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第 52 章 是一個年輕郎君

第 52 章 是一個年輕郎君

那場夢實在是沒有規律可循,宋晏儲在夢中又是渾渾噩噩,對于蕭淮造反的前緣後果全然不知,只知道他身邊從一開始就有一位小娘子跟着,随着他從西州到京城;從将軍夫人成為一國皇後。

宋晏儲睫毛微斂,并未多言,仿佛只是一時興起問了一句,随即便要轉身離開。

卻不想,那大殿之內跪着的女子卻是虛弱地晃了晃,随後雙手無力地撐在地面上,瘦弱的背影看起來搖搖欲墜。

宋晏儲腳步一頓。

她觑向住持,眉宇微蹙:“怎麽回事?”

住持本就心裏發虛,恨不得這位殿下趕緊離開,可偏偏又趕在這個時候,他心裏發苦,面上仍是一派平靜,道:“這……阮大娘子一心向佛,想來是自發跪在佛前為家人祈福的。”

宋晏儲心中冷笑一聲,哪能信了他的話,她看着那大殿之內的纖細單薄的身影,輕笑道:“佛祖慈悲,又怎麽忍心一個妙齡女子在這兒跪着、累及自身?”

住持忙道:“殿下說的是,心中有佛,便無懼這些形式。老衲這便勸勸大娘子。”

宋晏儲再次瞥了阮明姝一眼,也沒再說什麽,轉身提步離開。

順手幫上一把,也是看在蕭淮的面子上。其他的,同她也沒什麽關系。

住持忙吩咐了旁邊的一個小和尚,然後緊跟着宋晏儲離開。

阮明姝早上還未用早膳便被逼着在這大殿之內跪了一個多時辰,本就腦袋犯暈,方才一個身形不穩差點暈了過去。好在身邊的侍女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出什麽醜。

她雙腿已經沒了知覺,麻木地跪在蒲團上,纖細的身影挺得筆直,微微垂首,掩在昏暗裏的清麗面龐無喜無悲。

身上難受嗎?怎麽不難受。徐氏磋磨她不是一日兩日了,打着為她好、教她規矩的旗號,罰她跪,罰她自省是再正常不過。

阮明姝嘴角扯了扯,她能用的手段,也就這麽些了。

認輸是不會認輸的,服軟也是不可能的。左右她還要個慈母的名聲,也就不可能真要了她的命。

腹中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又跪了這麽久,阮明姝的臉色已經有些泛白,白淨的額上隐隐浸出了冷汗。

身邊的侍女面露焦急之色:“娘子……”阮明姝伸手制止她,聲音低弱:“佛祖面前,莫要多言。”

否則被有心人傳到了徐氏的耳朵裏,怕是又免不了被她責罵不懂規矩。

那侍女眼眶都紅了,看着自家娘子這般倔強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氣惱。痛恨徐氏,也痛恨老爺。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淚強憋了回去,絕不給自家娘子丢臉。

主仆二人都知道徐氏是個什麽性子,就是看不得她們娘子好,所謂的拜佛祈福,也不過是借機磋磨她們罷了。

小和尚走進大殿的時候阮明姝并未在意,卻不想那小和尚竟是直直朝着他們走來。

“小師父……”墜兒在一旁站着,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那小和尚走到二人面前,面上滿是殷切的笑意:“阮大娘子辛苦了,我們住持說了,佛祖自在心中,不在這些形式,只要娘子心中有佛,佛祖自會施與庇佑。娘子祈了一個多時辰的福,想來也累了。寺裏準備了些素齋,娘子先用些?”

墜兒一臉驚疑不定,阮明姝倒是稍稍平靜一些,她看着那小和尚,輕聲問道:“這是住持交代的?”

小和尚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雖說是那位貴人說的話,但……最後不也是他們住持交代的嗎?

墜兒嘴唇動了動,頗為不可思議。阮明姝拉着她不讓她說話,眼睫微微垂落,唇角勾起一抹笑,微微颔首,端的是優雅端莊,大家風範:“我知道了,有勞小師父。”

那小師父不敢承她的禮,只是看着被那侍女扶起來腳步還有些踉跄虛浮的阮明姝,心裏微微嘆息。

這通身氣質倒是極為不錯,只可惜了,命不好,攤上那麽一個繼母。

他笑得熱情:“大娘子可要随我去用些齋飯?”

阮明姝未應,抿唇微笑:“此番前來已是極為叨擾,哪能再麻煩小師父。”

小和尚見她不願,也沒勉強,只道:“大娘子若是有什麽需要自與我說便是。”

阮明姝微微颔首,等到人走了之後,墜兒才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娘子……”

阮明姝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言。轉而看着小和尚離開的方向,眸色漸深。

大應寺是個什麽地方阮明姝再清楚不過。徐氏這些年一直看她不順眼,想盡法子磋磨她,隔上幾日便讓她來大應寺禮佛抄經。大應寺那所謂德高望重的住持看在眼裏也從未說過什麽,無非就是徐氏給的香火錢比較多,又暗中打點過罷了。

……最可笑的是,徐氏拿來打點寺廟的錢,還是她親娘留下來的。

就這麽一個住持,又怎會做出這等“善事”?

阮明姝頓了頓,恍惚間想起方才殿外似乎有人交談的聲音……莫不是,有人替她解了圍?

