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穗心裏頭驚地不行, 又驚又羞,臉都紅了起來。
她沒想到許東延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公子……”江穗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來:“奴婢心裏頭是真的謝您。”
“你瞧瞧, 這幾天好不容易将那一口一個奴婢的毛病改了過來, 這才說了沒兩句, 便又回去了。”許東延說着, 直接将江穗手裏頭半捧半抱的那個茶壺搶了過來,重新放回到了桌上。
“今日正好說到了這裏,那我正好問一問,你對我……是個什麽看法?”許東延說着說着,忽然別扭起來, 話說得也是怎麽聽怎麽別扭。
他說完這話, 江穗是徹底羞紅了臉,低着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許東延見狀,不再一直盯着江穗看,而是朝着屋子裏的第三個人瞥了一眼。
阿澤這會兒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一會兒看看自家主子的表情,一會兒看看江穗的。
他正等着江穗說話, 本還想着出聲說兩句什麽,一擡頭卻對上了自家主子的視線。
“正好這茶壺空了,阿澤你先去倒些來。”許東延指着桌上剛剛放下的茶壺說道。
阿澤心裏頭很是不願。
他這飯還沒吃完,熱鬧更是只聽了一半,還沒得出個結果來,便要被人給趕出去,這算個什麽事?
“少爺,你剛才才說了不要江姑娘做這些雜事, 現如今卻讓小的去,這不是故意在打小的的臉嗎?”阿澤小聲抱怨着。
不過他心裏頭知道,他跟江穗姑娘自然是比不得的。
“讓你去你就去,怎麽那麽多話?”許東延罵道。
阿澤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茶壺,認命地朝着屋外走去。
走之前,還不忘說道:“公子,千萬記得給小的留些剩飯剩菜,小的還沒吃飽呢。”
說完,他又忽然想起了什麽,去而複返,走到江穗身邊,低聲對她說了些什麽。
說完後,阿澤不等許東延出聲便離開了房間。
而江穗因着剛剛阿澤的話,臉愈發像是熟透了的桃子,這回連耳朵都紅了。
“阿澤跟你說了些什麽?”許東延好奇問道。
江穗搖了搖頭,只說:“沒什麽。”
若是放在平常,許東延自然是要想盡辦法問出來,無論用上什麽法子。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許東延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之人,自然顧不得去管阿澤究竟說了些什麽。
“剛剛的問題,你還未回答。”許東延說。
江穗眸光微動,擡頭敲了許東延一眼,卻差點被其眼中的情愫吓到,趕忙移開了視線,開口小聲說道:
“我出身貧賤,自幼不得親人愛護,而公子多次救我于危難之中,我在心中……”
江穗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說到關鍵之處時,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頭默默給自己打氣,這才重新開口說道:
“在心中早就認定了這條賤命已是公子的。”
說完,房間內安靜了許久。
江穗原本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再次躁動不安起來。
她偷偷朝着許東延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
只是聽了她的那一番話後,許東延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
叫江穗一時間也看不出什麽。
是她說錯了什麽嗎?
也是。
她這一條賤命,自顧自地說認定了是公子的,可公子那樣的人,又怎麽會願意接受?
可她實在是沒什麽可以報答的地方了。
“江穗。”許東延開口,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聽得江穗很是緊張,她下意識看向對方,連個大氣都不敢出。
許東延注意到了江穗臉上的表情,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如常說道:“你怎會這樣想?”
“我要你的命做什麽呢?”許東延在問江穗,又像是在問自己。
江穗被這問題一下子問暈了,此刻她的腦子裏更是暈的不行,一時間難以想出個所以然來。
公子不願要?
公子可是在嫌棄她?
“公子是在嫌棄我無用麽?”江穗一不小心竟是直接将心裏頭的想法問了出來。
意識到這一點後,江穗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是已經說出口的話卻是怎麽也收不回去了。
許東延聽到這裏,皺了皺眉,沉聲說道:“我怎會嫌你?”
江穗自認為說錯了話,下意識想要逃。
然而許東延一把将人拉住,将人帶到了自己身邊。
“跑什麽?”許東延瞧着江穗猶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小模樣,忽然笑出了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怕了?”
