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記·晏然傳第 79 章 ~~~(76)

第 79 章 ~~~(76)

第五章~~~ (76)

禁神色一淩,掃向靜妃,“娘娘您便是從那時起就已記恨臣妾,也不必把氣撒到她頭上。臣妾離宮那年她也不過是及笄的年紀,您折磨了她兩年,您知不知道她身上留了多少傷?”

宏晅神色一黯。

靜妃并未看我,垂首沉穩道:“昭訓如今自然可以把什麽都歸咎于本宮狠毒。荷莳宮那麽多人,本宮哪有工夫挨個去記誰是誰?宮娥做錯了事自有管她們的人去罰,本宮還要一一過問麽?她在荷莳宮又不是在本宮近前做事的,本宮可沒那個閑心苛待她。”

我輕聲一笑不再言語,宏晅看了紅藥一眼:“你自己說。”

突然被問了話,紅藥倏爾一愣,茫然地怔了片刻,跪地靜默了半晌,卻是忍淚道:“陛下恕罪……奴婢求陛下別問了……”

紅藥的反應弄得殿中一片死寂,她只說了這一句話,眼淚就不停地掉了下來,這并不是做戲,我們誰也沒想到他會直接問紅藥。那些事于紅藥而言不堪回首,莫說旁的宮人在她面前不會提,我也是小心地避着那些話。

有些事,每問一次、想一次,就是在人心上戳一刀。

她這一哭,勝過千萬句答話。

我打量着宏晅的神色,離座前去扶紅藥起來,将帕子塞到她手裏,含笑寬慰道:“不提了。你出去候着吧,本宮這裏沒事。”

她點點頭,怯生生地望了宏晅一眼,見他不言,靜默地一福身告退。

我坐回他身邊,歉然颌首道:“陛下別怪她失儀,她只是……”我強笑了一笑,“那兩年的日子她想也不願多想,陛下讓她說出來,實在難為她……”我說着長長一嘆,笑意凄迷,“她一個女孩子,就等着出宮好好侍奉父母去,原本也還可嫁個好人家,可如今……”我搖了搖頭,“身上許多傷留了疤,怕是難了。”

靜妃苛待她,我卻為她出宮後的出路着想,這是多大的反差,宏晅心裏只會因此更厭靜妃。

安寂良久,他沉嘆了一聲,看向靜妃的神色已滿是厭惡與不耐道:“你退下吧。元汜交良充儀,皇長子已有琳儀夫人撫養亦不用你再時時‘關照’了。母後既禁了你的足,你便在荷莳宮裏好好思過。長寧宮那邊自有柔婕妤侍奉着,再不然,朕召外命婦進來陪一陪母後便是。”

他說得輕緩平和,似只是讓她好好休息一陣子、在同她解釋原因,甚至還有幾分商量的意味,卻是實實在在地斷了她再多言的念頭。

不僅是禁足,且是連長寧宮都再不許她去。不論口氣是否是打着商量,這都是聖旨,是她違抗不得的。

我看到她朱唇微顫着,幾番想再開口都又忍了回去。頹然一拜,語氣無比萎靡:“諾……臣妾告退。”

許是跪得久了亦許是打擊太大,她起身往外走時身形很有些不穩,踉踉跄跄地走到殿門口被宮人扶住。

我淡看着她的背影,心底不住地冷笑着。自作孽,不可活。因果輪回,終于輪到了她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刀刀媽懷疑是故意給阿眉吃草莓和楊桃的……解釋一下……