阮明姝看了眼大殿之外,掩下了眸中神色。

·

大應寺外,太子的車架逐漸遠去之後,住持慢慢直起身子,臉上慢慢沉了下來。

大應寺雖說香火衆多,但也沒有到儲君親來的地步,如今只怕是太子知道了什麽,特意來警告他們的。

住持緩緩舒了一口氣,轉身走進寺內。

·

大應寺雖備受百姓尊崇,又作為京城最大的一座寺廟,堪當國寺,但也只是堪當罷了。

宋氏皇族都不是什麽信奉鬼神的存在,雖說就如今日一般該有的面子功夫不會落下,但佛教的地位終究比不上前朝時期那麽超然。

出家人說是六根清淨,但究竟能不能清淨下來那可就難說了。大應寺不缺錢不缺聲望,唯一缺的……就是地位了。

就比如說,國寺的地位。

譽王能夠拉攏到大應寺雖說的确讓人驚訝,但也并不是多麽難以理解。畢竟人老了難免會犯糊塗,尤其容易被那些名利所惑。

宋晏儲嘆了一聲,閉目養神,不再想這些煩心事。

馬車一路悠悠向前駛着,陳玉輕手輕腳地動着,時不時拉開車簾往外看看,這一看,卻是一頓。

“殿下……”他看着車外,有些遲疑地出生喚道。

“怎麽?”宋晏儲睜開眼,她知道陳玉素來辦事穩妥,疑惑開口。

“殿下,外面那是……”陳玉指了指外面,有些遲疑地開口:“好像是,那位阮家大娘子?”

宋晏儲一愣,探過頭一看,就見女子一身裙裝,立于道路一側,臉色泛白,赫然便是方才寺中的那位小娘子。

宋晏儲眸子眯了眯,示意車夫停車。

家有繼母磋磨,又不受父親喜愛,阮明姝一向知道自己在府中地位尴尬,就連下人也能欺她幾分,卻不想随她而來的車夫放肆到這個程度,此刻竟是連人都不知道去了哪。

又或許……這本就是徐氏交代的。

貼身丫鬟墜兒氣得臉色發青,呼吸急促。阮明姝也是微微苦笑,心中只覺無力與無奈。

馬車慢慢駛來,阮明姝本未在意,卻不想那馬車竟是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上來。”

微啞低沉的嗓音自馬車內傳來,聽起來……是個年輕的郎君。

……但是,她并不記得誰有這樣的聲音。

阮明姝一愣,貝齒無意識地咬着下唇。

她扯了扯身邊侍女的衣服,墜兒如夢初醒,連忙上前一步:“多、多謝郎君的好意,但我家娘子家教甚嚴,如此怕是……與我家娘子名聲有礙。”她小聲說道。

“名聲有礙?”庶出輕笑一聲,生意更顯勾人:“孤做事,何人膽敢說三道四?”

孤……?

墜兒還未反應過來,阮明姝已經猛然瞪大了雙眼,看着馬車的眸光驚疑不定。

“上來吧。”

墜兒有些慌亂地看着阮明姝,滿滿都是緊張。阮明姝抿了抿,微微施了一禮:“如此便有勞殿下了。”

宋晏儲并未作聲,阮明姝乖順地上了馬車。

陳玉怕小娘子不自在,臉上始終挂着溫和的笑,心下卻是疑惑他們殿下為何這麽一個小小的侍郎之女這般特殊。

阮明姝上了馬車就坐在一側,裏宋晏儲不近不遠,腰背挺直,并未過分疏離,也未過分谄媚。

宋晏儲多看了她一眼:“禮部侍郎……阮宏的女兒。”

阮明姝微微有些拘謹,說話倒是落落大方:“正是臣女。”

宋晏儲換了個手撐着腦袋:“來大應寺所之為何?”

阮明姝頓了頓:“為家人祈福。”

墜兒猛地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阮明姝未理她,只垂首低眸,目不斜視。

不說祈福,還能說什麽?徐氏再不好,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好繼母的模樣,她親生女兒有的她一樣也不缺。哪怕明知道是被故意磋磨,但在外人面前,她輕議長輩是非,不管怎麽樣,都是她落了下乘。

宋晏儲手指微微動了動,看了她一眼。也沒再說話。

就今日大殿那副情形,她若真信了阮明姝是為家人祈福才是傻的。但她既不願說,宋晏儲自然也不會勉強,左右不過是看在蕭淮的面子上幫上一幫。

馬車內一時沉靜,宋晏儲徑自閉目養神,阮明姝也是正襟危坐,規矩無比。直到到了阮府不遠的地方,陳玉才讓車夫停下,送這位小娘子下車。

馬車停的地方離阮府不遠,卻又恰好在一個角落裏,鮮少能引起別人注意。阮明姝知曉這恐怕是為了她的名聲,當即行了個禮:“多謝殿下。”

宋晏儲揮揮手,并未多言。馬兒嘶鳴一聲,再次緩緩起步,陳玉掀起簾子看着阮府的大門,狀似不經意地說道:“這位阮大人似乎是原配早逝,後來又娶了位繼室……”

宋晏儲睨着他,哼笑道:“就你話多。”

陳玉嘿嘿笑着,上前給她添茶倒水。

另一邊,阮明姝深深地看了馬車一眼,深吸一口氣,而後轉身朝着阮府走去,神色沉凝。

接下來,怕是還有一場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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