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只崽
“滅、滅掉蟲族?”
距離陸映白說那句話,已經過去了一陣,林恩也已經在允許的情況下,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轉述給了聯邦的其他人聽。
很多人的表現都是:“牛皮吹過頭了吧。”
“一百多個電池是很強大,但這也只是和蟲子對抗的一種力量,而不是說完全戰勝,甚至碾壓。更何談是根本無人會幻想的滅絕……”
“你确定這番話是他親口說的嗎?要是把這一連串的話放在星網上,你知道會引起多大的笑話嗎?”
“那些蟲子的軀殼盔甲足夠堅硬,就連激光槍也只能在它們身上留下黑點,更高級別的武器也只是将其炸飛。那些生命力極其頑強的蟲子,就算身體被一分兩半也仍然能戰鬥……”
“想要把那些怪物滅絕?他以為他是誰呀!”
“只要利用電池編輯現實,無論死掉再多蟲子,它們也能在下一個瞬間全部複活。”
也有人從事實的角度出發。
說他們早就試過用編輯現實的方式嘗試摧毀蟲子的存在,但壓根沒有成功,而且還白白浪費了一顆電池。
當然也有做過加大籌碼,使用更多電池去嘗試摧毀之舉,其結論依然是失敗。
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給出的結論都是,根本無法利用編輯現實的舉動去摧毀蟲族。
以編輯現實的方式,讓自家所能制造出來的科技武器更加強大?
殲星炮?粒子轟炸機?分子式消滅儀?
這當然也試過。
蟲子的應對辦法很簡單,死一批就再弄一批。
宇宙星球無窮無盡,但電池卻從來不是什麽簡單就能取得之物。
有人好奇過,為什麽蟲子一定要殺人?
盡管可能會有人以,“那人為什麽要吃飯”這種話來類比。
但這個說法在能編輯現實的當下是站不住腳的。
蟲子一定要殺死人類的原因只有一個。
因為人類也了解到了“電池”,甚至能編輯現實。
有資本的情況下,人肯定想讓蟲子滅得渣渣都不剩的。
那巧了不是。
蟲子也這樣想。
當下聯邦的人主戰,也純粹是因為蟲族太過嚣張。
且己方剛好存在一個掌控了一百多枚電池的人。
盡管陸映白可能和他們沒站在同一立場,但人類的身份就已經是同一立場的表現。
就算只是為了宣洩恨意,也是要打起來的。
可打過了之後會發生什麽?
兩敗俱傷?
一方妥協?一方認輸?
無論是哪個結果,人類方都不覺得他們能滅掉蟲族。
“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武者,就算在與其他人一對一的情況下,能憑借打鬥取得勝利,可這種渺小的勝利在絕對的毀滅式武器面前,也什麽都算不上。”
“他不過就是仗着他有電池才敢說這種大話,可偏偏就是因為他掌握着那些電池……”
“所以我們不能動他,所以我們只能任由他白日做夢,癡心妄想?”
“那不然你說要怎麽辦!”
在一群人自己快吵起來的檔口,林恩默默地舉起了手:“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也許陸映白真的有辦法做到滅絕蟲族?”
這個問題帶來的反應,就像那時林恩在陸映白的面前被震懾住了一樣。
那會兒陸映白說滅絕蟲族,說得太過斬釘截鐵,林恩也不由自主地相信了這一可能。
可在經過陸映白的允許,并将這些話轉述給其他人後,林恩又有些不确定了。
事情真的能如他表現的那般輕松嗎?
林恩也會懷疑。
可當聽到這些人一個又一個地反駁貶低,林恩又覺得,相比于這群人連想都不敢想的樣子,陸映白那種平靜又嚣張的姿态,反而要更合他的胃口。
人家就是敢說滅掉蟲子,而且指不定還真有辦法。
而這群人……
“古語有言,漲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們現在就是在幹這種蠢事吧。”
林恩無語了。
“這只是從事實出發的結論而已。”有人犟着脾氣強調。
“不切實際的妄想只會給聯邦帶來更大災難,尤其是他手中存有電池。這就像幼兒持槍,也像傻子手中握着一個按一下就會随機殺死一個人的按鈕。”
“沒人能保證他能聽話。”
有許多人只把陸映白當成一個裝載了一百多枚電池的工具人。
伺候一個工具,哄着他,捧着他……
這樣想,那麽那些被按頭道歉的行為,似乎也不是那麽難接受了。
他們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始終都在作祟。
“可陸映白也沒要求那群早前在星網上要求小星去死的人,也全都能老實道歉,身心皆服啊。”
林恩依然不理解他們。
可那些人沒法針對陸映白,卻能針對得起林恩。
食物鏈底層也能在猛獸的餐桌上侃侃而談了?
