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第 34 章 長公主

第 34 章 長公主

太子遇刺一事鬧得京城人心惶惶,各官員紛紛夾着尾巴做人,就連最知名的那些纨绔也被長輩拘在家裏,生怕在外面在鬧出什麽事讓他們家成了出頭的椽子。

皇帝那日大發雷霆,将調查之事交給了聶磐之後,每日上朝都是沉着張臉,朝臣們見狀一些小事都不敢上奏,恨不得自己成為一個隐形人。

直到聶磐查明了刺殺的背後真兇,上禀皇帝之後,文武百官聽着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可思議。

只因最後調查出來的結果,是一個跟太子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官,禮部員外郎,袁弘。

而這件事,查到底,竟還跟兩年前被太子害死的孟大儒孟開鴻有關。

武将還好,文臣聽聞此事,心裏都忍不住咯噔一聲。

當年孟大儒德高望重,名滿天下,天下學子無有不敬他仰他者,只可惜兩年前他不知因何得罪了太子,被太子逼死在大獄之中。

一代大儒,死無其所,怎能不讓天下學子唏噓慨嘆?

可太子是國之儲君,是皇帝唯一的子嗣,文人們就算再痛恨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她怎麽樣。皇帝狠下心把太子下放到江南兩年思過,雖說明白人都知道這哪算是思過,這不過是陛下借機讓太子養養身子罷了,但對天下文人來說,也算是一個解釋了。

如今殿下回京,文人們雖說看她不順眼,但都默契地選擇裝聾作啞,不再提此事,畢竟一個是已經死去的大儒,一個是一國儲君,國之根基。那些文人們雖說可能迂腐了些,但還是明白是非的,孰重孰輕,也不必多言。

原本他們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便可,可誰曾想這次又出了這麽一件事!

袁弘當年已過而立,卻還是屢試不中,就在他灰心意冷之際,他遇到了孟大儒,在孟大儒的幾番點撥之下如撥雲見霧,當即茅塞頓開,中得了當年的貢士,并在後續的殿試中,因着有孟大儒指點過得經歷在,得入二甲之列。

也就是說,袁弘的仕途之路,是全靠孟大儒才能走得如此平坦。

當年孟大儒身隕,袁弘驚懼過度,當即暈死在官府中。後來得知孟開鴻是被太子害死,更是大吼讓太子給一個交代,全然不顧自己身家性命。

後來太子離京兩年,京城諸人還以為袁弘緩了過來,也就沒有太過注意。誰曾想他竟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刺殺太子!

天下文人學子此刻不由陷入沉默,更甚者還有對袁弘行為進行激烈批判指責。

何為君?何為臣?

太子為君,孟開鴻為臣。當年太子殺害孟大儒,皇帝雖說給了天下文人一個交代,但要細數下來,太子其實是無過的。

因為太子并非枉殺無辜,而是給孟開鴻安上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雖然這個罪名在天下人看來很是可笑,但太子既言,皇帝未反對,就算這罪名再荒謬,天下人再不信,可未來寫在史書上的,仍舊是不可更改的這麽一句話。

——除非後世有皇帝會為他平反。

但如今看來,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太子可殺孟開鴻,因為她是君;可孟開鴻的學生後人卻不能動太子,因為他們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要弑君,卻是謀逆,是大不敬,是會被後人唾罵千年的!

袁弘此舉,不僅是不顧他自己的性命,更是将朝堂上下甚至天下學子中受過孟開鴻恩惠的人都卷入到這個漩渦中。

而受過他恩惠之人,又何止上百之數?

甚至有一些心思敏感之人越想越心驚,忍不住猜測這場刺殺到底是不是皇家那對父子自導自演的産物。

孟開鴻名滿天下,朝中文官中,有近三一的臣子都和他或多或少有些交集,以往孟開鴻遠離朝堂,只領個太子太傅的虛職,衆人并未過多在意。但直到如今這個數量明明白白地展示在他們面前,衆人才感到心驚。

如此龐大的數量,若當真想做成某一件事,豈不是簡單異常?

衆人再想起兩年前太子殺害孟大儒所給出的借口,心頭更是一片涼意。

若、若孟開鴻是敵國探子這話是真,那、那大晏裏裏外外的動向,豈不是能讓外人了如指掌?

