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婠被佛兮叮囑要老老實實待在流風山莊裏,卻也沒閑着。
她自是乖乖聽師父老人家的話,沒有出去,但是,她可以搗鼓賺錢的小玩意不是。
流風這些天也沒有來流風山莊。
但是,他卻發了話,只要浮花和裴雲婠待在山莊裏不出去,二人想幹什麽都盡力配合着。
裴雲婠需要什麽藥材香料,流風山莊裏的人都會為她找來。
最主要的是,不要裴雲婠給銀子!
所以,裴雲婠趁機做了不少的遮瑕霜,讓人送去傾顏閣售賣。
傾顏閣已經是裴雲婠的了,但其已經是一家非常成熟的店鋪,流風不止将鋪子送與裴雲婠,還将打理店鋪的人也都送給了裴雲婠。
所以,裴雲婠無需出面,只要等着銀子進賬即可。
同時,裴雲婠還做了些淨面皂與護發膏,拿給流風山莊裏的丫鬟們試用,試試水。
與裴雲婠每日充實不已的生活相比較,浮花的小日子就顯得有些單調了,她除了養蠱就是養蠱。
裴雲婠不喜歡軟體小動物,對小蟲子敬謝不敏,這就使得她對養蠱蟲的興趣不大。
師姐妹各住一個院子裏,二人平日裏也不互相打擾。
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浮花才會準時地到裴雲婠的院子裏來。
流風山莊有大廚房,但是,有裴雲婠在身邊,浮花自然是要哄着裴雲婠下廚做飯的了。
在師門裏當小廚娘,裴雲婠也已經習慣。
流風山莊裏的生活悠然惬意,然而,外面卻是血雨腥風,翻天覆地!
太子派系與恒王派系的争鬥,因秀華郡主而由暗轉明,開始了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地惡鬥。
但是,雙方一直維系着一種旗鼓相當的局面。
直到文國公壽宴那日,這種平衡被打破。
劉丞相等多位權貴因自家兒子被薛氏惡意毀害名譽而與文國公府交惡,這些人都是太子派系,也就鬧到了太子府。
太子派系就放棄了文國公府。
而恒王派系卻意外收獲一員新将,那就是京畿營統帥郭猛。
郭猛與文頌揚撕破臉,自然不會再考慮太子派系。
而恒王派系的人卻也因此發現了郭猛的喜好,投其所好将郭猛拉入陣營,就不再是難事。
恒王派系掌控了京畿營,趁機策劃出一場太子逼宮的假象。
事情的起因是太子派系得知恒王意圖讓郭猛帶着京畿營逼宮造反的消息。
太子的一衆幕僚商議之後,紛紛表示這是一次鏟除恒王的絕佳良機。
于是,太子派系調集兵馬,準備在關鍵時刻進宮救駕。
然而,當太子帶兵趕去救駕的時候,反而被吳莽帶着的禦林軍以及郭猛帶着的京畿營将士給圍剿。
太子被擒獲押到永壽帝面前,才得知自己被騙了。
原來,郭猛是打着太子的旗號,率京畿營十萬将士圍了皇宮。
當時的這般陣仗,就把正在病中的永壽帝氣得大吐血!
而郭猛在宮牆之外卻演出一副懸崖勒馬之态,負荊請罪,聲稱自己是被太子蒙騙而做出此舉。
永壽帝正值用人之際,當即下令,只要郭猛擒住太子,将功補過,就既往不咎。
滿朝文武都是“太子逼宮造反”的見證者,太子百口莫辯。
永壽帝只得痛心疾首地下令廢除太子。
一場飛來橫禍就讓太子再無翻身之日。
太子被關押天牢,當晚就自缢在牢房裏。
而恒王派系就趁機鏟除太子派系的核心之人,同時安插自己的人。
一時間,太子派系的人死的死,逃的逃……
耀京城的上空陰雲密布,就像是被籠罩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與此同時,繼承大統已經是勝券在握的恒王,卻突然暴斃了!
永壽帝還殘留着一口氣,而他看重的幾個皇子,卻相繼死了。
蕭氏皇族的大位繼承,沒了那幾位有實力的皇子,将來的大統承襲,成了一個謎。
明眼人都察覺到了這波雲詭谲的局面背後,還潛藏着更大的陰謀!
***
深夜,永壽帝寝宮。
一道鬼魅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永壽帝的龍榻前。
蒼白且青筋凸起的手伸向永壽帝的喉嚨,緊緊地一掐……
陷入昏睡中的永壽帝在強烈的窒息感中掙紮着醒來,張嘴吐舌,一雙渾濁的眼睛圓鼓鼓地瞪起,好似要沖出眼眶。
永壽帝用無力的雙手去拉開那一只掐住他脖頸的手,雙腳也胡亂疲軟地踢踏着……
“呵呵……”在永壽帝即将窒息過去的時候,來人松開了手,“留着你的命,以後好聽我講故事,我親愛的……皇叔……”
聲音冰冷而幽怨,似鬼似魅。
“咳咳咳……”得以順暢呼吸的永壽帝猛烈地嗆咳,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的病已經無力回天,連掙紮着起床都無比費力。
“你……是誰?”永壽帝驚恐地看着來人,右手顫顫巍巍地指着,但很快就因脫力而無力垂了下去。
這人眨眨眼,“父皇,我是您欽點的驸馬啊!難道您已經老糊塗了?連我都不認識了?”
“蘇楚昇?”永壽帝看得清來人的面容,這人的臉的的确确是與蘇楚昇的一模一樣。
但是,這人卻不是永壽帝認識的那個蘇楚昇。
“不!你不是蘇楚昇!”永壽帝雖然病得厲害,但他卻沒有老糊塗。
“哈哈哈……”蘇楚昇大笑了一陣,“我是蘇楚昇,也不是蘇楚昇。這不過是我的一個身份罷了!”
