了一晚。
裴雲婠發現王氏同裴大柱冷戰上了,她默默看着,沒有參與。
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裴大柱要為他當初選擇落戶大貴村這個決定而承擔相應的風險與責任。
……
擺攤第七日,今日恰逢中秋佳節,晨間的集市口格外熱鬧,前來采買的人也比往日要多。
因着王氏和裴大柱夫婦二人陷入僵局,二人幹活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裴雲婠就沒有推出水煮素餃和水煮混沌這兩個新品。
好在有裴春花幫忙,裴雲婠今日才不顯得手忙腳亂。
今日依然是賣出四千片素肉,二百碗水煮素面以及三百份酸梅湯,賺回來三千多個銅板。
裴雲婠定了數量,絕不多賣一份,賣完就收攤,不管時間早晚。
幾人正準備收攤之時,一群身形彪悍魁梧的漢子風風火火跑來。
裴雲婠看着眼前的這一群光頭漢子,差點被閃瞎眼。
細細辨認一番,裴雲婠才瞧出,來的都是熟眼人,“鐵牛,你們這是打算……集體出家?”
裴雲婠實在是猜不到還有什麽別的原因能讓鐵頭幫的這一群漢子都剔成了光頭。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自行損毀。
若不是打算出家,自斷其發者,謂之不孝。
“大仙說笑了,我們哪有老大的佛緣啊!是老大讓我們剔成這樣的,他去廟裏頓悟了一門武功,說是我們剃光頭發更好修習。”鐵牛摸着光禿禿的腦袋,解釋一句。
裴雲婠試探地問:“你們老大頓悟的,不會恰好就是鐵頭功吧?”
“大仙果然神機妙算!”鐵牛驚嘆一聲。
裴雲婠:“……”
“你們把頭發剃了,你們爹娘……不介意?”其實,裴雲婠更想問:你們爹娘怎麽沒打死你們呢?
一衆光頭漢子頓時神色暗了暗。
裴雲婠心中暗道:難道已經打過一回了?
鐵牛神色落寞地道:“我們鐵頭幫的兄弟,都是無父無母,打小孤身一人,流落在外。”
“……”裴雲婠的眼神閃了閃,突然不敢直視這些壯漢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戳人家痛處的啊!
“咳咳……”裴雲婠輕咳幾聲,一臉尴尬地說道:“祝你們早日練成鐵頭神功!”
裴雲婠說這句話,在她看來與過年時說“恭喜發財,大吉大利”之類的吉祥話是差不多的意味,只為讨個好彩頭。
但是,鐵牛等人卻是深深地誤會了……
因着自家老大的經歷,鐵頭幫的人已經将裴雲婠當成活神仙在世,對于她說過的話,就感覺像是被開過了光似的。
所以,裴雲婠這句話,就不再是讨巧的吉祥話了,而是窺天神預言了。
衆人頓時只覺得信心滿滿,俨然自己很快就能練成鐵頭神功,不久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鐵頭霸了!
裴雲婠看着一衆光頭漢子的星星眼迷醉表情,就知道他們可能想多了……
裴雲婠剛剛才不小心戳了他們的痛處,這會兒卻是不好意思再打擊他們了。
“咳咳……鐵牛啊!你家老大可還好啊?”裴雲婠這中規中矩的一句問候,又被這一群光頭漢子給曲解了。
大仙真好,仁慈、善良、大方……活菩薩轉世……
“我們老大很好,謝大仙關心。”
“他還在廟裏吃齋念佛呢?”裴雲婠多問了一句。
“老大說要在廟裏齋戒一個月,昨兒派人傳消息回來,讓我們先把頭剃了,适應适應,等他回來就教我們鐵頭功。”鐵牛一臉興奮地回答。
“……”裴雲婠覺得對方有點覺悟過頭了!
“鐵牛,這是今兒的攤位費,對了,今日中秋,我多做了些月餅,你帶去給你的一衆兄弟門分了吃。”裴雲婠将十個銅板并一個大食盒遞給鐵牛,再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多謝大仙。”鐵牛驚訝于裴雲婠送他月餅,也上道地跟着裴雲婠走開幾步。
“鐵牛,有個事想麻煩你,我想在集市口附近租個有兩間住房還帶廚房、浴房、茅房的獨立小院,你路子廣,幫我看看,事成之後,請你吃飯,可好?”
