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門上?”江穗對阿澤的話有幾分疑問。
她實在是難以想象許東延趴在門上的場面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許東延因為阿澤的話, 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眼神下意識偏向了別處,還擡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什麽趴在門上?”許東延說:“阿澤我看你是糊塗了, 都出現幻覺了。”
“可我剛剛明明就看見……”阿澤小聲嘟囔着, 一擡頭正好對上許東延的視線, 趕忙閉上了嘴巴。
他既搖頭又擺頭, 連忙說道:“沒看見,小的什麽都沒看見。”
什麽趴在門上偷看,什麽被忽然的動靜吓了一跳,他都沒看見,那都是他的幻覺。
阿澤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深感不易。
江穗見狀也不再深究, 只是許東延比她想象中要回來的更快些。
“公子可是跟大公子好好說過話了?”江穗想了想,又問:“公子可曾吃過了?”
“說自然是說了。”許東延想要将此事糊弄過去,便将話題轉移到了飯菜上,他指着桌上還未動過的菜問:
“你們怎麽還沒吃?不是說過了不用等我?”
阿澤最明白自家主子心裏頭的那點心思,此時已經猜到了他家公子定是與大公子鬧得不怎麽愉快, 這才早早就跑了回來。
恐怕連飯都沒吃上一口。
想到此處,阿澤忽然想起自家公子走後, 江穗的那一番話來。
江穗自許東延走後便一直坐在桌前沒動過。
現如今她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整日躺在床上,她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可許東延又不肯讓她幹活,就只許她好好修養。
現如今許東延和阿澤一走,這房間安靜下來,她竟一時間不知該做些什麽才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澤按着自家少爺的命令回去陪江穗吃飯,一推開門便瞧見了江穗那一副失了魂魄的樣子。
阿澤嘆了口氣, 開口打斷江穗的思緒:“江姑娘?”
“阿澤?”江穗這才回過神來,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阿澤。
她朝着阿澤旁邊和身後看了看,并未瞧見許東延的身影。
她忍不住問道:“你怎麽回來了?你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已經過去了,他擔心江姑娘不好好吃飯,便打發了我回來陪着。”阿澤說起這,忽然意識到這桌上少了些什麽,又估算着時間,勃然大怒:
“都過去這麽長時間,小廚房怎麽還沒将飯菜送過來?”
“那群懶貨不知道又在做些什麽,江姑娘稍等片刻,我這就親自去催一催他們。”
阿澤還以為是院子裏的那些人怠慢了江穗。
江穗見阿澤怒氣沖沖便要往外走,趕忙起身将人攔住,把人拉了回來。
“不是他們的錯。”江穗說:“剛剛有人來專門問過我了,我只覺得還不太餓,便和他們說了晚些再将飯菜送過來。”
“還不餓?”阿澤看着江穗,眼中充滿了懷疑。
阿澤可是知道江穗今天這一天都做了些什麽。
她今天忙了一整天,這會兒早就過了平常的飯點,怎麽可能還不餓?
江穗也看出了阿澤不相信,又道:“我剛剛才與你們一起吃了不少糕點,自然餓不了。”
“更何況……”江穗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告知:“還是再等等,再稍微等一會兒吧。”
說實話,她看剛才許東延走時的态度,心裏頭總隐隐覺得他與大公子之間有什麽事情。
具體是什麽她猜不出來,但她能夠确定,這事情鬧得兩人并不愉快。
若是這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說着說着吵了起來,許東延一怒之下放下筷子跑了出來,也是有可能的。
阿澤立馬就猜出了江穗心中真實的想法。
“江姑娘,你不用等少爺,餓了就讓他們将飯菜端過來吃吧。”
阿澤還未将話說完,江穗便已經有了要說話的念頭。
阿澤見狀趕忙說道:“若是這事讓公子知道了,他定要責罰我了。”
說着,阿澤還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來,倒像是确有其事。
“我的确還不餓……”江穗仍想嘴硬。
然而這個時候,她的肚子非常不配合地發出了抗議。
屋子裏就他們兩人,所以這聲音二人皆聽得清清楚楚。
“還不餓?”阿澤發出疑問:“真的嗎?”