真不是……

過敏這回事- -阿簫作為一個本身是過敏體質的娃再清楚不過,現在醫院可以查過敏原,但就是基礎的十幾二十種……比如羊肉牛肉啦~蔬菜啦什麽的~~

所以很多東西依舊是……吃了之後才會意識到自己對這貨過敏

并且有的時候- -今年還對這東西不過敏……明年過敏了……後年又好了OTZ

以及過敏原是抽血檢查……這不是中醫的東西啊晏然木有辦法提前知道的啊

224

靜妃離開後不久,我也自成舒殿告了退。宏晅叮囑我說這幾日帝太後大概不會高興,叫我暫且不要去長寧宮見她,我抿笑應下。

“靜妃禁了足,好事啊。”回晳妍宮的路上,雲溪慨然笑道。我冷聲一哼:“算得什麽好事。本宮雖知這傷不了她太多,本也以為怎麽也能降降位份,如今太便宜她了。”垂眸一死,轉而又笑說,“不過皇三子轉交了良充儀倒是個好事,你備份厚禮,咱們明日給她道賀去。”

翌日晨省,因有孕多日不曾露面的我特意去了,自是見不到靜妃的身影,但剛晉位的良充儀也沒來,只韻宜宮的掌事宮女來禀說:“皇三子驟然換了地方不适應,鬧了大半夜不肯休息。充儀娘娘今日實在氣色不佳,改日來向夫人謝罪。”

琳儀夫人聽罷颌首一笑:“也不是充儀的錯,謝什麽罪?讓她好生照料着皇三子就是,來不來問安都沒有大礙。”

那宮女便行禮告退了。琳儀夫人看向我,微微一嘆,關切道:“帝姬怎麽樣了?”

“已無大礙了。”我起身一福道,“多謝夫人。”

她點了點頭,喟嘆沉沉地道:“想不到靜妃竟會做這樣的事。”

那日芷容和怡然再度來宮中見我,怡然徑直來了晳妍宮,卻不見芷容。我問怡然芷容去了哪兒,她說先去見芷寒了。我心中微微一凜。

我見無旁人,拉着怡然到寝殿中坐下,怡然怔了一怔,問我:“姐姐怎麽了?”

“紅藥的事……”我思忖着,仍不确定該不該同她說這話。她不明就裏地看着我,與我的手一握,道:“紅藥的事我聽說了。有什麽話,姐姐直言便是,和我還要繞彎子麽?”

“紅藥在養傷的時候被人下了毒,砒霜。”我輕輕道,怡然一驚:“什麽?怎麽半點沒聽說?”

“陛下壓下來了。”我重重一嘆,“我想陛下的想法是對的,無論是誰,殺一個紅藥幹什麽?左不過是想讓外人覺得我殺人滅口罷了。所幸陛下信我,若不然,實在是解釋不清的事。”

“那……”她端詳着我的神色,琢磨道,“姐姐的意思是?”

“照顧紅藥的宮女說,那天只有阿容去過。”

她訝然望着我:“姐姐懷疑阿容。”怔了怔又道,“怎會?她又不是宮中嫔妃,嫁給了淩合郡王,從大長公主到琳儀夫人都待姐姐好,她為什麽反倒害姐姐?”

“我不是疑她。”我低頭思量着,過了許久才決定告訴怡然為好,斟酌道,“但是芷寒……”

“宜貴姬?”怡然想了一想,搖頭搖得更堅決了,“不會,她又何必?動了姐姐于她有什麽好處?她這麽多年能在宮裏過得這樣好、有如今的位份,還不是都靠着姐姐麽?就連元沂……也是因為姐姐曾經帶過一陣子,陛下才格外疼愛。”

我沉緩點頭:“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是近來……我就是覺得芷寒有哪裏不對。那日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想讓我發落了紅藥,表面上看着是要我以免日後生禍,但實際上……”我苦苦一笑,“如若紅藥中毒致死會讓旁人誤會是我滅口,我親自發落了她,這個罪名我豈不是背定了?”

