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前說愛你第 19 章

第 19 章

19

喬以真沒把歐楠的警告當真,畢竟因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防賊一樣提防男人肯定會在他變心之前先讓他傷心。再者歐楠很快澄清“It’s a joke”,讓她別往心裏去。喬以真把歐楠當生死之交看待,自然不會對她的“玩笑”有很大反應,但午夜就不一樣了。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她捅破了他的心思,他總得惱羞成怒一陣子方是正常反應。

歐楠的父母早已離婚,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對女兒的義務就是每月往她的銀行賬戶打一筆不菲的生活費。她每年回來探親一次和父母吃一頓飯,對這一年按時收到生活費表示感謝。父親和母親各有各的家,而屬于她的那個家早就不複存在。

喬家是歐楠回來的落腳點,在過去的那些歲月裏她們擠在一張床上分享秘密,無話不談。她一說回來,喬以真就甩掉午夜搬回家小住,聲稱不能讓歐楠覺得不好意思單獨住在自己家得回去陪着她。

午夜對這一提案沒啥不滿,甚至暗自慶幸失眠症狀能少許減輕。不過這個想法僅限于見到歐楠之前,機場那一幕讓他對她相當反感,一路動腦筋想着用什麽理由說服喬以真回來。

到了喬家,他的心理更不平衡。喬岳和馮舒蘭把歐楠當另一個女兒對待,熱情招呼的勁頭讓辛辛苦苦把沉重的行李箱提上樓卻被直接無視掉的午夜暗暗直呼“差別好大”。他想不明白,這個和喬以真截然不同的女孩,怎麽能讨得喬家夫婦的歡心?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還多得是,包括自己的一點點心動。他将之歸咎于荷爾蒙作用,正常男人在看到漂亮美女時,腎上腺激素分泌過快是自然反應。午夜自我安慰不會做出對不起喬以真的事,他分得清楚責任和心動的區別。

喬以真沒看錯午夜,雖然他屬于80後長相具有花心的本錢,但他根本就不是那種把追求女人當作驗證自身魅力的男人,反倒是本本分分安穩過日子的主。自從他倆的戀情明朗化以來,喬以真遇到的挑戰明裏暗裏不計其數,不僅有來自公司裏從不把她放在眼中的美女還包括午夜團購火車票認識的同鄉以及他們介紹的朋友。總之,別人覺得喬以真無財無貌又不年輕,憑什麽霸占一個優質帥哥,興起“搶過來”的念頭亦屬情理之中。

明槍暗箭,午夜把喬以真拉到背後一律以裝傻充愣應付。他已非昔日情商負數的吳下阿蒙,經女友指點,令他明白異性的哪些示好別有用心需要小心應對。雖說好男人是女人教出來的,但前提是這個男人的底子不錯,那才能教得會。

經歷過種種,喬以真對午夜放了百分之二百的心。她不止一次對歐楠誇贊午夜有多堅貞不二自己多麽幸運撿到了寶,終于促使歐楠決定提早回國來看看“傳說中的絕世好男人”。

午夜給歐楠留下了“有趣”的印象。這個男人英俊的外表固然搶眼,令她印象深刻的卻是他毫不掩飾的直率。歐楠不否認自己的出場帶有幾分做秀的味道,她本身就比喬以真漂亮,再加上在洗手間刻意洗了把臉重新化過妝,使得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女人容光煥發風情萬種。她果然看到午夜眼神中的迷惑與驚豔,所以才故意說了那句話。

縱橫情場多年,察言觀色是歐楠強項,她從午夜的神色揣摩出他的心理活動。他的“喜歡”和“讨厭”表現得如此明顯,不誇張地說還有些孩子般的賭氣,令她不禁莞爾。

夜深人未眠,情同姐妹的兩個女人像往常一樣擠在一張床上說悄悄話。喬以真的語氣聽得出有一絲忸怩,她問歐楠:“你看午夜好不好?”

