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舉案奇黴第 68 章 人情冷暖

第 68 章 人情冷暖

魏清被關押在大理寺的死牢之中,沈衡進去同他攀談過多次,想請他出面證實自己父親的清白。

他卻只搖着頭嘆息,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雖然現在有證據可以證實,他爹并沒有将銀子存入寶通錢莊,但是那字條卻是他親手所遞。

魏清說,他已是将死之人,原不該再拉了沈括下水。但隐瞞不報是要抄家的,他不能因為一己之私連累了家中老幼。

言下之意,紙條卻是沈括親手所寫沒錯。

她也看過那張字條,就連她爹也看不出字跡同自己的有什麽不同。

魏清的宅子也被封了,但他的家眷,裏裏外外卻有十六口。

沈衡四處打聽詢問,這才知曉了他的妻子孩子,連同老子娘都偷偷搬到了鄰近上京的一處破廟之中。

傍晚十分,她同蘇月錦一同造訪了那處住所。

壁不遮雨,窗無擋風,是一間閑置很久的廟宇了。

裏面雜七雜八躺了許多衣衫褴褛的人,看見他們,都紛紛露出戒備的眼神。

沈衡将準備好的饅頭和肉包逐一放到他們手上,終于在一處不甚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了衣衫褴褛的魏家家眷。

她們的臉上已經滿是髒污,春寒之際尚只着一件單衣。

魏夫人将腰杆挺的直直的,深深對她們施了一禮,全然沒有失了一個官家夫人該有的端莊持重。

沈衡聽自己的父親說過,魏夫人岳涔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娘家雖不是京官,父親卻也是個正四品的外省文官。

魏大人在職時,也沒少照拂了這位岳父。更有傳言,魏清會收下那八十萬兩黃金,正是因着這位岳家的長子岳淩宇惹上了人命官司,需要金銀通融。

令人不解的是,緣何魏家落魄了,反不見娘家人施以援手?

沈衡快人快語,這般想着,便當真問出了口,換來魏夫人略有些慘淡的微笑。

她突然就明白了那份微笑背後的心酸。

是了。

有酒有肉皆兄弟,患難何曾見一人。

古往今來都是富有遠親,貧無近鄰。想來岳家,便是如此。

魏大人的娘親魏老夫人早年就已經癡傻,病的迷迷糊糊間,還傻傻拉着自己孫兒的手在叫魏大人的名字。

沈衡看得頗不是滋味。

此次一行,她原本就沒想求證什麽,為的就是想給這位老夫人看看病症。

魏清雖說連累了沈括入獄,但是在任時,真的是對沈家多方招撫,知遇之恩等同再造。這份情誼,沈家一輩子都記在心上。

沈衡同魏夫人說明了來意,她面上的神色顯得很詫異,怔愣良久方說了句。

“民婦從來不過問朝堂之事,沈大人的事真的愛莫能助。”

沒想到她會思量到這一層。

沈衡有些無奈,蹲身坐到魏夫人身側。

“夫人多慮了,小女此來只是想為魏家盡分綿力。家父入仕之後,全仰仗魏大人提拔,此番只為報恩,真的沒有旁的意思,煩請夫人放心。“

岳涔會有這樣的疑慮,沈衡一點都不意外。試想一下,自己的親生父母在落難時都急于同她撇清關系,不肯施與援手。那這世間還能信的過誰呢?

魏夫人未及沈衡說的這樣坦蕩,那份眼底的真摯讓她不由沾濕了眼眶。

“沈姑娘,多謝你。”

很簡單的六個字,她卻說的泣不成聲。銀牙咬住下齒的那份苦澀,是對親情薄涼的祭奠更是對世道無常的一種哀婉。

沈衡将魏家家眷安排在一戶臨時租住的民宅之中,銀子,是她問蘇月錦借的。

算是從她爹俸祿裏的一份預支。

蘇千歲當時掏的挺痛快的,當着一衆魏家人的面,分外體貼的說。

“我的不就是你的,孩子都有了,還計較這些。”

換來一衆豔羨和面面相觑的眼神。

她顫抖着一雙小手接過銀子,只覺禍從口出這話,實在是真理。

她再也不要同蘇月錦出門了!!!

告別時,魏夫人出乎意料的緊走了兩步。

“姑娘且等等,忙了這大半日,發鬓都散了。”

她這般說着,已是湊上前來。手上松松攏了幾下,似不經意間附耳對她說道。

“小婦人對朝堂之事知之不多,但我家老爺在入獄之前卻對民婦說過,王秉承這個人同林丞相之間頗有些來往。姑娘可以回去問問沈大人,這字條,當初可經了他的手了。”

沈衡驚詫擡眼,魏夫人卻已經轉身離去了。

她明白她的意思,魏家已經淪落至此,她只是不想再沾染上什麽麻煩。

魏大人清廉一世,受賄亦是幫人不幫己。只嘆世人皆涼薄,為己為財不為人。

安排魏家人居住的這所民居,并非地處上京,而是選擇了稍遠一點的鄰縣清林。

位置是依山傍水,不如上京繁華。但老百姓多樸實,自給自足倒也過的甚是殷實。

從小城中出來的時候,正趕上傍晚餘霞落于山脊,像極了當初的博古村。

只是仍舊少了那份靜怡。

步子還沒邁開幾步,便看到一名壯漢提着婦人的長發暴打的場景。

“還他媽以為你是什麽大戶家的丫鬟呢?動就說身子不爽利,做不得農活,當老子養你是吃白飯的?”

“嫁過來也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了,老子肯養你和那賠錢貨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別仗着有幾分顏色就蹬鼻子上臉。”

壯漢似乎越說越起勁,那手下拉扯的動作越發狠厲。

被扯住頭發的婦人哪裏有還手的力氣,只一味求饒。

“當家的,別打了。那水缸裏的水,奴家真的盡力去擡了。只是山路實在不好走,打翻了幾次。您手下略松一松,奴這就去将它擡滿。”

雖說已經打春了,到底還冷着。尤其這傍山之地,更是比之上京冷上許多。

那婦人一身薄衫,雙手卻滿是凍瘡,紫紅一片,哆嗦的渾身都在發抖。

沈衡不是什麽見義勇為的俠女,但平生最恨這種打女人的男人,二話不說,上前一腳便将那壯漢踢飛數米之遙。

“将蠻力用在自家婆娘身上,當真是好氣派。你沒事吧?”

将身上的狐裘披風解下來披在婦人身上,沈衡輕聲詢問着。

話音剛落,卻明顯感覺對方原本要擡起的頭因着那聲詢問瑟縮了一下。

她覺得有些奇怪,不由低下頭去看,正對上她來不及躲閃的紅腫側臉。

這人竟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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