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第 35 章 趙妃

第 35 章 趙妃

京城的腥風血雨持續月餘,這一個月裏,幾乎每日都有官員被抄家,太平永興等坊間慘叫聲幾不絕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此舉就是為了将孟開鴻一黨一網打盡,可看出來是看出來,百官縱是心中不忿,卻也未有他法。

先是太子遇刺,再是袁弘那一句“替天.行道”,皇帝有了足夠的理由收拾那些不安分的人,百官們現在就是多說多錯,未免牽及己身,只能保持沉默。

京城的鮮血流了一月有餘,地面上鋪着的青石板仿佛也比往日暗上了許多,似是能見那些官員的鮮血。連帶着往日的秋闱盛會,此刻也是不聲不響的舉行,低調無比地結束。

直到九月出頭,秋高氣爽,到了入冬之前最後一段豔陽天,京城上下的緊繃氛圍才算慢慢緩了過來。

經此一役,于幕後黑手來說自是損傷慘重,但真要論起來,對一些人來說,卻也是天大的機緣。

皇帝手段淩厲地沖孟開鴻黨羽下手,朝中上下無數職位一下空缺了出來。那些本就在朝為官的,自是借機高升;而那些尚未入朝為官的,若是能通過來年春闱,高中杏榜,也不必再下放到各級郡縣歷練,可直接在京城謀得一官半職,填補空缺。

而在朝官員中,誰家沒有幾個年齡合适的子侄?若是抓住這次機會,便不必家中長輩再苦苦安排,想方設法把人留在京城。甚至日後的為官之途也會通暢不少。

——便是當今丞相之子、當年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崔大郎崔景同不亦是下放到郡縣歷練了三年,如今都還未回來?

朝中上下也都放下了心,将注意力放到剛剛結束的秋闱上。

歷年秋闱都是在九月初十放榜,如今不過九月初,細數下來還有不到半月的功夫;秋闱過去,十月、十一月,來自各府州縣的學子也會從四面八方齊聚京城,以備來年春的春闱。

所有人都等着再給朝廷納進良才,卻不想,就在這個關頭,後宮傳出了一件大事。

趙妃娘娘有孕了。

乍一聽聞此消息,衆人還以為是誰放出的玩笑話,可想起怕是無人敢拿皇帝子嗣開玩笑後,衆人心中又驚又俱,卻唯獨無喜。

皇帝登基之初,膝下一直未有子嗣,朝臣們比皇帝還急;等到太子降世,朝臣們非但不滿意,還跟看到了希望一般讓皇帝多往後宮走走。大晏偌大的帝國,皇帝膝下怎能只有一子?可這麽多年了,皇帝膝下始終無子,外面有的說皇帝當年傷了身子,難有子嗣;還有的說陛下殘害兄弟,這是上天的懲罰……總之五花八門,什麽樣的風言風語都有。

朝臣們本沒将那些風言風語放在心上,可十幾年過去了,後宮再未傳出過喜訊,他們也早早就不抱希望了。如今太子十九,已近及冠,雖說手段狠辣了些,可若細細去數,她做過的荒唐事似乎也就只有殺害孟開鴻這麽一件,可就這麽一件荒唐事,還在最近證實了太子所為無錯。

皇帝登基二十餘年,大晏風調雨順,國祚穩定;太子雖說有不好之處,但也并非罪大惡極之人,侍奉帝後也算純孝。眼看着就是大業将成之兆,可就在這個時候,趙妃有孕。

趙家不像費家,底蘊單薄。就算趙家這些年落魄了不少,但也終究是百年世家,有着豐厚的家底。趙妃肚子裏的孩子若是個公主還好,可若是個皇子……

二十幾年前諸位皇子奪嫡的事仿佛還在眼前呈現。

就算平日對太子行事再不滿的,此時也不得不嘆一句,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衆臣什麽樣的反應皇帝不知。趙妃宮中下人前來報訊的時候正逢皇帝在面見諸位大臣。宮女的話方才一落,皇帝先是怔愣片刻,而後仰天哈哈大笑,連說了三個“賞!”事後更是不顧那些朝臣,親自前往永寧殿看望趙妃,從午時過去,直到晚間用了膳才回來。

翌日更是派心腹太監劉大伴親自傳旨,賜下無數珍奇寶物,讓趙妃安心養胎。

原本打算看皇帝什麽反應的朝臣,聽聞此訊,心都要涼了。

皇後娘家這些年所作所為着實過分了些,但皇帝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一直未同費家計較。可如今趙妃有孕,皇帝還能如以往那般對待太子嗎?

不同于其餘朝臣的複雜思緒,趙家這些日子卻是春風得意,趙夫人更是時不時進宮陪伴女兒,皇帝竟也沒有異議。

一些人注意着皇後和太子的反應,可太子仍舊是待在東宮,鮮少見客。而皇後也是端足了一國之母的駕子,又是賞賜又是宮女太監,絲毫看不出心中不滿。

時間就那麽一日日過去,不管外人如何想,宋晏儲待在東宮是淡定無比,東宮下人也受到了主人的影響,對宮外那些人帶着些異樣的眼神一概不理。

“今兒個天不錯,殿下可要去禦花園看看?”