這個“好不好”的意思,實際上是“值不值得托付終生”。歐楠擡起眼睛望着黑黝黝的天花板,好幾年前她也這樣問過她。歐楠勾起嘴角笑了,臉上的微笑喬以真看不見,她回答道:“比我遇到過的大多數男人都好。”

當一個男人讓歐楠覺得“有趣”,通常代表她“有興趣”。

和父母吃過一年一次的感恩飯之後,歐楠一個人在衡山路閑逛,不時擡起手吸一口夾在指間的香煙。

歐楠是個漂亮的女人,衣着打扮帶有濃厚的英倫風格。2008年,上海灘刮得恰恰是英倫風,她顯得既優雅又時尚。

喬以真知道今晚她和父母聚餐,抽空去午夜那裏過二人世界。歐楠不想這麽早回喬家,喬岳、馮舒蘭夫婦盡管對她不錯但終究沒有血緣關系,有些心事她不方便說。

歐楠沖着一整條街道的霓虹燈笑得意興闌珊,她諷刺地想血緣真是奇妙,就像自己和父母,明明已經分成了三家人,僅僅因為割不斷的血緣關系維系着剩下的可以稱為“親情”的東西。如果将這最後的羁絆一刀切斷,那麽他們就真的成為互不相幹的陌生人了。陌生的,如同這條街上擦肩而過的路人。

剎那之間,歐楠被強烈的虛無感擊中。血液開始沸騰,叫嚣着需要酒精。她晃入最近的一家酒吧,點最容易讓人醉的酒。

“如果我醉了,打這個電話讓我朋友來接我。”歐楠接過酒杯的同時拿起手機沖酒保晃了晃,屏幕顯示的聯系人名字赫然醒目“lover”五個字母。

喬以真剛走到午夜家樓下便接到酒吧打來的電話,說她的朋友喝醉了需要幫助。她趕緊回身,飛奔上樓敲響男友的房門。

午夜打開門發現去而複返的女友,以為她改變主意決定留下過夜,臉上的高興勁兒還沒成型就只聽她急吼吼地吩咐:“快跟我出去,歐楠喝醉了,我去接她回家。”

“不去。”聽到歐楠的名字他已心懷不滿,何況對方還喝醉了,午夜從牙縫裏蹦出拒絕。喬以真沒想到他幹脆利落給自己來了這兩個字,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愣在門口。“她不是小孩子,自己會照顧自己的。”電視劇臺詞雖然惡俗卻很好用,午夜說得極為順口。

“她能照顧自己別人還會打電話給我?”喬以真回過神後開始爆發,噼裏啪啦數落午夜:“她是我朋友诶,朋友有難沒讓你兩肋插刀,難道你還真的見死不救?你怎麽這麽自私啊!當初在陽朔你幹嘛出來找我,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心想你這女人真不知好歹,敢情我英雄救美還成了多管閑事!午夜心裏憤憤,英俊的臉表情扭曲,他惡狠狠瞪她一眼,咬牙切齒道:“行,我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我認了。你的朋友,你自己管!”

“你……好,你以為我找不到其他男人幫忙非要你不可?”喬以真掏出手機翻通訊簿,氣得手都在抖,幾乎拿不出手機。

他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等她找到能代替自己出這趟苦差的男人。午夜的表情混合了幸災樂禍和看好戲,她瞟他一眼,眼看他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觀了,一下子悲從中來扔下手機抹眼淚,“我,我沒用,沒本事找個,不嫌棄我朋友的男人。”她抽抽嗒嗒哭得心酸凄涼,倒讓他于心不忍了。

午夜無奈投降,将她擁入懷中,拍着喬以真的後背像哄小孩。“是我不好,你別哭了。我去還不成嘛!”

喬以真吸吸鼻子,不放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機會。“你心不甘情不願,我才不稀罕!”