“江姑娘,我家公子還不一定什麽時候能夠結束,就算結束了也不一定能有時間過來。”阿澤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是在擔心,但還是自己的身體最重要啊。”
“別到時候餓壞了身子,公子又要心疼好一陣子了。”
聽到這裏,江穗深吸了一口氣,沖着阿澤說道:“我知道了,那便讓他們上菜吧。”
阿澤一聽,立馬來了勁頭,叫來了門外站着的丫鬟,跟其一起去了小廚房。
說來也巧,這菜才剛剛上完,因上菜的丫鬟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所以阿澤便跑出去換了一個新的,回來時便碰到了趴在門口上的自家主子。
“公子可曾吃完了?”江穗問。
許東延瞧着這一大桌子菜,忽然有些猶豫。
這會兒他若是說沒吃,那就證明了他與大哥交談并不愉快。
可他若是非說自己吃了……此時看着這麽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他也實在是難受。
“我家少爺飯量大得很。”阿澤一本正經地說着胡話:“現如今這麽一大桌子菜,不吃也是浪費,少爺不如再吃些。”
許東延本想反駁阿澤,一擡頭卻對上了江穗的那雙眼睛,本要說出的話卡在嘴邊。
“那就吃吧。”許東延別扭地說道。
待到屋子裏的這幾人都坐下,紛紛動了筷子,江穗吃了沒兩口,忽得想起了什麽,頓了一下,柔聲問道:
“今日大公子喚公子過去,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也不是什麽要緊事。”許東延聞言一愣,拿筷子的手停了一下。
但他很快便恢複了以往的狀态,沖着江穗笑了笑說:“不必擔心,不是什麽大事。”
“可小的剛才去小廚房的路上,聽院子裏頭的丫鬟們正談論着,說大奶奶今日說要給你說親?”阿澤想了想,又說:“大奶奶對此事似乎很是上心,明明還卧床不起,仍然派人打點了不少事。”
“據說大公子也知曉此事。”
“難不成大公子今日來便是為了說這個?”阿澤問。
江穗聽到大奶奶要給許東延說親時,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下意識朝着許東延的方向看了一眼。
發現許東延此時也在看她後,江穗移開了視線,強裝鎮定,如往常一般夾着桌上的菜。
“你這小子……”許東延看了阿澤一眼,有些語塞。
這事他本就瞞不了多久。
許府就那麽大,有什麽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并不存在什麽秘密。
更何況大奶奶壓根就沒打算瞞着這件事。
許東延嘆了口氣:“大哥今日來的确是為了這件事。”
“真是為了這事?”阿澤震驚:“那公子你同意了嗎?他們要給你說哪家小姐的親啊?”
“哪家小姐?”許東延笑了一聲,想起許致懷剛剛跟他說時的表情,又氣又覺得好笑:“可不是哪家小姐,是皇上的女兒。”
“什麽?”阿澤吓得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江穗聽到這裏也被吓了一跳,拿着筷子的手顫抖了一下,卻不敢擡頭去看許東延。
竟是位公主。
江穗早就預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竟然會這麽快。
“那公子你……”阿澤扭過頭看了江穗一眼,有些擔憂地問道:“你同意了嗎?”
“我若是同意了,這會兒還會坐在這裏嗎?”許東延沒好氣地沖着阿澤說。
說完,他賭氣似的用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到了自己的嘴中。
感覺到身邊的人情緒不對,許東延一邊吃一邊開口說道:“你們怎麽都不吃了?還有這麽多呢,快吃啊。”
“這個好吃。”許東延指着其中一道菜說道。
“既然公子覺得好吃,那便多吃些。”江穗将筷子放下,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說道:“我已經吃好了。”
說完,江穗站起身,拿起桌上已經空了的茶壺,準備離開。
許東延開口阻攔:“才吃了那麽一點,怎麽就吃完了?這又是要做什麽去?”
“給我回來坐下,這是你的房間,端茶倒水那都是院子裏的下人們該做的事,你老往外跑什麽?”
許東延說完,又覺得自己的态度過于強硬了些,趕忙柔聲說道:“你快坐下再吃些。”
江穗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心裏頭難受得很,尤其是聽到許東延說的那句“端茶倒水都是下人們做的事”。
“我……”江穗在許東延身邊待久了,似乎已經習慣了這麽自稱。
她愣了一下,又恢複了之前的自稱:“奴婢也只是個丫鬟罷了。”
“你這說的又是什麽話?”許東延放下筷子,将人拽回來,一擡頭瞧見了對方微紅的雙眼,心裏頭一下子就軟了大半。
“你是我讓人帶回許府的,自然與旁人不同。”
“說起來,人家都說救命之恩當自身相許,我都救了你這麽多次,怎麽不見你有什麽表示?”
“嘴上說着謝我,心裏頭卻是倔得不行,現如今都敢頂嘴了。”
說着,許東延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