想到這裏,衆人深吸一口冷氣,心中尚有餘悸。

皇帝聞言大怒,下令将袁弘押入大理寺,又派聶磐接着往下查。

袁弘只是一個五品員外郎,刺殺太子這麽重要的謀劃,當真只有他一個人參與?

眼見着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朝中諸位老狐貍哪還不明白怎麽回事,心中紛紛感嘆出聲。

怕是從兩年前,陛下便打起這個目的了。朝堂之上最忌結黨營私,可孟大儒的教導,便是那些臣子天然結黨營私的由頭。

恐怕此事,為太子出氣是一回事,更重要的,還是陛下想要趁機一整朝紀了。

大理寺的動作極為迅速,早上皇帝剛下了令,晌午十分便有禁軍踏着嚴肅齊整的步伐,團團圍住了袁家。

袁弘開門相迎,蒼老的臉上非但不帶愧色,反而滿目肅然。向來微微佝偻起的身姿此時也是挺得筆直。他看着外面層層包圍的禁軍,面上浮現了絲冷笑。

禁軍動作如此之大,那些為文人學子都站在一旁,關切地注視着這裏的動向。

禁軍副統領高聲宣讀聖意,聽到他的罪名圍觀的人都不由一驚,萬萬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老者竟是刺殺太子的真兇!

禁軍成群進入袁宅,開始抄家,後院女人的哭泣聲和孩童的嚎叫聲交織在一起,凄慘無比。

禁軍副統領對他還算有禮,長臂一神,沉聲道:“袁大人,跟下官走一趟吧。”

“哼!”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袁弘面上也沒有絲毫悔意,他掃視四周,蒼老而渾濁的眼睛在周圍那些文人學子的面上慢慢掃過,忽地仰天大笑:

“袁某所作所為并無錯,太子昏庸無道,本就該死!袁某不過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他是替的什麽天?!

禁軍副統領臉色驟變,下面兩個身形高大的禁軍連忙上前,正要堵上他的嘴,卻見袁弘猛地一個掙紮,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一個箭步向前,脖子撞上一旁禁軍嚴陣以待的刀上。

在倒地之前,他還大呼一聲:

“先生,學生來陪您啦!”

“砰”的一聲,鮮血染紅了青石板路,周圍一片死寂。

人群霎時間騷動了起來。

聽到了袁弘最後喊的那句話,一些未見過這種場面的學子臉色蒼白,還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幾欲咬碎一口牙,心裏恨死了袁弘。

這是還嫌孟開鴻黨羽死得不夠快、臨死之前還得給他們扣上一頂黑鍋?

禁軍副統領瞬間反應過來,忙指揮禁軍處理後事,他自己則是騎上馬快馬加鞭回到宮裏,向陛下禀明這件事。

·

皇宮之內,父子二人正坐得安穩,忽地太監禀告禁軍副統領來訪。

宋晏儲抿了口茶,嬌豔的唇粘上了水漬越發紅豔,她目光輕轉,落到大殿門外,低低笑了一聲:“來了。”

上首的皇帝掃了她一眼,沉聲道:“宣。”

禁軍副統領一進殿內立刻跪下,語氣自責:“回禀陛下,微臣辦事不利,袁弘自、自戕了!”

“哦?”皇帝眼皮子擡了擡:“人死了?”

“是。”副統領面上含着愧色:“請陛下責罰。”

皇帝閉了閉眼,沉吟許久,才揮了揮手:“罷了,你下去吧。”

副統領擡頭,臉愕然:“陛下?”

宋晏儲在一旁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盞放到一旁的案幾上,溫聲道:“父皇心中有分寸,張大人不必擔心,先下去吧。袁家後事,還需得張大人多看着。”

“微臣不敢。”副統領連忙沖她拱了拱手,又見皇帝并沒有要罰他的意思,雖說心中疑惑,但還是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微臣告退。”

直到人消失在乾清宮,皇帝才掀起眼皮子看了宋晏儲一眼,似笑非笑:“倒是讓你猜中了。”

“如何能是猜?”劉大伴又端了一盞茶上來,宋晏儲淺嘗一口,眼前微亮。

蜂蜜菊花茶。

她道:“兒臣憑自己的本事,到父皇口中,反而成了耍小聰明。”

皇帝哼了一聲,不想跟她鬥嘴:“你這一下,倒可謂是一舉多得。”

宋晏儲但笑不語。

袁弘崇敬孟開鴻,自是不假;當年得知孟開鴻死訊時暈死過去,也是不假。可是人,終究會有自己私心。袁弘身後站着人,哪能幹淨起來?随便尋摸一個出來,便是誅九族的大罪。他府中有嬌妻美妾幼子,又怎麽舍得他們落得個滿門抄斬的結局?

