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季末的急躁神情，江亦歡還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找他什麽事兒？”

江亦歡覺得自己每一次開口問聶讓的事情，就輸的更徹底一些，但忍不住，每一次情感和理智起沖突的時候，情感都占上風。

季末擡眸看向江亦歡的眼睛，似乎猶豫了那麽兩秒才開口道，“他電話關機了，我找不到他，他媽在醫院情況不太好，我找他簽字。”

季末這話讓江亦歡想起了那一次在醫院看到聶讓時候的情景，她沉默了兩秒，還是很快開了口，“等我一下，換身衣服，我跟你去。”

季末終于打通聶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聶讓匆匆趕到醫院，看到的就是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母親以及趴在床邊睡着的江亦歡。

聶讓的腳步頓在門口，他深吸了好大一口氣才擡腳進去，不自覺将腳步放輕了許多。

他走到床邊，微微俯下身子摸了摸母親的額頭，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這才又将目光落在江亦歡趴着的腦袋上。

聶讓很想伸手觸碰她，卻還是忍住了。

似乎感覺到了被注視的感覺，睡夢之中江亦歡突然就睜開了眼睛，擡眸就對上了聶讓的視線。

四目相對，聶讓直起身子，退開了一絲，江亦歡也有些不自然地坐直了起來。

“季末都跟我說了，昨天晚上謝謝你。”

江亦歡悠悠點了點頭，此刻除了點頭，她好像也沒有其他更适合的回應方式。

江亦歡擡手攏了攏自己的頭發，笑了笑，然後看向了門口的方向，“那既然你回來了，我就先走了。”

聶讓點頭，看着江亦歡從自己的身邊經過，好幾秒他才回過神，追了上去，“我送你吧。”

江亦歡沒點頭，也沒搖頭，甚至都沒有停下腳步，她繼續往前走。

聶讓出病房門口的時候拍了拍在病房外的季末的肩膀，讓他先照顧一下這裏，然後自己快步的跟上了江亦歡的腳步。

江亦歡走到自己車邊的時候，聶讓朝她伸了手，“鑰匙給我。”

江亦歡沒什麽掙紮，将車鑰匙放到了聶讓的手心，然後自己繞了一圈，走到了副駕駛那邊，拉開車門上了車。

一路上都很沉默，江亦歡手肘撐着車窗處，托着自己的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聶讓将自己那邊的車窗搖下，摸了摸口袋，可能想抽煙，卻在口袋沒摸到煙，有些無奈的将車窗搖上的時候，他轉頭看了江亦歡一眼。

“醫生說你媽的情況很危險，需要趕緊做手術。”

聶讓還沒開口，江亦歡先說了話，不過目光望着窗外，并不看聶讓。

聶讓點了點頭，“我知道。”

車廂裏又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江亦歡又開了口，“我可以幫你，沒有什麽尊嚴自尊比生命重要。”

聶讓轉頭看她，深深地看了她好幾眼，收回目光的時候輕嘆了口氣，“不只是錢的問題”，頓了頓，又繼續開口道，“手術費确實很高昂，但做了手術也不能保證她就能多活幾個月，我媽不願意做這個手術。”

聶讓神情看上去悲涼，又隔了好幾秒，他才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加了一句，“她不想再拖累我。”

雖然聶讓為他母親做什麽都願意，但是作為一個母親，她确實不願意生命的最後了還繼續拖累聶讓，她這一輩子拖累和虧欠聶讓的事情太多了，她已經幾乎把聶讓給毀了。

車子很快在江亦歡樓下停了下來，江亦歡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聶讓也跟着下來，然後将鑰匙遞給了她，“我出去打車走。”

江亦歡直直看着他，看了好幾秒，才接過他手裏的鑰匙，然後頭也不回地徑直往樓道。

聶讓腳步沒有動，就一直看着江亦歡的身影，江亦歡往裏走的腳步很快，只不過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了下來。

她轉了身，再一次快步地走出來，走到聶讓面前，然後擡手抱住了他。

聶讓沒有動，就任由江亦歡抱着他。江亦歡抱了好一會兒，又自覺地放了手，再一次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樓道。

進了家門，走到窗戶邊，她還能看到聶讓在樓下的身影，聶讓在樓下又停了好幾分鐘，然後才轉身離開，出了小區。

聶讓的身影消失，江亦歡也癱到了沙發上，她撈了個抱枕，然後就躺在了沙發上，目光茫然的望着天花板。

她覺得很疲憊，也很迷茫。

她不知道聶讓到底都經歷過什麽，聶讓這個人不簡單，聶讓一直說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緩了好大一會兒，她拿出手機給家裏打了電話，然後将手機丢茶幾，用抱枕将自己的腦袋蓋住了。

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天黑的時候才被電話鈴聲吵醒，看了一眼屏幕，電話是許哲打來的。

江亦歡有些出乎意料，但似乎又不那麽意外，她坐直起來，将電話接起了。

“江亦歡，我在你樓下，你給我下來。”

許哲的聲音是難得的嚴肅，甚至帶了一些怒意。

江亦歡沒說話，默默将電話挂上了，深吸了好幾口氣，起身出了門。

江亦歡下樓就看到許哲，他站在她的車旁，看起來臉色不是特別的愉快，其實江亦歡能感覺得到的，許哲來找她肯定不簡單的。

江亦歡走過去，卻并沒有看他的眼睛，只是目光微垂盯着地面，“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你說我為什麽突然過來了？”許哲說話的時候，往前兩步站到了她的跟前，擡手捏住了她兩邊肩膀。

江亦歡緩緩擡頭看他，看了幾秒，又別開臉。

“你爸媽給我打電話了，讓我過來看看你，問你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突然要用錢？”

江亦歡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我這麽大人了，需要用點錢很正常，再說了，那是我自己的錢，他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幫我存着嗎？”

江亦歡确實開口跟她父母提了錢。

“這是錢的問題嗎？”許哲臉色微沉，“是因為聶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