怡然驚愕。良久,猶是搖着頭蹙眉道:“不會……姐姐這個說法說得通,但實在沒有理由。姐姐也說,連秋才人都知道任誰也比不過姐姐在陛下心裏頭的分量,宜貴姬會比秋才人傻麽?她何必……”

我不知道。只是有那麽些道不清的感覺,在心中愈發清明起來。每每見到芷寒,總覺得她有什麽事瞞着我,可又不好去問。

我對芷寒,似乎就是沒有對芷容那麽放心,譬如那日宮女告訴我說只有芷容去過時,我第一個疑的也并不是芷容,而是芷寒通過芷容做了什麽。

我甚至不知道這幾年裏,我是否真的信過她。她出現在毓秀宮、對我說出那番話的時候,我就深有疑惑。只覺一心想進宮的女子,要麽為寵、要麽為權,總歸是圖些什麽……可見她大睜的明眸中無半點異樣,我不由得怪自己在宮裏久了、狐疑太多,連自己的妹妹也信不過。

是以在之後的幾年裏,我強自放下了這份戒備,而她也确實如昔日承諾的那樣,什麽也不争。

甚至在我離開後,她都不曾承寵。

如此這般我該是信她的吧……可當她說出那番話、繼而紅藥就中了毒後,曾經的不信任全湧上了我心頭。

沉思了良久之後,我告訴怡然:“陛下把皇三子交給衛氏了,還晉了她充儀的位子。”

怡然點頭道:“我聽說了。”

“芷寒曾跟我提過要扳倒靜妃,最好先把皇三子交給別人。”我說着輕聲一笑,“所以這件事,是我給她的最後一次提醒。如若她真的有異心、如若她執迷不悟,必會露出馬腳。”

芷寒和芷容在半個時辰後才到了晳妍宮。芷容一把拉過阿眉左看右看,阿眉也笑吟吟地回看着她,看了半天她才松了口氣:“看來沒事。昨日聽大長公主說起此事,可吓死我了。”

“沒事的,你安心養你的胎。”我哂道,“不僅阿眉無事,靜妃那邊得不償失,帝太後親自下旨禁了足,陛下又把皇三子交給良充儀了。”我微一笑,續道,“你們來前,我正說着給充儀道賀去呢,等你們等到現在。如是不急着走,便一起去吧。”

遂一起去了韻宜宮,進去時良充儀正緊蹙着眉頭勸着皇三子什麽。乍見了我們,起身見禮間猶是愁雲不減:“昭訓娘娘萬安。王妃、侯夫人安。”

“充儀娘娘萬福。”她三人俱是一福,怡然睨了皇三子一眼,笑道:“苦着一張臉,三殿下這是跟誰鬧脾氣了?”

“跟本宮鬧脾氣!”良充儀苦笑着喟道,“自昨日來了韻宜宮,不肯吃不肯喝,怎麽勸也不管用。這樣下去,且不說陛下要生氣,他身子也撐不住的。”

“三殿下。”怡然彎腰笑問他,“為什麽不肯吃東西?瞧瞧這一桌子菜,總有你喜歡的。”

“我要回荷莳宮。”皇三子氣鼓鼓的,頭也不擡地悶聲道。良充儀神色間有些讪讪,與我相視一望又是一聲嘆息,呢喃道:“這可怎麽好……”

“元汜。”我隔着那一桌子菜在他對面跪坐下來,笑勸道,“你不吃東西怎麽行?總是身子要緊,你若在這兒餓壞了,還怎麽去荷莳宮?”

他倏地擡了眼,仍稚嫩的臉上卻全是恨意,看得我一怔,聽得他恨恨道:“你走開!都是你害了我母妃!”

氣氛一陣冷寂。良充儀怔了一怔低斥道:“元汜!怎麽說話呢……昭訓娘娘何曾害過你母妃?”

“就是她!”他狠然盯着我,我第一次知道,四歲的孩子也能有這樣分明的恨意,“母妃對她那麽好!她回了宮,父皇就不理母妃了,現在又害得母妃禁足!我聽宮人說了,不就是為了她的女兒!不就是那個生在外頭的帝姬麽!”