宋晏儲側躺在貴妃榻上,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棂灑進來,溫暖而又不至于灼人。

前些日子宋晏儲一場高熱,将養了許久才算好全。又正逢前幾日陰雨綿綿,天公不作美,陳玉都不敢讓她出去。

這兩日天氣慢慢晴了下來,豔陽高照又帶着些涼爽,陳玉也怕人在宮裏憋壞了,這才提議讓她出去走走。

宋晏儲懶懶散散:“禦花園逛了二十年了,還沒看夠不成?”

“哎呦殿下,這一會不一樣呢。”陳伴伴苦口婆心勸道:“陛下方從江南那邊運了些花過來,新奇着呢。”

宋晏儲膩着他,似笑非笑:“孤才從江南回來不久,有什麽樣的花兒是孤沒見過的?”

陳玉臉色一僵,最終無奈道:“太醫也說了殿下的身子該經常走走,不能總是待在宮裏……”

眼瞧着陳玉又把太醫那一番話拿出來叨叨,宋晏儲只覺得耳朵疼,無奈妥協道:“好了好了,莫要再說了。”她撐起身子,陳玉蹲下身給她穿上鞋:“孤去還不成嘛。”

陳玉臉上頓時浮現出喜色。

傍晚的陽光比晌午要柔和些許,宋晏儲一身月白長袍,明明是入秋剛做的款式,到現在竟是又寬松了些許,蕭淮跟在她身旁,看得眉頭直皺。

禦花園中百花齊放,已是深秋,卻還是嬌嫩無比。

宋晏儲随手捏起一朵墨菊,玉白的十指與那開得正盛的花兒形成對比,竟也絲毫不落下風:“父皇怎麽想到大費周章從江南運這些花兒來?”

陳玉頓了頓,才道:“說是趙妃娘娘随口提了一句想看看江南景致,陛下放在了心上,沒人過幾日就讓人送來了這些花,供趙妃娘娘賞玩。”

宋晏儲摸花的動作一頓,随後笑了笑:“母後怕是要氣死了。”

陳玉笑笑,沒敢應話。

蕭淮在一旁看得有意思,要說後妃有孕,受到影響最大的不該是你這個太子,可偏她跟個沒事人一樣,還有興致在這兒說笑。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行經一處涼亭,卻見不遠處一身着繁複宮裝的女子正賞着花,身後嬷嬷宮女一堆,正小心翼翼地護着她。

那女子似也察覺到這邊動靜,回眸一看,頓時一愣。

宋晏儲挑了挑眉,剛還說着呢,現在就碰上了。

“殿下。”那宮裝女子盈盈施了一禮,露出的那張容顏雖不似少女的嬌豔,但也帶着一番別致的韻味兒。

宋晏儲微微颔首,并未上前,只揚聲道:“娘娘如今有孕在身,不必如此多禮。”

趙妃抿了抿唇,輕輕搖了搖頭道:“勞殿下挂心,但禮不可廢。”

宋晏儲輕笑一聲,又轉而道:“娘娘是在賞花?”

“禦花園中菊花開得正豔,今兒個天也不錯,便來此處瞧瞧。”趙妃睫毛微斂,言行舉止恭謹有禮,絲毫沒有寵妃派頭。

“既如此,那娘娘慢慢賞着,孤就不打擾了。”宋晏儲不欲與她多說,轉身便要離去。

趙妃又微微颔了颔首,等到人消失不見,才算松了口氣。

“娘娘?”身後的宮女疑惑出聲。

她們娘娘如今身懷龍嗣,不說要多嚣張跋扈,最起碼也不用這般戰戰兢兢,小心讨好太子吧?

趙妃掃了她一眼,語帶警告:“閉嘴。”

那宮女當即不敢多言。

趙妃看了看宋晏儲離去的方向,眸中情緒複雜莫名。

按理來說,她身為皇帝妃妾,本是長輩,不必向太子行禮。但……

她摸了摸自己的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腹,眼睑微垂。

但她現在有了身孕,更是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

“殿下就不擔心?”蕭淮跟在宋晏儲身後,看她神色自然,不由出聲問道。

“擔心什麽?”宋晏儲笑着,她遙遙看着宮城外的方向,目光清醒通透:“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孤還沒淪落這個地步。”

趙妃也好,什麽妃也罷,歸根究底,還是朝堂上的鬥争。

宋晏儲一直都很清楚她應該做的是什麽。

·

謠言向來是傳的最快的東西。宋晏儲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經過有心人的加工,已經足以編出一段太子仗勢欺人,欺辱庶母,甚至是對趙妃肚子裏的孩子不滿的故事,就這麽給他扣上了個不孝不悌的帽子。

趙家好歹在朝中經營多年,再加上百姓素來愛聽皇室的八卦,也不管究竟是真是假,就當做寶一般四處傳播,還洋洋得意。

不過短短兩日的功夫,謠言就傳得滿京城都是,甚至內宮之中都有所耳聞。皇後氣得摔了幾個茶盞,可偏偏還得顧及着自己賢後的名聲,輕易不能打罵趙妃。

而于宋晏儲本人,卻是對這些謠言抱着喜聞樂見的态度,甚至希望這謠言傳得越廣越好。

謠言越來越離譜,直到幾日後秋闱放榜,百姓們這才将注意力稍稍轉移。

九月初十,秋闱放榜,無數學子寒窗苦讀,等的就是這麽一個時刻。

宋晏儲也是饒有興致,早早地就讓人安排好了出宮的馬車,去貢院外的茶樓處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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