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原
“是。”
裴雲霄想了想,又安慰道:“你不必擔心,殿主他不會有事的。”
“嗯。”
她最後看了眼有些衰敗的乾淵宗,嘆了口氣。
破虛宗內靈鶴落到殿前,雲層落到歸元峰上空,看起來是一派的風平浪靜。
“都出現了裂隙?”
“誅魔殿地牢裏的魔物暴躁?”
謝浔聽完沒有說話。
對着雲鏡澤道:“你怎麽看?”
雲鏡澤原本是站立一旁,聞言看看謝浔一眼,“問我做什麽?”
謝浔皺了下眉,“不問你問誰?你帶秦玉書去做什麽?”
“呵,你不應該感謝我嗎?”
雲鏡澤望了回去,“她要是在破虛宗,破虛宗的大陣下一瞬就能被魔踏碎。”
謝浔看了雲鏡澤一眼,“你最好說的是。”
雲鏡澤斂去所有表情,“那你覺得呢?”
謝浔垂下眸子,“我看不透你。”
雲鏡澤也不說話了,他看了謝浔一會,“真不知道該說你變了,還是一點沒變。”
他站起身,“有褚時在,她能出什麽事。”
薛茵在一旁聽的似懂非懂,她看看眼一旁的沈修,試圖詢問。
但是沈修只是在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麽。
薛茵嘆了口氣。
有點想大師兄了。
破虛宗的大陣銀光蕩漾,秦玉書站在宗門外看了許久,手裏的春生劍在她掌心安靜待着,她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秦玉書!”
一道聲音從側面傳來,秦玉書眼神有些愣。
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就被一個人撲進了懷抱,她被撞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怎麽在這裏站着?”
秦玉書有些詫異,“許菱?”
“嗯!”
許菱好像長高了一點,身上穿的衣服幹淨利索,身上帶了一股俠氣。
明明秦玉書現在渾身上下都是魔氣,她好像如同沒看到那般。
許菱向她炫耀,“我回許家去結金丹了。”
“金丹?”
秦玉書這才看到許菱身上的氣息更濃厚了些。
“我在雲錦宗趕過來……”
“雲錦宗……”
秦玉書腦海裏剛閃過一個人的身影,突然心有靈犀的向着前面看去。
褚時站在不遠處竹海下,不知看了她多久。
他走上前來,白色袍子在光下蕩開一道冷光。
“一起進去吧。”
許菱似乎有些怕褚時,她站在秦玉書的另一側,攬緊了秦玉書的手臂。
一行人走進破虛宗前,銀色大陣波紋一閃,衆人就進入了破虛宗。
跟在後面的雲錦宗弟子竺葶看着秦玉書似乎覺得有些奇怪,傳聞好像是真的。
她看了一眼後又垂下了眸子。
通雲榜第一?就是她贏了雪筝師姐?
和乾淵宗不同,破虛宗并沒有受到魔物侵襲,宗內還維持着僅剩的平和,。
秦玉書看着銀光閃閃的大陣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身後人走上前來,秦玉書問道:“破虛宗的大陣有什麽不同嗎?”
褚時答道:“是,也不是”
“當年布陣多少都有誅魔殿參與,唯有莫宗主當年……是其好友布下的。”
“是誰呢?”
褚時搖了搖頭,“太久遠了。”
莫雲兒在識海聽完後,想了下開口,“當時誅魔殿太忙,等我忙完那是破虛宗的陣法已經建好了。”
秦玉書看了又看,十分确定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防禦陣法。
或許問題不在大陣上。
破虛宗看似一次次的好運或許另有原因。
“別想了。”
褚時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秦玉書的額角。
許菱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她身邊的雲錦宗弟子把她拉走了。
秦玉書将褚時的手拉下來,十指相扣。
“會很難嗎?”
褚時答道:“并未”
“你覺得會是誰呢?”
褚時一點點将秦玉書的手指扣緊,“是一個想推翻天道秩序的瘋子。”
秦玉書垂下眼簾看着兩人交疊的手指。
推翻天道秩序?
那是誰最恨這天道規則呢?
當,破虛宗的鐘聲響了。
秦玉書聽到着久違的聲音一愣,半空上青色袍子都聚集在一處,向着雙儀殿趕去。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過去,今時不同往日,最好要避嫌些。
免得又有人拿來作文章。
褚時身為誅魔殿主,自然是要在的。
周圍一下子空蕩了許多,秦玉書看着空蕩無人的小道,向着另一邊走去。
巨石之上雲鏡澤在撫琴,他撫琴跟謝浔撫琴的感覺完全不同。
碧水琴裏在他手裏像是他的一道分身。
她在雲水鏡裏見過雲鏡澤少年時清風霁月的少年模樣,所以再見此景,心中也有些許感慨。
秦玉書靠在樹旁,聽着雲鏡澤波動琴弦。
叮咚琴音如山泉緩緩流出,聲音清緩如明月落輝,很好聽。
秦玉書沒說話,站在竹林旁。
一曲完畢,秦玉書面無表情上前,“啧,誰惹着你了?”