我猛地窒了氣。生在外頭的帝姬,靜妃她……竟跟個孩子說這些,她是有心要元汜也恨上我。讓一個孩子這樣生出恨意,不是一個做母親的會做的事情……

其心可誅。

“不許你說我母妃!”一直不作聲的元沂先怒了,沖過去便推他。元沂已經快七歲,力氣自然比他大了許多,元汜身子一歪摔了下去,元沂又斥道,“不許你說阿眉!”

“你母妃和齊眉都該死!”元汜喝出的這句話讓我們齊齊怔住,聽得驚愕不已。

他才四歲!

元沂愣了一瞬随即怒不可遏,撲過去便扭打起來。宮人回過神來忙不疊地過去拉他,他卻死活不肯放手。元汜年紀小,整個人都被他制住,元沂的手卡在他脖子上,卡得他臉都通紅了。

芷寒和良充儀一邊去拽元沂一邊勸,這邊芷容和怡然面色焦灼不已卻還直要勸着我,生怕我動了胎氣。登時亂作一團。

“你再說一遍!”元沂怒喝。

“你母妃和齊眉都該死!”元汜被卡得聲音不太自然,仍是毫不示弱。

元沂終于被原本候在外頭聞聲趕來的宦官強抱開來,被兩個人拉着仍掙個不停:“你再說一遍!我跟你拼了!”

“元沂!”芷寒拉住他一聲斷喝,匆匆向良充儀一福,歉然道,“娘娘恕罪,臣妾先告退了。”

便和宦官一起半拽半抱着元沂走了,生怕再耽擱一刻就要鬧出人命來。

我與芷容和怡然也都驚魂未定,元汜從地上爬起來,緩了緩氣息,猶是向我吼道:“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一個四歲的孩子……我卻在這樣凜冽的敵意下全然不知如何應對。一瞬的失神,我扶着怡然的手站起身,苦笑着向良充儀欠了欠身:“本宮也先回去了。”

“恭送娘娘。”良充儀一福。

出了殿門不過幾步,身後一陣瓷器摔碎的聲音。不看也知道,定是元汜摔了我送良充儀晉位的賀禮。

芷容攙着我,低低愠道:“皇三子也太過分了……可見靜妃是怎麽教的。”觑了觑我的神色,又有意打趣說,“不過元沂的力氣倒是大得很……那麽多人都拉不開。”

他那是怒極了。

我絲毫沒有與芷容說笑的心情,長聲一嘆:“這事瞞不過陛下。”

就算他待我再好,我還是無法不擔心的。

方才……元沂下手太重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我居然還是趕在正點更新了……

于是那個請假神馬的……無視就好……

于是開卷那個神秘人到底是不是芷寒?再猜猜看!【←泥垢了!】

再給自己求一下作收o(≧v≦)o~~

225

這事沒過幾個時辰就在宮裏傳開了,宏晅傳了元沂和元汜,芷寒和良充儀自也要跟去。芷寒未敢耽擱半刻地差人來知會了我此事,我也匆匆趕了去。

出殿前一思量,帶了阿眉同往。他疼愛阿眉,當着阿眉的面應是不會說太重的話。

我到時殿裏一片謹肅。殿裏除了芷寒和良充儀,靜妃也在。琳儀夫人亦帶着皇長子來了。元沂和元汜跪地不言,我上前無聲地福了一福,他微皺的眉頭,招手讓我過去坐。

又是沉默了半晌,他才緩緩開了口,帶着幾分沉然的不快:“元沂,你是作哥哥的。”

“他先罵兒臣的母妃和妹妹!”元沂怒然駁道,狠瞪了元汜一眼。

我看向元汜,他脖子上的掐痕猶很明顯。宏晅見了這個怎能不惱元沂,簡直是下了死手。

“元沂!”芷寒低一喝示意他噤聲,上前一拜道,“陛下恕罪,是臣妾沒教好他。”

“跟姨母有什麽關系!分明是靜母妃沒教好他!”元沂半步不退地嚷着,元汜也忿忿吼了回來:“我實話實說!我母妃降位份就是她害的!”