林恩被迫閉上了嘴。
他還被吩咐着,說最好乖乖的繼續去伺候哄着陸映白。
他滿心郁悶,鼓着臉說:“明明根本談不上什麽伺候……”
“實在難以理解,為什麽他們一定要通過貶低別人的方式來擡高自己。”
“好問題。”陸映白正在數自己背包裏的電池。
個、十、百、千、萬……
他看到這個數字時,還有些驚訝:“看樣子這個游戲的騙氪能力不一般啊,明明沒玩多久,就已經氪了好幾個達不溜。”
“啥,什麽達不溜?”林恩呆呆地擡頭看向陸映白。
陸映白面不改色道:“我是說,只有通過貶低別人,才能把自己放在高處的人,即便他們再怎麽以為自己立于高山,實際也只是站在泡沫階梯之上。”
陸映白見林恩眼睛裏已經開始轉蚊香圈了,便幹脆利落地總結道:“早晚摔死。”
那依然是平靜而又肯定的語氣。
莫名的,林恩又信了,就像他相信陸映白之前說的滅絕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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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嗚——”
高頻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所有區域。
尖銳又此起彼伏的聲響讓陸映白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背,好緩解那一瞬間被震起的雞皮疙瘩。
再之後,廣播位置也傳來說明:【聯邦新邊境防線已遭遇蟲族進攻,請所有……】
陸映白只注意到了第一句重點,青年拿起手機看着屏幕中的幼崽,低聲道:“看樣子蟲族所帶來的威脅比我想象的還大。”
需要在首都星緊急通知什麽的,好似完全不在乎群衆可能會出現的恐慌現象。
不過與其說是不在乎,不如說聯邦也沒辦法了。
小星還沒回複陸映白,不遠處的林恩反而着急忙慌地開口:“你,不是……您有什麽想法嗎?解決辦法……”
“我能有什麽辦法。”
“戰場在邊境,就算用你之前駕駛的那種小型星艦,也得飛一天一夜。”
總不能讓他飛到邊境吧?
不過有一說一,還真行。
“從小星開啓自我銷毀,截止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年。三年的時間裏,聯邦防線都已經一退再退,又怎麽可能沒有和蟲子作戰的經驗。”
“你們做的應該是拿出自己的手段,而不是來找我。還是說如果沒有我,那你們就不用面對蟲子了嗎?”
林恩後知後覺。
“可是……”
“可是什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既然持有一百多枚電池,為什麽不嘗試利用電池來解決這場危機?”
“你當然會這樣想。”
“但你更應該想的是,為什麽曾經聯邦人面對小星的時候,不是對他寄予厚望,而是讓他去死。”
“當下的事實只會一再強調你們在那會兒的愚蠢。”陸映白故意說得刻薄。
肉眼可見,林恩的表情變得不太好看了起來。
當所有人都說小星應該去死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人想想他不應該死嗎?
還是說思考者全都默不作聲呢?
沉默以對,本身也是對惡意的一種放任。
只要當時有一點點抗議的聲音在……
也許智腦就不必開啓自我銷毀。
當下的陸映白也絕不會像現在這般尖銳。
“抱歉。”林恩低下了頭,眼神中遍布慚愧。
真心實意。
林恩是實實在在地發現他們錯了,錯得離譜。
愚蠢到這種程度,只能被按着頭才知道道歉,心裏一直不服氣的衆人……
得不到陸映白的幫助才是理所當然的。
他們憑什麽要求這個青年來充當聖人?
林恩深呼了一口氣,即便他這個體會很無力,但他依然做好了即刻啓程前往聯邦新邊境防線的準備。
“抱歉,明明沒有任何付出,卻總想着不切實際的回報……”
在林恩說上述這番話的時候,陸映白也在同一時間說明:“我們走吧。”
他看着那個低頭認真道歉的人,輕笑了一聲說:“去聯邦新邊境防線。”
林恩:“啊?”
他呆呆地睜大眼睛,張開的嘴也一副難以合并的樣子。
“你是想去的吧。”
陸映白用肯定的語氣說:“就算得不到我的支援也還是想去。要知道,之前去破爛星球那裏時,你本身也是作為偵查人員行動的,沒道理現在不下場。”
他說完後就笑了,眸光深邃卻又語氣輕松:“談不上什麽拯救聯邦,我也沒那麽高大上。只是從個人角度來說,幫幫可憐的朋友什麽的,卻沒什麽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