雲鏡澤擡眸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太随性了?你是謝浔的弟子,謝浔跟我同輩。”
秦玉書淡淡回應,“哦,知道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秦玉書态度上卻是沒變。
“你之前說褚時的秘密。”秦玉書又補了一句,“生死大事。”
雲鏡澤不知怎的有些煩躁,“我随口說的。”
“不,你知道。”
秦玉書抱着劍靠在竹子旁,“你以為我大老遠的,站在着聽你彈了一整首散魔音是為了什麽?”
雲鏡澤冷笑一聲,“你跟謝浔說話都不怎麽讓人喜歡。”
秦玉書露了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多謝誇獎。”
“既然你不想說褚時,那就說說赤焱奪吧。”
“赤焱奪?”
雲鏡澤一擡手,将碧水琴收了起來,“我當時入魔域時候,赤焱奪很低調,低調到魔域裏仿佛沒有這個人。”
秦玉書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過來幾年赤焱奪跟漠羅一戰,漠羅閉關,赤焱奪當上二魔主。”
秦玉書皺了下眉,“閉關?”
“對,後來才是被封印的,至于是不是赤焱奪被封印的,那就不清楚了。”
“那你是怎麽當上三魔主的?”
雲鏡澤收了表情,“那你不妨問問你師父。”
魔域的傳統就是強者為尊,實力強的魔主擁有跟廣闊的面積,更尊貴的身份,當年除去謝浔肯定是有雲鏡澤插手的。
“你對赤焱奪了解多少?”
“打過幾次,不過那個人……”雲鏡澤低頭想了想,“亦正亦邪,很奇怪。”
“正?”
秦玉書聽到這話只覺得新鮮。
“他又不是純血的魔,若先前猜測成立,那他就是魔神。魔神曾是天淩仙尊的徒弟,九重天上的修士。有點正氣也不奇怪。”
秦玉書沒接話,反而換了個話題。
“沈原呢?”
“在魔域你聽過沈原這個名字嗎?”
雲鏡澤想了一圈,“沈原?不是先在赤焱奪手底下做事,然後跟了漠羅嗎?”
他疑惑道:“不是這樣嗎?”
秦玉書微微一笑,“或許是吧。”
雲鏡澤是個狐貍,秦玉書跟他說話覺得累,更何況還聽了那麽大一段的散魔音。
他自己就是半個魔,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轉身離去,雲鏡澤似乎心情好了些,居然還誇贊了一句。
“褚時送的簪子倒是不錯。”
秦玉書沒理他。
她順着偌大的破虛宗走,她初來時覺得破虛宗很大,但是現在覺的破虛宗又沒有那麽大了。
她走過宗門比試的試煉場,走過曾修煉過的靈岩洞,走過朱壁丹柱的遂光殿,她往前走,在擡頭一瞧。
她來到了煉器堂,眼前還是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周圍牆壁熏的有些黑了。
她不知道為何回來此處,或許是命運指引?
她曾經也疑惑過為什麽一個煉器長老卻不會煉器,原來灼陽長老自始自終都是煉傀師。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吱呀一聲,秦玉書擡步就要進去。
她突然腳頓住,心裏浮起一陣毛骨悚然之感。
她心裏響起灼陽長老說過的一句話。
‘我在帶着神傀逃走時遇到了追殺,我的徒兒阿烈被他們殺死。’
‘我只好帶着阿烈的屍身跟神傀去了破虛宗,沒想到在逃亡路上,神傀染上阿烈的血跡,居然‘活’了過來。’
‘門主用神王絲将神傀同阿烈的魂魄相融,此後阿烈便不會消失了。’
‘沈參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暗害老門主迫害少門主,夥同那些叛徒妄想取而代之,該死。’
阿烈,傀儡,像人,無妄宗。
她不是早就知道有同人一樣的傀儡了嗎?
阿烈不是跟無妄宗長老一樣嗎?
老門主?灼陽長老效忠的是哪一位門主?
“你來了?”
灼陽長老坐在院子,秦玉書很少會見他這般悠閑的姿态,像是看透了一切,眼裏有些空洞,有些機械。
秦玉書站在門口沒有踏進去,她看了一會,突然開口。
“當年不是我師兄救的阿烈,是沈原,你忠心的老門主是沈原。”
灼陽長老淡淡的坐在原地,他的目光很久遠很久遠。
“門主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門主。”
秦玉書站在門外,灼陽長老坐在院內,中間好似隔了一層的霧,光線在門口處戛然而止。
“阿烈呢?”
灼陽長老沒有說話。
“阿烈呢?”
秦玉書覺得心裏一片冰涼,“阿烈是神級傀儡嗎?”
灼陽長老木然的搖了搖頭,“不算是,他是一個容器。”
“什麽容器?”
灼陽長老木然回答:“溫養沈原靈魂的容器。”
“沈原靈魂修好之後呢?阿烈會去哪?”
灼陽長老又不說話了,他身子好像更佝偻一些了。
他手指摩挲着一個焦黑木頭塊,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去看看少門主吧。”
砰,秦玉書心裏一涼,迅速向着歸元峰飛去。
灼陽長老坐在院子裏一動不動,他好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為了靈傀門的榮譽……”
啪嗒,一滴水漬落到了焦黑的木頭塊上。
殘陽落地,再也沒有光照進這方小院了。
秦玉書心急如焚,她用盡最快的速度趕到歸元峰。
師兄一定不會出事的。
沈原做了什麽?
她到了歸元峰上,秦玉書推開沈修的院子,“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