“那你也不能罵我母妃和妹妹!”

端得是小孩子吵架的口氣。若不是方才我們都見了元汜那讓人心驚的恨意,這樣的争吵不管也罷。

又是好一陣安靜。宏晅倚在靠背上淡看着兩個孩子片刻,問元沂說:“他到底罵你母妃什麽了?”

“他……”元沂滞了一瞬,望了望我,垂首道,“父皇,□臣說不得……”

他沉了一沉,遂看向芷寒:“芷寒,你說。”

“陛下……”芷寒伏地一怔,低低應道,“臣妾也說不得。”

“一個兩個都說不得。”他随意地一聲輕笑,又看向元沂,“究竟是什麽了不得的話,讓你想掐死自己的弟弟。”

阿眉坐在旁邊,聞言拽了拽我的衣袖,滿臉的好奇:“母妃,三哥哥到底說什麽啦……”

“……”我在她額上一拍,“別問。”

宏晅偏過頭來,看了看阿眉又看了看我,繼而吩咐鄭褚道:“鄭褚,你帶帝姬去側殿,找兩個宮女陪着她。”

鄭褚應下,要帶着阿眉走,阿眉沒說不肯,只是撅了撅嘴道:“不就問問嘛……阿眉也沒不聽話。”就不情不願地向我一福,“阿眉告退。”

待他們走得遠了,宏晅終是看向我:“你自己說,元汜到底說什麽了。”

我低垂着眼簾,斟酌了片刻,緩緩道:“陛下,到底是個孩子。童言無忌,他說了什麽臣妾并不在意,也請陛下不要多問了。”

他聽得神色一黯,我咬了咬唇,續道:“他生母去得早,近來又出了這許多事情,心中不舒服也是有的。”我看了看元汜,又說,“充儀說他自昨日到了韻宜宮就不肯吃不肯喝,陛下別讓他跪壞了身子。”

他端詳我須臾,長長一嘆:“朕不追究他,也不怪元沂,你說就是了。”

我颌首莞爾道:“陛下既不打算追究,也就不要問了。”

他顏色稍霁。眼瞧着這事便要這麽了了,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孰知元汜竟是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地道了一句:“妖妃,裝什麽好人……”

低沉的拍案聲讓我們都是一驚。我從沒見過他神色如此冷厲地看哪個孩子,連琳儀夫人也在旁蹙了眉頭:“怎麽能說這樣的話,晏昭訓好歹是你的長輩。”

“她害了我母妃!”元汜不平地駁着,全然不顧宏晅愈冷的神色。

宏晅的視線從他面上移開,複又問了元沂一遍:“你告訴朕他到底說了什麽,如若不然,今天的錯就全是你的。”

我心下一栗。卻見元沂緊蹙着眉頭躊躇了片刻,仍是擡頭堅定道:“□臣就是說不得,詛咒母妃和妹妹的話,就是不能說!”

這倔脾氣……我心中一嘆。聽得宏晅揚聲叫人時,雖是口氣輕輕頗有些虛張聲勢之意,仍忍不住驚慌,伸手一拉他的衣袖,急道:“陛下別怪他……”

他挑眉看向我,又看向芷寒,眼中的意思分明。

“元……元汜他……他說……”芷寒支吾了半天也沒敢說出口,擡眸看向我。我低下頭,猶豫了片刻,語氣不穩地低低道:“他說臣妾和阿眉都該死。”

宏晅顯是愕住。我看向靜妃,她面色霎時慘白如紙。

“父皇。”皇長子元汲上前一揖,語聲猶帶着些許稚嫩卻平平穩穩,“若是如此,此事怪不得二弟。”

“皇長子是長兄。”靜妃睇向他,強自支撐着一份冷靜淡淡道,“怎的也如此偏頗?他就因為一句話想掐死你三弟。”

元汲淡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只向宏晅道:“父皇,若是有人說兒臣母後的不好,兒臣也是不會答應的,何況是如此惡語。二弟年紀小,為了母親一時沖動而動了手,并非有心要取三弟性命。”

靜妃輕緩一嘆,幽幽道:“三歲看小七歲看老。皇次子如今正好七歲,小小年紀就敢對自己的兄弟下手,日後還要做出怎樣的事來?”

