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能想出什麽辦法來?不過是在這裏吵來吵去罷了。”許敏撅了撅嘴說道。
許敏說完這句話, 屋子裏瞬間安靜下來。
就連一向慣着她的大奶奶這會兒也沒有理會她,只擡了擡眼皮,看了她一眼。
許敏察覺到屋子裏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在她這裏, 有些不安起來, 卻是不敢再開口了。
半晌, 大奶奶才嘆了口氣, 緩緩開口說:“差點忘了,前幾日不是叫你待在房中思過?”
“還沒說解了你的禁足。”大奶奶說着,沖等候在一邊的丫鬟招了招手,問道:“是誰将六小姐帶過來的?”
丫鬟跪到地上,如實禀告:“回大奶奶的話, 先前大奶奶吩咐要将府中的少爺小姐叫來, 奴婢本吩咐了不要打擾六小姐,但小侍前去尋三小姐的時候,正好被六小姐身邊的丫鬟瞧見了,這事便傳到了六小姐耳中。”
“根據那小侍所說,六小姐聽了消息便急匆匆跑了出來, 跟着三小姐一同來了這裏。”丫鬟說。
這話她說的句句屬實,無半點添油加醋, 甚至還為了照拂六小姐的面子,少說了許多細節。
比如……那六小姐和三小姐已經吵了一路,還責打了去傳話的小侍。
而那小侍受了傷不好見人,因此無法去給五少爺傳話。
小侍被六小姐打怕了,不敢如實禀報,只得撒謊說沒尋到五少爺。
這才讓大奶奶又派了一個小侍去尋。
“許敏。”大奶奶面色嚴肅:“你是忘了府上的規矩了麽?”
“禁足期未過便自顧自跑了出來,我看你是罰的還不夠重!”
大奶奶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生氣過了。
許敏自小到大都是被人哄着的,哪裏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她本以為今日她跟着跑了出來, 在衆人面前晃一晃,再撒幾個嬌,大奶奶便能想起她來,然後将她放出去。
平日裏大奶奶是最寵她的。
可是現在怎麽?
許敏吓得在座位上瞪着一雙眼睛,一時間忘記了言語。
這樣失态的表現,大奶奶看在眼裏,搖了搖頭,沖人揮了揮手說道:“回你的院子去,沒我的命令不許再出來了。”
“若是再有下次,家法伺候。”大奶奶說。
說完,大奶奶便偏過頭,不想再看她。
許敏很是受傷,這麽幾句話,卻是句句都戳在了她的心窩子上。
在一旁看戲的許驕樂見其成,用手拿起手絹擋在自己的嘴前,眉眼都笑彎了。
許敏一扭頭,正好瞧見這一幕,也不知怎麽,怒火突生,瞪了許驕一眼,指着她追問道:
“為什麽今日不許我來?你們表面上寵着我,心裏頭卻最向着她,無論出了什麽事情,都是在替她說話。”
“六妹,你這說的是什麽話。”許熙茂皺了皺眉,有些不悅:“一時的氣話也就罷了,可這話說出來,可是切切實實地傷了大家夥的和氣。”
“就是呀,我看呀,六妹就是被你們寵壞了,處處嬌縱,才養成了這麽個性子。”許驕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
“就是你,就是你搶了我的寵愛!”許敏上前兩步,指着她。
許驕看着許敏紅了的雙眼,忽覺不對,趕忙跑到了大奶奶身邊,裝着害怕的樣子說:“六妹可要好好想想再說。”
“要說個先來後到,也是我先來,你後到,明明是你分了我的寵愛,怎麽話到你這裏,卻成了我搶了你的?”
“三姐六妹,莫要吵了。”許東延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動站出來阻止。
“如今大事當頭,我們兄弟姐妹幾個更應該擰成一股繩對抗旁人才是。”
許熙茂不肯讓他一個人獨占了風頭,也起身道:“六妹,今日不許你來,并不是偏着三妹,而是因着之前你做錯了事,大奶奶罰了你禁足,所以才使你無法參與。”
許熙茂主動提及先前那檔子事,無疑是故意的。
他想要讓許敏将怒火全部轉移到那件事上去。
據他所知,那件事和許東延多多少少也有些關系。
誰知那許敏壓根就不順着許熙茂的心思來,反而更加憤怒,看着許驕說:“那日能夠将人成功騙到手,還得多虧了我的好三姐暗中幫助。”
“怎的,三姐只敢做卻不敢當,甘願做個縮頭烏龜麽?”許敏說。
“行了。”大奶奶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大聲道:“都像什麽樣子!”
