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亦林打了個電話給成虎,讓他幫忙查一個人的信息。
當看到成虎發送過來的消息時,蘇亦林坐在床上沉默了半饷,接着給陳數打了電話。
第二天,蘇亦林給沈紹烨去送早飯的時候,看到陳數從對面走過來,看到她後,将手裏拿着的資料遞給她。
“你的猜測沒有錯,他們确實有血緣關系,那個啞巴,的确就是陸宇翰的父親,他真名叫陸偉強。”
蘇亦林看了看資料,沉吟了會兒後對他說:“我想,陸宇翰才是這次挖目案的主謀,他父親不過就是替他頂罪而已。但現在我們并沒有證據,就算知道是他做的也沒用。”
“真想不到,陸宇翰居然如此人面獸心。我派人盯着他吧,我就不信他不會露出馬腳。”
“不行。”蘇亦林不贊成他的方法,對他說,“萬一要是被他發現了就會打草驚蛇,這樣,這幾天我都會在醫院,我負責盯梢,比較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陳數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同意了。“那你注意安全。”
在沈紹烨病房裏,蘇亦林看着昨晚讓成虎發過來的關于陸宇翰的信息。
從資料上看,陸宇翰這一生過得也挺坎坷的。他出生農村,家裏貧寒,全靠父親一個人打工養家。他從小聰慧,為了讓他能夠接受更好的教育,過上更好的生活,陸偉強在他五歲那年外出打工。可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從此音訊全無。之後,家裏全靠他母親一個人撐着,艱難度日。陸宇翰也算是有骨氣,在如此困苦的環境下,考上了重點大學,因為成績優異,畢業後順利地當了醫生。
至于陸偉強為什麽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家,後來為什麽成了啞巴就無從得知了。
其中令蘇亦林意外的是,陸宇翰竟然結過婚,并且曾經有過一個女兒,但他女兒在五歲那年遭人綁架,後來被綁匪撕票,不久後他與妻子也離婚了。
綁架,撕票?看到這裏的時候,蘇亦林其實心中有很多疑惑,覺得疑點重重。
關于陸宇翰女兒的綁架案在警局檔案裏并沒有過多的記載,只有寥寥幾句而已。
蘇亦林認真看資料,而躺在床上的沈紹烨則是認真地盯着她看。
都說認真的男人是最帥的,這句話放在女人身上同樣非常合适。認真的女人也是最美的。
每當蘇亦林認真想案情的時候,就會有種将所有一切外物都摒棄在外的感覺,只餘自己一人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裏。
他看着她的側臉,暖暖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給她的臉上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仔細看,似乎還能看到上面的絨毛,看得人心裏癢癢的,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把。
她的眼睫毛不是很長,但很翹,像一把小小的刷子,當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時候,就像是貓爪似的在撓人心。
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托着下巴,沈紹烨就這麽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卻覺得怎麽都看不厭,甚至産生一種,如果能夠這麽看她一輩子該多好的期盼。
蘇亦林雖然很專心地在看資料,可抵不住那人的眼光太過熾熱,看得她心緒波動了起來。她深呼吸一會兒,想要不予理會,但努力了幾分鐘,最終還是被他打敗。
她将資料收好,轉頭看向沈紹烨,就見他一臉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到她轉過來了,馬上露出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要絢爛。
嘆了口氣,蘇亦林有些無奈,“你看着我幹嘛?”
“好看啊。”沈紹烨回答得理所當然。
蘇亦林無語,她發現一旦對上他,她就會很容易被他噎得沒話說。
“你姐呢?”
“帶球球出去玩了,她也真是,打着來看我的幌子,結果分明就是跑來度假的。”
她笑了笑,說,“我下午有點事情,你要是無聊了就看看雜志或者自己玩手機,別處去亂跑知道嗎?”
這話說的,好像他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兒似的,聽得沈紹烨有些不悅。但現在他沒工夫管自己的不悅情緒,而是重點放在了她要出去這件事情上。“你要出去幹嘛?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再跟上次一樣自己一個人行動了,遇到危險怎麽辦?”
“放心,我有分寸。”
“分寸個屁!”沈紹烨急了,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許一個人去冒險,聽到沒?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就不讓你出去。”說完,将她的手抓得更緊了。
自從父母去世之後,蘇亦林就很少被人如此放在心上關心過。她向來獨立,做事情大多随心所欲,反正她孤身一人,就算真出事了也不過就是早日跟父母團聚罷了,因此遇到危險永遠第一個沖上去,碰到險境也不會害怕,坦然面對。可這會兒聽到沈紹烨的這番話後,心亂了幾分。
她抽回自己的手,站起來退開了一步,沒有說話,直接轉身準備走了。
見此,沈紹烨臉上落寞了幾分,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扯開一抹苦笑。
手放上門把,蘇亦林推開門出去,在腳将要踏出去的一瞬間,她停了一下,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後就走了。
沈紹烨還保持着原來身體微微往前傾的姿勢,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有點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可此時,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真是個別扭的女人。”沈紹烨咕哝了一句,接着嘴角咧得越來越大,笑得十分得意。
蘇亦林來到陸宇翰所在的辦公室,看到他辦公室裏有好幾個小孩兒在,正在排隊,看來都是來看病的。她隐在門口,仔細觀察着他的神情。
給那些小孩兒看病的時候,陸宇翰表情很認真,看起來也很專業,沒有絲毫不妥。但這只是表象而已。
蘇亦林善于從別人的微表情上看到他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此時此刻,陸宇翰嘴角細微上揚的弧度,瞳孔微微放大放亮的變化,都引起了她的注意。從這些細節上,她看得明白,他正在興奮。
蘇亦林眼眸微眯,緊緊地盯着他。突然,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猛地擡頭。
陸宇翰擡頭看向門口,不過門口空空的,外面偶爾會有幾個醫護人員或者病人家屬走過,并無特別。他低下頭,繼續給那些看病的孩子查看病情。
蘇亦林靠在牆上,悄悄地松了口氣。
“我找過陸宇翰的前妻了,她告訴我一件事情,說她女兒被找到的時候已經死了,但她的雙眼卻被人挖了。”陳數将他的發現告訴蘇亦林。
這點蘇亦林其實也想到了,但被證實後,她還是覺得有些驚訝。如果她的想法真的沒錯的話,挖她女兒雙眼的人,應該就是陸宇翰吧?都說虎毒不食子,難不成陸宇翰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嗎?連親生女兒都能下得去手?果然變态。
“她有沒有說陸宇翰是否有怪異的癖好?”