“那三弟小小年紀就敢辱罵庶母,靜母妃覺得他日後會做出怎樣的事來?”元汲面上帶着并不符合他年紀的冷意,丢出這句話後又向宏晅揖道,“父皇,兩個弟弟都年幼,偶爾打個架實在不是什麽大事。”

原是因我們這些作長輩的之間的怨恨而起的争執,卻讓這麽個尚不滿十三歲的孩子來勸架。我不由自嘲一哂:“臣妾也覺得此事就算了。兩個孩子都還小,怎麽罰也不合适,就只好罰作母妃的。若說是元汜有錯在先,聽到那話時良充儀也是一愣,陛下罰了她亦說不過去;若說是元沂……臣妾倒是不怕什麽。”

他輕聲一笑,擱在案下的手伸過來在我手上用力一捏以示不快,揮手讓他們都退下去。

此事就算了了。

衆人散去後,我方蘊了如常的笑意,給他添了茶水,嗔笑道:“陛下生這麽大的氣幹什麽?一個四歲一個六歲,能鬧出多大的事來?臣妾聽完也就不在意了,陛下何必。”

“是,童言無忌。”他沉一嘆息,“當然怪不得元汜,但朕方才真想拿靜妃問罪。”

我一訝,忙勸道:“陛下可別……帝太後的病剛有點起色。”

“朕知道。”他一聲輕笑,眸光冷冷地道,“童言無忌,大人怎麽教他便怎麽聽,可見靜妃都對他說了什麽。”

“倒也不怪靜妃娘娘恨臣妾。”我眉眼一彎,“誰讓臣妾獨寵了呢?莫說是靜妃,只怕別的嫔妃多半也是怨的。”

就算他本就沒打算罰元沂、元汜中的任何一個,我還是要多謝元汲。關鍵時刻,他這個作兄長的肯出來護元沂一把,不論作用大小,總是一份親情。

我專程到月薇宮去了一趟,琳儀夫人知道我的來意,不曾與我多話,直接吩咐宮女帶我去見元汲。

他正在書房練着字,見我進來起身肅然一揖:“晏母妃。”

“殿下。”我回了一福,又颌首誠懇道,“多謝殿下。”

他很有些不自在,看了看我的肚子忙請我坐。我含笑坐下,又道:“多謝你肯護元沂,他性子太急了些。這話當着陛下的面本宮不能說,實際卻是明白的,出了什麽樣的事也不能掐着自己的弟弟不放。”

“兒臣卻不這麽看……”他低低道,觑了一觑我的神色,“兒臣覺得二弟沒做錯。若三弟只是不滿幾句也還罷了,竟說出晏母妃與阿眉都該……”他猛地滞住,又道,“這樣的話……實在太過。”

“你還替他說話。”我嗔怪道。他便有些着急的意思,與方才成舒殿上那個穩重的皇長子判若兩人:“不是替他說話!方才兒臣只覺得,若是有人這樣說母後,兒臣也會動手。”

我靜默了一瞬:“你很想念你母後?”

他點點頭:“自然。”他說着,擡了擡眸,目光有些黯淡,“晏母妃恕兒臣直言……兒臣也是怨過晏母妃的。”

我心下一沉未言,他又忙續道:“不過現在沒有了。起初……起初只是覺得,晏母妃回來了,父皇就去見母後越發地少了,那會兒母後還病着……可母後去後,您跟兒臣說母後也是個人,她會有她愛的人,可以為此不見兒臣最後一面,兒臣覺得……父皇大約也是如此。”他雖是這樣說着,似乎很是想得開,神色卻仍是充滿悲傷,“後來,父皇跟兒臣說,母後希望他立他在意的人為後,兒臣就不恨您了……母後都不恨您,兒臣沒資格。”

我驚詫于他這個年齡就有如此想法,只覺得宮裏都小看了這個略有些內向的皇長子。他到底是嫡長子,淑元皇後悉心教導大的,怎會差?