“好說好說!小事一樁!大仙給我三天時間,我保準給您找到!”鐵牛拍胸脯做了保證。
裴雲婠見鐵牛也不問她是要做什麽,就知道他是個機靈有分寸的,她笑了笑,“就喜歡同你這種聰明人打交道。”
“大仙言重了。”鐵牛感覺自己有點飄了,立馬收斂起來,對着裴雲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大仙,您先忙着,我們先走了。”
……
收了攤,依然是裴大柱、王氏、裴春花三人将桌凳門板送去李嬸子家裏。
王氏今日依然端了碗素肉過去,裴雲婠依然假裝沒看到。
回去的時候,牛車內的氣氛有些尴尬,王氏依然不理裴大柱,幹脆坐到了車轅上,陪着裴雲婠一道趕車。
裴春花早就瞧出了這夫婦二人的不對勁兒,她用眼神詢問着裴大柱。
裴大柱一臉莫名其妙地搖着頭,他還沒搞明白自家媳婦兒究竟為何生他的氣啊!
裴春花讪讪笑着,她大概是猜出來怎麽回事了,但她卻不好說些什麽。
昨晚餘老婆子等人在裴大柱家裏沒蹭到晚飯,還空手回的家。
餘老婆子差不多是出了裴大柱的家門就開始破口大罵,一路罵回家裏,還指着裴春花的屋子繼續叫罵了好一陣。
裴春花在屋裏,都懶得出門去搭理。
“婠丫頭,你進來歇會兒,俺來趕車。”裴大柱在裴春花的眼神示意下,好似開竅了一般。
裴雲婠上道地配合着,坐進了牛車裏。
哪知,王氏在裴大柱樂呵呵地接了缰繩,剛往車轅上坐下的時候,立馬爬進了牛車。
裴大柱:“……”
裴雲婠和裴春花默默地對視一眼,紛紛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一個訊息:王氏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王氏坐進了牛車,歪着頭閉眼睡覺,不給那扭着頭眼巴巴看着她的裴大柱半分好臉色。
“大柱,趕車呢!看着路!”裴春花提醒一句,眼下,還是讓王氏冷靜冷靜吧!
“哦……”裴大柱失落地應聲,卻還是聽話地認真趕車了。
裴春花歉意地低下了頭。
這夫婦二人鬧矛盾,她也有責任。
只是,她的立場也很尴尬為難,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姑,這是您今日的工錢。”裴雲婠數了一百個銅板拿給裴春花。
“婠丫頭,不用日日結算,你月底給我就好。”裴春花才上工第一天,因為是自己親弟弟家,她根本不好意思拿工錢。
“大姑,您拿着,不然您回去不好交差,我以後也都會是每日給您結算。”裴雲婠将銅板塞進了裴春花的手裏。
“……”裴春花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大侄女真的是心思剔透,将她的難處看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裴春花剛進家門,早已等着她的餘老婆子立馬跑過來伸手要錢。
裴春花将事先數好的二十個銅板遞給餘老婆子。
餘老婆子得了銅板,還一臉防備地看着裴春花,“真的只有二十個銅板?你弟沒多給你一些?”
說着,餘老婆子就對裴春花上下其手,将她全身上下能藏錢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裴春花向餘老婆子翻了個白眼,“娘,你當天上掉錢,只要彎腰就能撿呢!我弟家擺攤那是小本生意,自己每日賺的都不多,給我二十文的工錢還是看在我是他親大姐的份上。”
好在裴春花有先見之明,知道餘老婆子定然會搜身,因此将銅板暫存在裴雲婠那裏,還約定好對外都只說一天的工錢是二十個銅板。
餘老婆子想了想裴春花的話,覺得挺有道理。
裴大柱一家三口每日早早出攤,大貴村的人都知道,但沒人知道裴家小攤每日的盈利。
一來,大貴村去鎮上路途遙遠,村民們就算正好去集市,也不會一直盯着裴家小攤數一數每日客人多少。
二來,外人不知素肉用料,覺得賣那麽便宜,肯定利潤極少。
所以,村人們不僅覺得裴大柱一家沒賺到什麽錢,反而可能虧本,更覺得裴大柱一家三口都是大傻子,根本不是做生意賺錢的料,這些人紛紛在一旁等着看好戲。
“廚房給你留了窩窩頭,你吃完就去歇着吧!”餘老婆子收好銅板,難得地給了裴春花一個好臉色。
裴春花今日算是得到了餘老婆子破天荒的客氣待遇。
若是以往,別說留吃的,不打罵一頓就是謝天謝地了!
果然,餘老婆子只認錢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