“我許家什麽時候竟成了這個樣子了?”
“你。”大奶奶指向許敏:“行為舉止不端,目無尊上,出言放肆,嬌縱成性。”
“來人,将她帶回去,把她關到房間裏,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大奶奶說:“再去為她請個教規矩的嬷嬷,好好教一教她規矩。”
“等到學好了,帶來由我親自把關,通過之後,再解了她的禁足。”
“至于你。”大奶奶看向躲在自己身邊的許驕:“六姑娘說的話有待考證,待我派人查過後再做決定。”
“但是你身為姐姐,沒有教好自己的妹妹,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
“姐妹不和,勾心鬥角,也回去好好禁足,待探查結果出來後再做打算。”
原本守在門外的侍衛們聽到大奶奶震怒的聲音,趕忙一個個進了屋,分成了兩撥人。
一撥人圍着六小姐。
許敏這會兒大受打擊,雙眼失神地跌坐在地上,任由着侍衛将她從屋子裏帶了出去。
另一撥人圍着三小姐。
許驕面色如常,還維持着以往的架子,沖着那群侍衛說了一句:“不用你們架着,本小姐會自己走。”
走之前還不忘沖大奶奶行了告退禮,不緊不慢地走出了房間。
一群人離開,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許東延剛想站出來說些什麽,上面的大奶奶忽然喘起了粗氣,眼睛一番,倒在了地上,胸膛一起一伏。
“大奶奶!”距離大奶奶最近的那個丫鬟反應最快,還算及時地将人接住了。
她查看了一番,便迅速朝着一旁的幾個人說道:“快去叫大夫來!快叫大夫!”
許東延與許熙茂二人瞧見人倒下,紛紛上前查看。
萬萬沒想到,今日許家的議事,竟是以一場鬧劇結束的。
江穗雖是在許東延處養傷,但這幾日瞧他進進出出許多次,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些許許家的事。
便也聽說了許家大奶奶被兩位小姐氣得卧床不起。
說起來,這事也與她有些幹系。
她還聽說,那大奶奶派人去查許驕,竟發現她暗中也摻和了綁架她的那起子事。
不僅如此,似乎還查出了些別的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江穗聽到了消息,只是她心裏頭是不太信的。
三小姐看起來善良得很,不太像能在背後捅刀子的人。
先前她與六小姐對上時,三小姐曾幾次幫她解圍呢。
可這大家大院裏頭的事兒,誰又能說得準呢?
說到底,若不是許驕,她江穗恐怕并不會那麽早與許敏遇上。
只是這些事情,誰又能完全肯定呢?
江穗聽阿澤說,大奶奶本來身子好了不少,眼看着都能下地了。
不知哪個沒長眼的丫鬟将三小姐的事傳到了大奶奶那裏,大奶奶一時間氣急攻心,這才……
許致懷自那日進了皇宮之後便沒再出來過,連個消息都沒傳出來。
許熙茂平日裏忙的很,經常瞧不見人影。
許敏和許驕出了這檔子事,紛紛被禁足不得出門走動。
現如今在許府之中,竟就只剩下了個許東延。
許東延這幾天忙上忙下,不僅要照看大奶奶,照顧江穗,還要處理府內的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今天東院的跑過來為自家女兒求情,明天西院的跑過來說想要離開許家……
總之是一團亂。
許府上下雞飛狗跳。
許東延連着好幾日睡不好覺,眼底的暗痕愈發明顯,精神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江穗都将這一切看在了眼裏。
她很想幫一幫他。
但許府的事情,并不是她一個小小的丫鬟能夠插手解決的。
更何況她身上的傷還沒好全。
江穗本來想着自己不能當個累贅,便有一日收拾了東西想要偷偷離開。
只是半路上被阿澤發現了。
阿澤的一句:“江姑娘你若是這時候偷偷走了,我家少爺那才是真的要忙不過來了。”點醒了江穗。
她收回了心中那些可笑的想法,拜托阿澤不要将此事告知許東延。
然後回去,和往常一樣待在許東延身邊。
等到許東延來的時候,跟他說上一句:“少爺不必挂心,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在許東延不在的時候,江穗會時不時跑到小廚房去做上幾道菜,等待着許東延回來一起吃。
只是看着許東延日益消瘦的臉,江穗心裏頭總是不太舒服。
好在這樣的日子并沒有過多久。
因為許致懷回來了。
他出宮了。
他是被皇上身邊的太監親自送回來的,沒有受傷。
甚至還長胖了不少。
而他一回許府,便對着許東延說了這樣一句話:
“皇上想要讓許家送人去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