安靜了一會兒,我看了看他的案幾,銜笑道:“不打擾你讀書了,本宮回去了。”

“晏母妃。”他驀地擡起頭一喚,我看向他:“怎麽了?”

他踟蹰了片刻,問我:“晏母妃您……恨不恨靜妃?”

我聽出他稱呼間的差別,不禁一凜,蹙了眉頭淡看着他,似是不明地反問道:“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_(:3」∠)_昨天猜是不是芷寒然後紛紛拿黃瓜當賭注的妹紙們乃們什麽心态!!!【摔杯子】

_(:3」∠)_還有給我起外號叫“日萬簫”的某只泥夠了!【對手指】太黃暴了好嗎!!!

_(:3」∠)_其實我就是想說……今天下午三點第二更吧,然後晚上給大家加一更~~~

_(:3」∠)_祝U醬藍洛妍子朱鸾(還有阿簫倒黴催的基友阿笙)順利交作業

_(:3」∠)_祝茕茕考試順利不預習照樣好成績

_(:3」∠)_祝Mint夏上庭成功……

_(:3」∠)_總之長假過去了祝大家學習工作順利開開心心噠~~歡迎來微博調戲阿簫晚喲~~

226

“她想害阿眉,您恨不恨她?”他平靜了許多,再次問我。

我凝神思量片刻,緩緩一笑:“本宮與她如何,都與殿下沒有關系。後宮的事,是嫔妃之間的事,殿下是皇子,莫要過問這些。”

“那若她害了我母後呢?”他脫口而出。我驀地愕住,他竟然知道?

他垂下眼簾,沉吟一瞬又道:“即便她害了兒臣的母後,兒臣也不能過問嗎?”

我端詳着他,有幾分審視的意味。我不确信他知道多少,卻未将我知道的告訴他,只淡淡問道:“何出此言?淑元皇後是病故,不是麽?”

他擡了擡眼睛,稚氣未脫的臉上有些許冷毅:“若不是呢?”

“若不是,殿下知道什麽便該告訴陛下。淑元皇後是一國之母、是陛下的發妻,陛下自會嚴懲兇手。”

他身上猛地一松,笑了一聲頹然嘆道:“但兒臣沒有證據。兒臣只是聽說……她不是病死的。”

我無比确信在淑元皇後死時他并不知此事,甚至可能是近些日子剛知道的。看來……除了沈立和紅藥,還有其他人知道實情,才會讓他打聽到什麽。

“你懷疑靜妃?”我凝視着他輕聲問道,他點頭:“是。”

我又問他:“琳儀夫人知道嗎?”

“不,兒臣沒敢告訴他。”他垂首道,“因為兒臣除了聽到幾句話外,什麽也不知道。”

“告訴她。”我斷然道,“把你聽到的都告訴她,有多少就說多少。她不僅代掌鳳印,日後還是你的母妃,只有她能幫你。”

他愣了一愣:“兒臣只是聽說……”

我及時擡手制止了他,笑道:“不要跟本宮說,去告訴琳儀夫人足矣。”

他怔了一會兒,垂首應道:“諾,兒臣明白。”

并非我不關心此事,我本身也是好奇他究竟聽說了什麽的。

我是要提防着靜妃。

皇長子今年不過十二歲,後宮這些個明争暗鬥不該讓他打聽到。可他偏生打聽到了、又獨獨跟我來說。我不得不提防着是否有人故意設計讓他知道些什麽,又将線牽到我身上來、讓他同我說。