“Ok,我心甘情願為你的朋友效犬馬之勞。”午夜真的怕了女人胡攪蠻纏的功夫,只求快點把惹是生非的女人送回喬家圖個清靜。

午夜并不喜歡酒吧,他總覺得過于吵鬧頹廢。說實話,午夜對嗜酒的女人抱有偏見,潛意識裏認為她們不是良家婦女。當他們找到歐楠時,後者已經像一灘稀泥一樣醉倒在吧臺上。幸好她提前給酒保打過招呼得到了關照,才不至于發生不可想象的事。

喬以真從錢包裏摸出一百元給酒保當作酬謝,然後和午夜商量怎麽把歐楠搬到外面的出租車上。兩人原先想一邊一個挾起她,奈何喝醉的人不聽使喚,他們忙活半天也沒把歐楠架上各自臂膀。

喬以真當機立斷做出指示:“你抱她上車。”

午夜像看到外星人一樣難以置信,指着歐楠說道:“她是女人……”

“別告訴我你腦子裏在琢磨男女授受不清這句話。”喬以真不容分說搶白,“難道你指望我把她抱到車上去?”

午夜領教過女人的不可理喻,以前是肖蕾蕾為了錢,現在換成喬以真為了朋友。他認命了,走到歐楠身前,分別把手放到她的脖子和膝蓋下方,一用力将她打橫抱起。

喬以真走在前面替他開道,午夜無意中一低頭,發現懷抱中的女人睜開了眼睛。“你醒啦,能不能自己走?”他沒好氣地開口問道。

歐楠笑吟吟瞧着他,把他看得心裏發毛。午夜索性掉轉目光看距離門口還有多遠,不提防她擡起手攀住他的脖子,費了好大勁兒成功的讓他低了頭。“你折騰個什麽勁?”午夜不滿,接近憤怒。

她仍然笑得春意盎然,沒心沒肺不把他的怒氣當作一回事。“謝謝你,喬喬。”說着,湊過去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然後心滿意足閉上眼睡去。

午夜呆了,頭腦混亂完全搞不清狀況。

第二天下午,午夜接到喬以真轉過來的外線電話,酒醒過後的歐楠特意打電話給他們致謝。喬以真在把電話轉過去之前先警告午夜別對歐楠說重話,他忙着修Bug哪有空跟她羅嗦,心不在焉應付“哦,你放心”。

“你別挂,我馬上轉給你。”喬以真按了Transfer鍵,放下聽筒。昨夜她不想讓父母看到歐楠的醉态,遂把她送到午夜那裏,在沙發上将就一晚。早上他們出門去公司的時候歐楠還沒醒,喬以真便在桌上給她留了張便條和鑰匙,提醒她出門別忘了鎖上外面的鐵門。

歐楠和父母每一次見面的結果不外乎喝得爛醉,喬以真已經習慣幫她收拾爛攤子了。以前是萬家明幫她,現在則換成了午夜。她一時有些恍惚,覺得命運真奇妙。她在變,身邊的男人也在變,只有歐楠仍然和過去一樣不開心。

當局者迷,歐楠能開導她向前看,卻執拗地守着父母離婚的陰影不肯走出來。

當聽筒裏傳來溫柔的“謝謝你,午夜”時,他終于把注意力暫時轉移到了電話上,同時想起昨夜她在他臉上留下的親吻。

“不客氣。”他說得飛快,手指移到Transfer鍵,準備盡快把電話轉回給喬以真。歐楠像有透視眼,隔着電波洞悉他的心理活動,先聲奪人道:“昨天我有沒有說胡話做出格的事?”

亂親人算不算?午夜當然不敢直言不諱,只好苦笑着否認。

她如釋重負,呼出一口長氣。“那,今晚我請你和喬喬吃飯,為麻煩你們賠禮道歉順便表示謝意。”

“不用這麽麻煩,舉手之勞而已。”午夜真心覺得這不算什麽,壓根不用勞師動衆表達謝意。他的謝絕在歐楠意料之中,她聰明地搬出喬以真。“喬喬已經答應了,你不會這麽不給面子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午夜再拒絕就顯得裝腔作勢了。下班後的飯局就這樣定下了,在人民廣場靠近金陵東路的辛香彙,按照歐楠的話說就是她在英國想死中國菜了,抓緊回國的機會吃個夠本。

辛香彙的生意格外火爆,各個分店一到飯點排隊時間至少一個小時以上。歐楠聽了喬以真的介紹,四點不到就去那裏排隊等位。等喬以真和午夜到了,她已經在位子上等了半個多小時,把菜單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歐楠點了夫妻肺片、毛血旺、饞嘴牛蛙、水煮鲶魚、缽缽雞這幾個川菜經典,喬以真不斷地說太多了吃不下,她瞟了瞟午夜,笑嘻嘻地說:“有男士在場,還怕吃不完?”一句調侃唬得午夜連忙表态自己胃口不大,也勸她不要浪費。