江穗下意識點了點頭。
“其實上次問你如何報答之時,我便是想問一問你。”許東延說着,忽然嘆了口氣,看向江穗。
江穗此時冷靜了不少,聽到這裏,想起了之前許東延問了卻又收回的那個問題。
“公子是想問什麽?”江穗問。
許東延看着江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可願留在我身邊?”
“留在公子身邊做貼身丫鬟麽?我自然願意。”江穗一聽,立馬說道。
雖說大奶奶待她也是極好,可若是要她選擇,她還是更願意跟在許東延身邊。
能跟在公子的身邊,哪怕做什麽再苦再累的活,她也願意。
許東延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許東延話到嘴邊,也有些發愁怎麽說才好。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許東延忽然想起被他差去準備茶水的阿澤來,心裏頭瞬間急了起來。
“我娶你,可好?”許東延一着急,竟是直接對着江穗說了出來。
與此同時,房門被“嘭”的一聲撞開,阿澤兩手端着茶水,急匆匆趕了回來。
屋內的兩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許東延看了阿澤一眼,又看了看被吓壞的江穗。
心裏頭氣不打一出來,沖着阿澤怒斥道:“毛毛躁躁的,我看我是将你寵壞了,現如今連個規矩都沒有,進門也不知道敲門?”
“這屋子裏頭不都是自己人嗎?”阿澤放下茶壺,自顧自地坐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重新拿起了筷子。
他擡頭,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又看了看江穗,并未察覺出什麽。
許東延嘆了口氣。
阿澤在他身邊跟了那麽些日子,性子多多少少有些像他。
他雖打過罵過,卻始終不舍得下重手真的責罰。
只是他不清楚,剛剛他說的那句話江穗聽清楚了沒有。
如今阿澤在這兒,他總不好當着阿澤的面再說一遍。
畢竟按照阿澤那大大咧咧什麽都往外說的性子,第二日這事便能傳遍整個許府。
他還準備明日去祖父那兒好好說一說,可不能因為阿澤耽誤了事情。
想到這裏,許東延忍不住看了江穗一眼。
江穗面上神色如常,看不出來什麽。
剛才許東延的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只是那最後一句,她總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出現了幻覺。
公子說要娶她?
怎麽可能?
她不過是個丫鬟而已。
在進府之前,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罷了。
怎高攀得上許家的公子?
但是剛才許東延說話時的神情她都看着,不像是在說玩笑話。
江穗心裏頭清楚,許東延雖說傳聞并不怎麽好,但人實際上是一等一的好。
只要能跟在公子身邊,無論是什麽身份。
是丫鬟,又或是什麽,她其實都無所謂。
不過是個名號罷了。
阿澤進了屋子後便坐下,沒了再離開的念頭。
屋子裏的其他兩人此刻心事重重,剛才的對話被人打斷,哪裏還有吃飯的念頭。
偏偏阿澤這會兒眼中只顧着眼前的食物,根本沒注意旁人。
許東延盯着阿澤,恨不得将人活生生盯出一個洞來。
察覺無果後,他終于放棄,看向一邊的江穗,輕咳兩聲,沖人說道:“我忽然想起有個東西落在房間裏了,江穗你與我一同前去拿一趟。”
阿澤聽了,剛要說話,就聽許東延又道:“阿澤既然餓了,就留下來好好吃吧。”
“我去去就回。”許東延說。
說完,許東延走出房間。
江穗低着頭跟在他的身後。
二人路上皆是無言。
好在路途并不長,許東延很快便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許致懷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屋子裏頭已經被下人們收拾幹淨了。
江穗本還以為許東延不過是随便找了個理由出來,沒想到竟真的來了這裏。
瞧見許東延進去,江穗自覺地站在了門口等候。
許東延進屋直奔自己的窗戶邊上的櫃子,打開後伸手在裏面摸索了一番。
最終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來。
找到東西,他心中驚喜,剛想和人分享,一回頭卻撲了個空。
他趕忙走到門口,瞧見了江穗人還在後,這才松了口氣。
他直接将手中的盒子塞到了江穗的手中。
江穗下意識想要推拒。
然而許東延直接将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只翡翠手镯。
手镯上沒有一點裂紋,種質通透顏色純正,一看便知其價格不菲。
許東延直接将手镯取出,戴到了江穗的手上:“這是我生母留下來的。”
“莫要拒絕。”許東延道:“等明日一早,我便去求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