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奪
她擡眸看去,雲藏月又把頭轉了回去,仿拂那一切都是秦玉書的錯覺。
但是那道猶如實質落到身上的視線還是讓秦玉書有些毛骨悚然。
她停下腳步,看着雲藏月站起身來,跟莫乘風寒暄兩句轉身離開。
秦玉書看着他走過來,握緊了手上劍。
就在雲藏月靠近她的時候,秦玉書猛然出手,劍尖距離雲藏月的臉不足一寸,只要他在往前走一步就能刺到她的眼睛。
雲藏月目不斜視繼續向前,就在快要碰到他眼睛都時候,秦玉書将劍收了回去。
看來是看不見她了。
秦玉書收了劍,跟着莫雲兒等人離去。
雲藏月腳步頓了下,眼裏若有所思。
簫奪贏的是兩顆天靈珠,幽藍色的珠子很好看,被簫奪穿成一串,下面墜上同色的穗子,挂在了莫雲兒的腰間。
倒是很襯她。
一切都很寧靜,清晨下了露,山谷裏全是草葉間的香氣。
這裏原本只有莫雲兒的一間房子,現在又多了簫奪的一間,還有一間空閑,許是留給客人的。
秦玉書在靠在樹旁,也成了一棵樹,在山谷的時光讓她覺得久違的清閑。
簫奪是一個劍修,但是他更适合當一個符修。
破虛宗的陣法典籍每一篇都被他翻遍了,雲水門送來的典籍也全部被他看完。
他的符術比劍術更厲害,但是沒有人知道。
就連莫雲兒也只是當他心血來潮,正因為莫雲兒也會符陣之術,她更明白這裏面的明堂。
一個靠着典籍就成大道的人聽起來太過于匪夷所思,莫雲兒并沒有多想。
莫雲兒不知道,外人就更是不知曉了。
畢竟簫奪跟他們比試,用的都是劍。
山谷裏時間過的飛快,秦玉書看着簫奪嶄露頭角,看着他一步步拿下各種試煉的頭名。
有人嫉妒,有人歡喜,有人怨恨。
但還是要稱他一聲簫公子。
這日莫雲兒要去雲水門,一向粘人的簫奪卻沒去,只是笑笑,“師父,你忘了,我要帶破虛宗的新弟子去試煉。”
“試煉,我怎麽不知道。”
“是新來的弟子,上個月定下的。”
“我說呢。”
莫雲兒擺擺手,“那你就去吧,小心些。”
簫奪站在原地看着莫雲兒遠去,嘴角的笑意也落了下來。
他向着相反的方向去了,他并沒有騙莫雲兒,确實帶了破虛宗的弟子去了試煉。
但在試煉前,他做了一件事。
他滅了落花門。
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裳,只用了符紙。
落花門主赤焱歡恨恨的看着他,“賤種,你敢殺我?”
簫奪面無表情将身邊的屍體踹開,慢慢走上前去,一路話沒說。
掌心裏一道符紙轉着圈,符紙上浮起的亮色照的他的眼眸忽明忽暗。
清楚的讓赤焱歡看見了那道殺意。
他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意識到這件事,赤焱歡心裏有些發慌,但更多的還是憤恨。
“你真的要殺我,我可是你姑姑!”
簫奪不為所動。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赤焱歡眼底最後的畫面就是一道符紙向她飛來。
她死了。
他對這裏既熟悉又陌生,他在這裏活了十年,卻一次都沒有出來過。
就算是被圈養的牲寵也不會甘願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待上十年。
他的整個幼年期。
他被莫雲兒帶走到時候,一半靈魂得到了救贖,一半靈魂留在了原地。
年幼的創傷經久不愈。
簫奪在靈魂的拉扯間長大。
夜色越來越深了,明月退隐,星光消散。
他那一身暗色的衣裳融進了月色裏,慢慢走進了一處院子。
酒氣沖天,還有女人的歌聲婉轉低吟。
他從黑色濃夜裏走了到朦胧燈光照光處,前面的門沒人動,忽的被風吹開了。
赤焱建懷裏正摟着兩個美人聽曲,突然就覺得汗毛立起,像是被什麽大型的的動物給鎖定了。
他慌亂的推開身旁的兩個美人,伏地跪下,“大……大人!”
簫奪看到眼前的場景忽的笑了,笑的很諷刺。赤焱建被簫奪的笑聲吓得直哆嗦。
他一邊抖一邊道:“大……大人,不關我的事啊,這落花門都是赤焱歡在管,我……我就是一個閑人,閑人。”
“是嗎?”
“是是是,大人,絕無虛言啊。”
簫奪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忽然話音一轉,“這旁邊是你的侍妾?”
