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歡從廚房出來，看到的就是聶讓抱着孩子在沙發上坐着的畫面，畫面還是挺和諧的，和諧得讓她內心有些動容。

江亦歡也不是沒有想象過，在聶讓完全沒有消息的那段時間，每每看着孩子，她确實也曾想象過聶讓抱着孩子的畫面。

但他們之間走到今天，再多的想象根本就沒有用，他們之間已然不再純粹只是喜不喜歡，合不合适的問題，他們現在真正的站在對立的兩個世界。

如果說以前江亦歡一個人不在乎聶讓坐過牢犯過錯，那現在很多事情她不能不在乎，因為她不再是一個人，她還有孩子，還有孩子的未來。

江亦歡擡腳，一步步走過去，站到聶讓跟前的時候，聶讓擡眸看她。

四目相對，江亦歡蹙眉，猶豫着還是開了口，“你有沒有想過，放棄你現在的那條路？”

或許是江亦歡自私，但是如果聶讓想要繼續看着胖胖長大，他就必然要放棄他現在的路，孩子總不能讓一個有犯罪記錄的父親在一起，以前，那個原因，江亦歡接受，現在，現在她找不到理由來給聶讓開脫，或許也并不需要開脫，畢竟人不為財天誅地滅。

“哪條路？”聶讓看着她，目光灼灼的。

江亦歡垂眸，真的對上聶讓這樣直接的目光，她還是會下意識想逃避。

“為她想想，她再大點就記得人了……”江亦歡轉身，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

孩子很快會長大，很快也會開始記事記人，她不希望孩子記得聶讓之後，又要面對聶讓犯法的結果，這對孩子不公平。

聶讓垂眸看向孩子，胖胖轉着大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聶讓。

聶讓看着她，心突然就柔軟到不行，他湊近，讓她擡手捏自己的臉，“胖胖，你信不信我？”

小孩子哪會回答，只會更用力的抓他的臉。

聶讓覺得這種觸感相當舒服，小孩子不太有力度的手，不太堅硬的指甲，劃過臉頰用力捏住的感覺讓他感受到了獨特的感覺。

江亦歡看着他那模樣，倒是也知道，這個話題進行不下去了，她并不是要左右聶讓，畢竟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選擇好人壞人都出自于自己，她只是，更希望聶讓是一個好人。

哪怕他們不在一起，她也希望聶讓是個好人。

江亦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我今天跟保姆說了不用過來，你想陪孩子的話，我給你空間，我去那邊畫點稿子，一會走的時候，或者孩子哭了，記得叫我。”

江亦歡起了身，然後走向了陽臺邊。

別說她确實有工作，就是沒有，她也覺得兩個大人逗一個孩子很尴尬，他們現在的身份并不是孩子跟父母一家三口的那種其樂融融，他們之間很怪異，呆在一起的話，感覺上很怪。

聶讓看着江亦歡的身影到了陽臺邊，江亦歡還特意将陽臺的門關上了，跟他們隔開了距離。

聶讓透過陽臺的透明推窗看外面背對着他在畫稿的江亦歡，感覺陌生又遙遠。

這個陽臺以前從來不關，但有孩子之後，倒是長時間都關着，畢竟怕孩子自己跑出去，雖然欄杆很高，但還是怕不安全。

江亦歡偶爾也會回頭看，透過玻璃能看到聶讓跟孩子玩得還挺歡樂。

人有些天賦可能與生俱來，比如愛孩子，那是不需要誰來教的本能。

她看着聶讓跟孩子呆在一起的畫面，又讓她産生了深深的錯覺，就像她當初覺得聶讓愛她一樣，她在這一刻也感覺到了聶讓對孩子的愛和耐心。

聶讓擡眸看她，江亦歡又很快收回眼神。

過了許久，江亦歡發現身後的動靜好像沒有了，她轉頭去看，發現客廳裏空蕩蕩的。

她心下一驚，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趕緊推開陽臺的透明門，腳剛踏進去就看見了聶讓從房間出來。

四目相對，江亦歡的胸膛起伏着，深深呼吸，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她……睡着了”，聶讓擡手指了指房間的方向，将門微掩上，加了句，“很乖，抱一會就自己睡着了。”

江亦歡深深呼吸，然後點了點頭。

剛準備轉身回陽臺，聶讓幾步快速走到了江亦歡面前，“江亦歡……”

江亦歡剛轉身推上了陽臺門，此刻隔着透明的門面對面，江亦歡聽不太真切在說什麽，但能看到聶讓的嘴巴動了。

江亦歡愣了愣，下意識想将門推開的時間，聶讓卻将門摁住了。

江亦歡推不動，只能隔着門看着他。

江亦歡看到聶低聲說了話，這次說得還挺多，但她聽不見，她看着聶讓，看着聶讓也正在看她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麽，內心開始不安分的跳動。

目光相對，這一刻的氛圍很微妙。

好一會兒，還是聶讓将門推開了，江亦歡看着他，深深看着他。

真正的面對面，聶讓的目光變的深沉，他看着江亦歡，猶豫，還是擡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江亦歡只是看着他，聶讓氣場上的改變讓江亦歡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何種方式應對。

“你繼續忙，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再走”，聶讓看着她，又轉頭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

江亦歡沉默，點頭。

其實很想問，剛才門關着的時候，聶讓在說什麽，但江亦歡問不出口。

她想知道，但也不是非得知道，聶讓說愛她恨她，說任何都改變不了什麽。

聶讓轉身走向廚房，像以前很多次那樣，江亦歡知道，當聶讓再次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會有好吃的東西在等着她，這在以前是一件多麽美好又值得期待的事情。

江亦歡在陽臺站了好大一會，然後才進了客廳，她先去看了一眼孩子，睡得挺好，沒想到聶讓居然也能這麽輕而易舉的将孩子哄好。

可能血緣關系還真的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小孩子不知道大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她才最純粹，最純粹知道親情是什麽，知道誰值得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