“那就來一紮酸梅汁開胃。下次一起吃飯,不知幾時了。”歐楠說着,聲音漸漸低下去,臉上的神情也有幾分落寞。感染了她的失落,喬以真鼻子發酸,越過桌面握住她的手,情真意切道:“那就回來,別人的地方再好,終究不是自己家。”

“我,已經沒有家了。”她擡起頭,輪流看着對面的兩個人,笑容凄美。午夜心頭恻然,不知如何安慰她。此刻他完全想不起來對她的反感,只是覺着眼前這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值得同情。沒有人生來堕落,總有各種各樣不得已的理由,他說服自己放棄偏見。

辛香彙的川菜辣得夠味,三人開懷大嚼,吃得酣暢盡興。喬以真喝了好幾杯酸梅汁解辣,到後來就頻頻往洗手間跑。她每次十萬火急地走開,歐楠就咬着嘴唇吃吃地笑,笑得眉眼彎彎可愛非常。

他見她的次數并不多。屈指可數的幾次,這個女人呈現的風貌各異。起初她風情萬種,昨夜她脆弱哀傷,今晚她親切溫柔……午夜不清楚她還有多少變化,他在她面前,心潮起伏。

歐楠收起了笑容,深深地看着他。她的眼神專注,好像天上地下其他人不複存在,只有她和他。

午夜也看着她,深邃如同子夜的眼睛寫滿迷惘。

“你看起來并不開心。我的感覺對不對?”她輕輕說道,纖細修長的手指擦過豐潤的下嘴唇。

他的迷惑中添加了驚訝,“我以為我掩飾地很好。”

她莫測高深地笑了笑,自然不會告訴他這是某一個晚上喬以真對她的抱怨。喬以真敏感地察覺了午夜的焦慮,但她不敢直接問他究竟在擔心什麽。她害怕求證,怕輸掉好不容易握在掌心的未來,索性裝鴕鳥。她只把心事說給歐楠聽,連自己母親都沒透露半點口風。

午夜眼睑半垂,年輕俊美的臉龐帶有明顯的郁郁寡歡。“我知道這麽想對不起以真,她為我付出了太多。可一想到結婚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沒辦法像她這樣确定。”他一字一句吐出心聲,說出口才恍然對面坐着的不是紅顏知己而是女友的閨蜜。想到這一茬,他有點慌亂,連忙聲明:“你別誤會,我,我願意和以真結婚的。”

歐楠擡起手掩嘴而笑,“放心,我會替你保密。”

他看着她,尚未意識到屬于他們的小秘密是對喬以真的背叛之始。

午夜和歐楠脈脈相視,沒有發現斜對面一桌人中間有一雙眼睛始終盯着他倆。這雙眼睛的主人此刻離桌走向門口,截住剛從洗手間歸來的喬以真。

“真巧。”喬以真看看萬家明,很不情願地打了個招呼。

上海說小不小,千方百計想要遇見的人卻總是碰不到;上海說大不大,只要時間對上,來來去去熱鬧的地方往往擡頭不見低頭見,關鍵是時機。萬家明是喬以真不願再見的那一個人,偏偏他們再度重逢了兩次。

“我坐在你們附近。”萬家明緊張地搓手,想把左手的戒指藏起來。喬以真眼尖,裝作沒看見,聽他繼續說下去:“你要當心歐楠。”

“嗯?”她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他咽了口唾沫,難以啓齒的樣子。“我沒資格沒立場說這些話,不過覺得太對不起你,不說出來良心過不去。你把歐楠當好朋友,知不知道她背地裏變着法兒撬你的男朋友?我們到了這份上,我沒必要騙你。”

她的嘴張成“O”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給大家拜個晚年了,牛年快樂!

長假幾天比平時更忙,還忙得不知所以,汗。一轉眼時間就過去了,又要上六天班,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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