不過是随便說上兩句話,就能換得家中子嗣平安,這個時候,袁弘就算再崇敬孟開鴻,還真能眼睜睜地看着年幼的孩子随他去死不成?

今日這一出鬧劇出來,舊事重提,再加上袁弘那一句“替天行道”,更是将孟開鴻黨羽放在風口浪尖的位置上。

天是誰?天是皇帝!你這一番“替天行道”,替的又是哪個“天”?

如此一來,為了保全自身,一些人勢必會同孟開鴻劃清界限,那身為親手賜死孟開鴻的人,宋晏儲身上的污名也是不攻自破。再者,孟開鴻在大晏經營多年,朝中與他有牽扯的官員達到一個恐怖的數量,可偏偏無根無據,這些人還不能随便動。皇帝這兩年一直在忍着,這一次,就是最好的機會。最後……

那些在暗地裏蠢蠢欲動的人,這一會下來,怕也是沉不住氣了。

皇帝看她:“後續之事,可做好打算了?”

宋晏儲笑,目光遙遙望向宮外:“父皇放心。”

趙家……

·

皇帝這一番大刀闊斧的揮下去,朝中死傷者衆多,大多都是同孟大儒關聯深厚的官員。雖說一早便知涉事官員絕對不少,可這幾日腥風血雨真的下來之後,衆人才發現他們想的還是太過簡單了。光是被抄斬的官員,就有十數位,更遑論那些被流放、貶官的——

大晏上下,人人自危。

臨安長公主府

“一群廢物!”

嘩啦一聲脆響自室內傳來,伺候的下人慌不忙地跪地,大氣兒不敢出。

“公主冷靜,公主冷靜!”身邊的美人忙勸道。

“冷靜?你讓本宮怎麽冷靜?”臨安美豔的臉上扭曲異常,那麽多人啊,她花了多少時間才安插進去的?現在全被毀了!

那人握住她的手勸道:“公主萬萬要冷靜!事已成定居,如今切不可在引起皇上和太子的懷疑!”

臨安長公主深吸一口氣:“你說的有理。”她鳳眸沉沉,神色莫名。

那人問道:“公主是想……?”

臨安冷笑道:“這不是還有趙家嗎?”她眸中閃過一抹狠色,喃喃道:“趙妃肚子裏的孩子,也該起點作用了……”

那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想怪不得說是最毒婦人心。

臨安:“傳令下去,讓宮裏的人酌情動手。”

那人道:“是!”他正要轉身離去,卻聽臨安喚道:“你站住”

那人身子一僵:“殿下?”

臨安面色不愉,素來美豔的面龐上也籠罩了一層陰沉之色,讓人看了忍不住心裏發顫。

“過來,取悅本宮。”

那人眼眸深處劃過一抹懼色。

公主心情不好……

她一旦心情不好,就愛折騰床上的人。

他按住心裏的忐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了身子……

奢華的寝殿內,傳來一陣陣愉悅中夾雜着痛苦的放蕩聲響。

室外,一身白衣,身形瘦弱的男子腳步微頓,秀致的面上劃過一抹不自然。

月光灑落院中,落在男人身上,更襯得人恍若谪仙,翩然落凡塵。

“驸馬爺。”外面守着的侍女有些不忍道:“驸馬爺可是有事要尋公主……”

男人溫和地笑了笑,竭力壓住湧到嗓子的咳意:“無妨,咳咳咳……”他掩着唇,拼命降低聲響。

他笑了笑,眉目疏淡,如清風入懷:“不必叨擾殿下,我這便離去了。”

那侍女糾結片刻,還是沒敢說去屋內通報,只能看着那白衣翻飛的身影漸漸遠去。

公主不高興,那可是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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