“癖好?”陳數回憶了下說,“是不是癖好我不知道,但她告訴我說,陸宇翰非常喜歡盯着小孩子的眼睛看,以前他就總是盯着她女兒的眼睛,看得很入迷,就跟着了魔似的,有時候還會把女兒吓哭,她說過他很多都沒用。”
蘇亦林點點頭,然後湊到陳數耳邊跟他耳語了幾句。陳數聽後,有點忍俊不禁,沒想到這個蘇隊長看着那麽正派,實際還挺腹黑的,“這樣行嗎?”
“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自然,反之,就肯定會心虛害怕。”
陸宇翰晚上回到家中的時候,打開門摸牆上的燈,可按了之後客廳裏依舊一片黑暗。他以為是自己沒按到,又按了幾次,可仍然沒有反應。
他感到奇怪,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啊,怎麽回來就壞了?難道是停電?但一想到剛才自己就是坐電梯上來的,便排除了這種可能。或許是燈絲壞了吧。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往裏面照了照。可這一看,可把他吓得夠嗆,眼前赫然站着一個小孩兒,長發披肩,吐着紅紅的長舌頭,眼睛下面還有兩條血痕,十分可怖。
“啊——”他驚叫了一聲後跌倒在地上,屁股往後挪動。
“爸爸,爸爸……”眼前的長發小孩兒嘴巴一張一張的,但從她嘴裏發出的聲音,卻是那麽耳熟,耳熟得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爸爸,爸爸……”她一直在叫爸爸,還緩慢地向他靠近。
陸宇翰真的吓着了,睜大了雙眼盯着眼前的小孩兒。突然,手電筒暗了下來,四周又恢複黑暗,小孩兒的聲音也消失了,一派靜谧。
喘息了好一會兒,陸宇翰抹了把額頭,上面全是冷汗。他看了下手機,發現好像是沒電了,只好把打火機拿出來。站起來後,他按着打火機,再一次鼓起勇氣照亮四周。
那個小孩兒已經不見了,他懷疑是不是他看花了眼或者是産生了錯覺,不然的話,怎麽會有小孩兒出現呢?難不成是鬧鬼?一想到鬧鬼,他就渾身一個激靈,心跳驟然加快,臉也刷得慘白了幾分。
他想要往前走,但肩膀上卻突然搭上了一只手,隔着件襯衫,依然能夠感受到那手冰冷冰冷的,似乎毫無溫度。
他渾身僵硬,想要回頭卻又不敢,只好直愣愣地站着。
“爸爸,你真好玩,咯咯咯……”身後的人又出聲了,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欣欣,是你嗎?”陸宇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顫顫巍巍地問道。
“欣欣,是爸爸對不起你,你別來找爸爸好不好?爸爸錯了,爸爸真的知道錯了,爸爸不是故意的,你原諒爸爸好不好?”
“爸爸,眼睛疼。”
聽到“眼睛”兩個字,陸宇翰又顫抖了一下,接着緩緩回頭,卻看到身後依舊是那個小孩兒,穿着一身白,飄在半空,正對着他。可這時,他的眼眶處卻是空的,空洞洞的在黑暗中格外怖人。
“咚”的一聲,陸宇翰跪了下來,抱着頭痛哭道,“對不起欣欣,對不起,我不該挖了你的眼睛的,我不該鬼迷心竅懷疑你不是我的女兒殺了你,是爸爸瘋了,是爸爸錯了,你別纏着爸爸,趕快走吧,趁早找到好人家投胎,別纏着爸爸啊……”
“爸爸,你是不是還挖別的小孩兒的眼睛了,為什麽呢?你喜歡小孩兒的眼睛嗎?”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只是負責抓那些孩子,他們的眼睛不是我挖的,真的不是……”
“蘇姐姐?”
“欣欣,我是爸爸,不是姐姐啊,欣欣?”
“哈哈,蘇姐姐,他真膽小,好搞笑哦。”
忽然,四周一片大亮,原先壞掉的燈瞬間好了,也讓陸宇翰看清了情況。
原來,根本沒有他女兒的魂魄來找他,而是別人假扮的。
陸宇翰站起來,看着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漲紅了臉,“你……你們……”
陳數關了從陸宇翰前妻那裏拿來的錄音機,拿出搜查證和警員證,對他說:“陸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