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第 8 章 蕭淮:窮得叮當響

第 8 章 蕭淮:窮得叮當響

蕭淮走出大門外,回頭看着院子裏影影綽綽慌忙無比下人們,又想起方才聽到的隐隐約約的咳聲,忽然想起,坊間對太子的傳聞中,其中可信度最高的,是太子體弱。

表面繁花豔照,光鮮至極;內裏卻是枯樹爛藤,殘敗不堪。

蕭淮輕嗤一聲,心想還真是體弱。

就這麽一副身子,如何能壓得住滿堂朝臣?又如何,能壓得住野心勃勃的費家?

他不再多想,轉身離去。

·

屋內,又是診脈又是吃藥,折騰了小半個時辰,宋晏儲的面色才稍稍有些好轉。

她的身子本來就差,在江南那邊将養兩年也只是稍有起色。方才經歷了那麽一場激烈的□□本就身心俱疲,還要費盡心思同蕭淮互相試探。面上瞧着輕松,實際上多說一句話都是艱難。

她還要費勁心思忍着不适,不能将自己的脆弱一面暴露出來。否則二人交鋒,一方示弱同認輸又有什麽區別,哪還能将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劉老大夫性子倔,哪怕診治的是太子也不曾怕什麽。他罵罵咧咧,給她開了一堆藥,看她捏着鼻子灌下去,臉色還是沒怎麽好轉。

一旁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只剩陳玉和左衛率衛林還在此處。

陳玉方才急得兩眼發紅,此時再三詢問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也就想到了方才那個男人。

“殿下,方才那個郎君是……?”他小心問着,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恐怕剛才那人根本就不是太子指名要的岑蘊和。

“那是蕭淮。”宋晏儲半倚在床上,面容蒼白,唇色寡淡,通身的氣勢卻絲毫不變:“鎮守西邊的那位。”

陳玉驚:“他怎麽會在京城?”

宋晏儲還沒說什麽,一邊悶不做聲的衛林“砰”地一聲跪了下去,沉聲請罪:“卑職辦事不利,還請殿下責罰!”

可不是辦事不利,讓他去帶個人,結果待會來這麽條大魚。

“罰什麽,”宋晏儲不知想到了什麽,擡起眼皮看向他:“孤該賞你才是。”

“殿下?”衛林訝異擡頭。

宋晏儲揉揉腦袋沒有說話。

事實上,宋晏儲一開始要岑蘊和只是想借此機會同岑家親近,日後好讓他們為自己所用。可是等她清醒過來之後才意識到這個方法不可行。

不說旁的,岑老将軍素來古板,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最為重視的長孫同自己這麽個“男人”攪和到一起,怕是要氣得七竅生煙。

宋晏儲費了這麽大功夫才保下了岑家,若是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豈不是白費了之前那麽多功夫?

更別說,還借此機會釣出了蕭淮這麽條大魚……

“總之,這事你算是立了功,”宋晏儲看着他,安慰道:“不必太過放在心上,先下去吧。”

衛林如何能不放在心上?當初是太子一手挖掘了他,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太子給予的,他曾發誓此生效忠太子,為太子所用,可如今不過一件小事他都沒辦好。

盡管可能是因禍得福,但這禍,卻是實實在在犯下了的。

衛林沒有言語,只躬身離開,帶上了房門。

房間只剩下兩人。陳玉連忙擔憂問道:“殿下,他若是懷疑您的身份……”

宋晏儲默了默,臉色有些古怪。

“殿下?”陳玉疑惑出聲。

“無事。”宋晏儲揉了揉腦袋:“這一點不必擔心,孤有分寸。”

方才那一番言語,雙方都在試探。蕭淮在試探宋晏儲的态度,而宋晏儲則在試探蕭淮是否懷疑她的身份。

她原本想着蕭淮神思不清,再加上她的言語動作暗示,只要沒意外,也不會有人那麽大的膽子懷疑一國儲君的身份,卻不想蕭淮已及弱冠,竟還是個雛。

盡管宋晏儲頗為驚訝,但不得不說,是個雛好啊。

是個雛,就意味着沒碰過男人…更沒碰過女人。

“再者,便是他真的發現了又能如何?”宋晏儲低咳了兩聲,面色蒼白脆弱,眉眼深處卻藏着狠厲:“他在邊關,孤動他不得;可如今是在京城,孤的眼皮子底下,還由得他來威脅孤不成?”

宋晏儲不動蕭淮,只是因為活着的人比死人更有價值而已。

可若是這個人活着已經能威脅到她,那麽宋晏儲也不會再心慈手軟。

陳玉了然,他糾結片刻,又問:“那此事…可要告知陛下?”

“不必,”宋晏儲閉了閉眼,隐隐有些倦色:“孤自有分寸。”

蕭淮悄然回京,要說皇帝不知道,宋晏儲還真不怎麽信。

陳玉問清楚後,便不再做聲,正要離開,卻聽宋晏儲随口問道:“對了,方才那件衣裳你從哪找到的?”

陳玉身子一僵,宋晏儲桃花眼微眯,慢慢撐起身子:“陳玉?”