蘇楚昇居高臨下地看着永壽帝,“想不想聽一聽我的故事呢?我親愛的……皇叔……”
“皇叔?”永壽帝不解地看着蘇楚昇,這是他第二次聽得蘇楚昇喚他這個稱呼。
“沒錯,皇叔,我是您的侄兒啊!”蘇楚昇看着永壽帝,皮笑肉不笑。
“侄兒?我沒有侄兒!”永壽帝當即否認。
“确實呢!您所知道的那些侄兒,都被您給殺了。斬草要除根,皇叔當年可真是心狠手辣啊!”蘇楚昇扯扯嘴角,冷笑了一聲。
永壽帝皺眉,“你到底是誰?”
蘇楚昇在永壽帝的龍榻旁坐下,“皇叔,別急,我有很多的時間,跟您慢慢講我的故事。”
面對蘇楚昇的靠近,永壽帝本能地防備退縮。
蘇楚昇見狀,笑得開懷,“以前都是我在您面前扮作誠惶誠恐的态度,沒想到,今日換成你怕我了,真是有趣呢!”
永壽帝當即目光淩厲地看向蘇楚昇。
只可惜,現在的永壽帝雙目渾濁,他自以為目光淩厲,但在蘇楚昇看來,卻根本沒有任何的威懾。
若是在從前,永壽帝确實是一個眼神就能展現出他的天子之威。
蘇楚昇以前也确實害怕永壽帝周身的威嚴氣場。
但是,現在的永壽帝與任何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并無二異。
蘇楚昇因此根本不再畏懼永壽帝。
“你……你……”永壽帝被蘇楚昇的一句話,氣得嗆咳不已。
蘇楚昇卻是火上澆油,“皇叔,您得保重身體啊!我以後還要跟您分享奪得帝位,掌控這萬裏江山的樂趣呢!”
“你……休想!”永壽帝憋足全身的力氣,還向蘇楚昇吼出了這三個字。
“呵呵……我不只是想,我還在做,這大耀江山,本來就是屬于我的!我不過是拿回屬于我的東西罷了!”
“皇叔啊……你再也攔不住我了!縱使你當年斬草除根又如何?”
“我福大命大,天生就是當皇帝的料,所以,你當初沒能發現我而除掉我,今後也就不能阻止我登上帝位!”
蘇楚昇說得狂妄嚣張至極。
“你……到底……是誰?”永壽帝還在執着于想要知道蘇楚昇的身份。
“呵呵……我就喜歡看皇叔你這般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罷了,我也不賣關子了,告訴你哦!我就是當年被你誅殺的博懿太子的親兒子!”
聽聞,永壽帝當即吐出一口鮮血。
見狀,蘇楚昇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他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皇叔,沒想到吧!你費盡心思誅殺博懿太子極其家眷,卻偏偏漏掉了我。”
“當然,這也怪不得你的手下辦事不利,而是當年,就連博懿太子,也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呢!”
蘇楚昇越說越起勁兒,“皇叔,你可知我這些年忍辱負重有多辛苦?為了蟄伏在耀京城裏,我不惜抛下一個男人該有的尊嚴,給您當上門女婿。”
“耀京城裏那麽多人取笑我是個吃軟飯的,我每次聽到這句話,就暗暗發誓,将來一定要報複在你和荥陽身上。”
“只可惜,荥陽就那麽義無反顧地死了,倒是讓我少了一份樂趣呢!”
永壽帝聽着蘇楚昇的話,太過于震驚,一時間,他整個人的思緒都雜亂不已。
“博懿太子……皇兄……雪兒……”永壽帝喃喃自語,嘴裏念叨着各種各樣的名字。
“雪兒”是荥陽公主的小名,永壽帝為她取的。
蘇楚昇扶住永壽帝的肩膀,猛然地搖晃幾下,“皇叔,您要撐住,可不能瘋啊!你要是瘋了,以後誰來聽我說故事呢?”
“我都想好了,将您做成人彘,讓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後天天聽我講故事。”
“您放心,不止您一人,您也一定不會寂寞的,您那寶貝外孫女就會陪着您,要是您最疼愛的雪兒不死,她也會陪着您。”
“原先,我給您們仨都準備好了一個大甕,既然雪兒無福享受,我就給您另找了三個伴兒。”
“您不是一直都挺喜歡太子、啓王、恒王這三個兒子嘛!我把他們仨也都做成了人彘,以後天天陪着您!”
蘇楚昇越說越激動,整個人雙目猩紅,陷入了一種亢奮癫狂之狀。
永壽帝目瞪口呆地看着蘇楚昇,他今夜從蘇楚昇的嘴裏,聽到了太多讓他震驚不已,而且是難以接受的真相。
當初,挑選蘇楚昇給荥陽公主當驸馬,永壽帝是派玄衣衛多方調查,直到确認蘇楚昇的背景幹幹淨淨,且簡單無牽扯,永壽帝才定下了蘇楚昇。
而這些年,永壽帝也一直派了玄衣衛監視蘇楚昇。
永壽帝自認為蘇楚昇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卻不知,蘇楚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這麽多事!
啓王府走水,幾乎滿門被滅。
太子逼宮造反,下獄後自缢。
恒王突然暴斃在府中。
這三件事,永壽帝原先以為就是事實真相。
而現在聽得蘇楚昇說将三人做成了人彘,永壽帝就知道,全都是蘇楚昇在背後搞的鬼!
“玄衣衛……有你的人?”永壽帝雖然病入膏肓,但頭腦還是頗為清醒的,他思量一番,也就發現了端倪。
“呵呵……皇叔這句話說得不甚貼切,我幫您修改修改,應該是,玄衣衛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