告訴琳儀夫人是最合宜的。後宮這點事她素來看得通透,無論她做什麽,終是禀着公的,不會遭任何議論。且她還有肅悅大長公主護着,比名存實亡、毫無權勢可言的晏家要穩妥得多了

可我也想着,總要尋到些什麽線索才好。不能跟靜妃如此幹耗着,就算一時除不得她,該做的準備也該着手了。

我輕撫着小腹。三月,這個孩子大概會在三月出生,那麽靜妃要動手的日子……應該也不遠了。

從阿眉“中毒”、靜妃被禁足始,我有七八日沒敢去長寧宮問安。直至邱尚宮親自來請,打趣說:“帝太後親口說了,她還沒病到分不清是非。靜妃娘娘是她下旨禁的足,不會因此怪罪娘娘。太後還念着齊眉帝姬呢。”

我讪讪一福,低應了一聲“諾”,便準備了一番,往長寧宮去了。

她疼愛孫女,靜妃的事她許是不怪,但元沂與元汜的事……我一壁思量着一壁往長寧宮走。離得不遠了,正巧碰見芷寒帶着元沂進去,當下生了些忐忑之意,吩咐擡步辇的宦官走得快些。

步辇在長寧宮門口停下,我牽着阿眉的手快步走進去,垂眸從容一福:“帝太後萬安。”

“昭訓。”帝太後語中帶笑,嗔怪道,“有着身孕還見禮。坐吧。”

便在芷寒身側坐下,她神色間亦有幾分忐忑。

帝太後抿了口茶,笑問元沂道:“聽說,你前幾日跟你三弟打架了?”

元沂眼睛一轉,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低應道:“是……”

帝太後笑嘆一聲,未作置評。可見宏晅是有意瞞着她、讓她覺得就是小孩子打架罷了。

她看向我們,問說:“你們與良充儀都是相熟的,去韻宜宮看過沒有?元汜過得怎麽樣?”

“他……”我說着心念一動,遲疑着未言,等着芷寒先作答。

芷寒未有察覺,微微笑道:“皇三子一切都好,良充儀也頗是上心,太後不必擔憂。”

我淡看她一眼,也含笑道:“是。良充儀的為人太後您是知道的,不會虧待皇三子。”

帝太後舒了口氣點頭道:“如此便好,哀家就放心了。”

打從長寧宮退出來,與芷寒道了別後各自回宮,雲溪湊上來低低問道:“娘娘說疑宜貴姬有異心……”

我瞥了她一眼,道:“是。”

“那……她方才所答并未向着靜妃。”雲溪道。我點了點頭,确實,若她當真暗中與靜妃勾結,大可将元汜前幾日不吃不喝、鬧着要回荷莳宮的事告知帝太後。帝太後心疼孫兒,保不齊就做主把元汜送回去、甚至直接解了靜妃的禁足。

但她卻并沒有,掩飾了她所知的所有事情,平靜地告訴帝太後,元汜過得很好。

我思量着,微一嘆道:“這最多說明她不是靜妃的人,卻不能證明她沒有異心。”

又或者,她只是不想幫靜妃幫得這麽明顯。

我凝神遠眺,正經過一座分外巍峨的宮殿,與周圍錯落有致的宮室交疊着,顯得格外明顯。

長秋宮。歷代皇後的住處,淑元皇後薨逝的地方。

“雲溪。”我一喚,雲溪擡起頭靜聽着,我道,“往長秋宮去一趟。”

雲溪一怔,即要吩咐擡轎的宦官改道,我一思又道:“不了,先去趟成舒殿。”

我第一次與宏晅這樣毫無避諱地提起了淑元皇後:“快新年了,馬上就是淑元皇後的喪期……”他的眉心倏爾緊緊一蹙,我輕緩續道,“兩年了……臣妾,想去看看。”

他凝思片刻便點頭應下:“好,朕陪你去。”

我随他一起去了長秋宮。已許久沒有人來,宮人見了我們均有一愕,忙不疊地見禮。我們靜默地走進去,只覺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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