赤焱建趕緊搖頭,谄媚道:“不是,不是,大人喜歡就拿去。”
簫奪眼睛盯着他,沒有任何情緒。
赤焱建的心裏越來越忐忑。
“你認識一位叫桃枝的女子嗎?”
赤焱建眼裏閃過一絲迷茫,誰?桃子?這不一聽就是下人的名字,他怎麽記得。
簫奪嗤笑一聲,他怎麽能指望這樣的人渣去記住他母親的名字。
“赤焱安在哪?”
赤焱建的眼裏閃過一絲猶豫。
“大人問這個幹什麽?”
簫奪看着他,開口,“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
赤焱建臉色一變,立即道:“在北殿,他在北殿。”
他說完又止不住的磕頭,“大人饒命,大人。”
“呵。”
簫奪擡起手來,符紙在他手腕上繞了一圈,他還沒有什麽動作。
就見赤焱建眼睛一翻,竟然活生生吓死過去。
“啊啊啊啊啊啊,殺人啦!”
那些姑娘們吓得四處逃竄,簫奪閉了閉眼,手上的符紙飛了過去。
僅僅兩息,就沒了聲音。
北殿裏只赤焱安坐在地上,他出去貪玩被母親關在這裏了。
說是關,實際上只是将他放到這,旁的可是一點都沒缺。
也是,誰敢苛待這位大少爺啊。
就算這般,他還抱怨着萬般不好。
就在他抱怨床不夠軟,燈不夠亮的時候,大門一下子就打開了。
他還在繼續說,聽到聲音更是來氣,“來的正好,把這床給我換了,還有這燈,通通給我換掉……”
他說了這麽多話卻沒人回應,他有些不耐煩的向後看去。
“耳朵聾了!”
進來的不是侍衛,而是一個長的很高的玄衣青年,他再遲鈍,也意識到此人來着不善。
“你是什麽人?這裏可是落花門!”
簫奪擡了擡眸子,笑了。
“是啊,這裏是落花門,你是赤焱安。”
他慢條斯理的擦了下手,“而我殺了你的門人。”
什麽!赤焱安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他再說什麽?
這不可能,赤焱安眼睛通紅,大叫道:“來人!來人!怎麽放進來個瘋子!”
他叫了半天,連一個人影都沒有,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但是他仍然不敢相信。
簫奪就站在這裏看着他喊。
赤焱安有些崩潰,“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啊,叫赤焱奪。”
赤焱安想也不想立即反駁道““不可能,我們赤焱家可沒你這號人。”
“是嗎?那你十三歲前喝的那些血是誰的?”
簫奪微微歪了歪頭,“你現在可真健康,你忘了你病弱的樣子了嗎?”
赤焱安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你怎麽知道,你你你你……你是來複仇的。”
簫奪輕輕一笑,“來複仇?不,我是來和解的。”
赤焱安眼裏狐疑,但是心裏卻狠狠松了口氣。
他看的出來現在對面人實力有多強,就他身上那三腳貓的修為,肯定打不過。
“和解,對,你要多少靈石,我們都給了。”
簫奪事拿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我是來跟自己和解的,殺了你們我才是一個完整的人。”
“因為一想到那暗無天日的十年我就道心不穩。”
自此,他要向前走一段光明路。
秦玉書看着簫奪出門,這樣也算是大仇得報。
她從剛剛就發現了,簫奪的臉上沒有任何真正的表情,無悲無喜,遠不如面對莫雲兒的情緒波動大。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
落花門的弟子去往內門送東西,一進去滿地的血。
哐當一聲,手裏抱着的功法書卷落了一地。
九重天上出了件不算大事的大事。
落花門的內門親信全部被人殺了,是一個精通符陣的修士。
若是之前落花門也是一個能說的上話的門派,可是自從它十年前莫名其妙得罪了破虛宗後就漸漸沒落了。
這件事沒有在九重天上掀起更大的波瀾,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有修士被魔給殺死了。
還是在九重天。
要知道現在的九重天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魔,那些隕落的神明劃分三界,有天道在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例外能跨過界限。
一時間人人自危。
天上到處是傳信的飛鳥。
至于落花門的事,都沒有翻起來多少浪花,因為在九重天上出現魔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
簫奪帶着試煉的弟子回到破虛宗,正好遇到了莫雲兒。
“師父!”
簫奪看見人眼前一亮,兩步并做一步走到莫雲兒跟前。
後面的弟子驚掉了下巴,這時那個冷酷嚴厲的簫師兄嗎?
莫雲兒看見簫奪倒是放松了下,“回來了?”
“嗯,師父,給你帶的禮物。”
簫奪将手裏的東西交到莫雲兒手裏,莫雲兒倒是沒看。
她臉上少見的帶了些愁緒。
“怎麽了,師父。”
莫雲兒揉了下腦袋,“這兩天……”
她話一開口又覺得不對,索性問道,“落花門出事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