陳玉一機靈,磨蹭半天,才讷讷開口:“殿下忘了…之前,因着皇後娘娘的吩咐,費家大郎君曾在此處住過,還有兩件衣裳。奴才自作主張,就把他給了蕭大人。”

提起皇後,宋晏儲默了默,半晌後才道:“你做得好。”她頓了頓:“說起費青渟,他現在如何?”

陳玉忙答道:“費家別莊已經被圍了起來,費青渟也被捉到了大理寺獄內,有嚴大人在,想必不會好過。”

“如此便好。”宋晏儲倚在床杆上,雙眸輕阖,輕聲道:“讓嚴尚不必手下留情,只要人活着就可。”

“是。”陳玉低頭應道,又擔憂道:“可是費家那邊若是追究起來……”殿下怕是讨不着好。

宋晏儲沉吟片刻:“将孤病重的消息傳出去。”

陳玉:“殿下?!”

“孤今日不是宿在費家?”宋晏儲:“現成的由頭在這兒,不用白不用。”

陳玉恍然大悟,宋晏儲困乏地揮手:“下去吧。”

“是。”陳玉轉身,正要踏出房門,卻聽太子又道:“且慢。”

陳玉頓住,等了半天也沒聽到下一步指示,正要疑惑出言詢問,卻聽一輕飄飄的聲音如轟雷般在耳邊乍響:

“給孤……送一碗避子藥來。”

“殿下!”陳玉猛地轉身,驚懼不已:“不可!”

他迫切上前一步:“殿下,避子藥藥性寒涼,極傷身子——”

殿下的身子本就是強弩之末,在江南的這兩年好不容易調養好了一些,今夜這事又傷了元氣。劉老大夫本就氣得跳腳,若是再來一碗避子藥,恐怕這兩年的調養都要付諸東流啊!

“殿下……”陳玉正要在說什麽,卻對上宋晏儲那如一灘古井沉靜無波的雙眸。

“陳玉,”她狹長的睫毛微斂,在白皙的面龐上投下一道濃厚的陰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她道:“孤賭不起。”

陳玉瞬間怔在原地。

……

已是半夜,家家戶戶都落了燈,城郊一處小院內卻還是燈火通明。

蕭淮大步流星推門而入,半撐着腦袋打着瞌睡的蕭肆聽到動靜猛地驚醒,忙迎了上去:“爺,您回來了?”

蕭淮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旁邊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大叫道:

“爺,您出去一趟怎麽還換了身衣裳?”蕭悟指着蕭淮身上那一身青色錦袍,驚奇開口。

蕭淮腦門上的青筋跳了跳。

“還真是诶!”蕭肆聞言也是湊近了看,只見那衣裳錦紋暗藏,紋飾的青竹在燭光的照映下仿佛閃着光輝,襯得原本就英武不凡的蕭淮更是身姿筆挺。

他咧嘴笑,擡頭誇道:“爺,您穿這衣裳還挺好看呢!”

“這可不止好看,”蕭悟撇撇嘴,道:“這還貴着呢!”

蕭肆撓撓腦袋,茫然道:“一件衣裳,能有多貴?”

見蕭淮臉色不好,蕭悟一把把蕭肆扯到一旁,嗤笑道:“也沒多貴,只不過是上百名弟兄一月的饷銀罷了。”

“一月的饷銀?”蕭肆瞪大雙眼,控訴地看着蕭淮:“爺,您不是沒錢了嗎?”

蕭悟也道:“爺,您不會是把自己賣了吧?”

蕭肆捅了他一肘子,道:“你胡說什麽呢?爺是去買人的,怎麽可能……爺!您不會是騙了人家小倌的錢吧?!”

看着跟看猴子似的看着他的兩個下屬,蕭淮差點氣笑,一人踢了一腳:“滾一邊去。”

蕭肆捂着屁股一片委屈,蕭悟撇了撇嘴,也沒多說什麽,只給他倒了杯茶。

蕭淮一下灌進肚子,忽地道:“兩年前太子離京,所之為何?”

蕭肆眉毛擠成一團:“不是因為太子毒害孟大儒,天下學子群情激憤,陛下為了給文人們一個交代才把太子罰去江南的嗎?”

蕭淮轉頭,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太子為何毒害孟大儒?”

蕭肆一愣,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說是孟大儒勾結,是敵國探子,可那些文人們都不信……”他聲音越來越小。

蕭悟翻了個白眼,一把把他推到一旁,皺眉道:“爺是說此事另有隐情?”

蕭淮把杯盞放下,發出一聲清響:“去查!”

……

沐浴過後,蕭淮看着自己滿身的痕跡,揉揉腦袋,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當今太子……一個男人。

蕭淮回京之前怎麽也沒想到會發生這出事,一時間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蕭肆進來收拾浴桶,見他随意将那身衣裳挂在一旁,不由多看了兩眼:“爺,這件衣裳怎麽處置?”

蕭淮沒好氣道:“扔了。”

“扔了?”蕭肆有些不舍:“那麽貴呢……”

蕭淮怒:“我是短你吃還是缺你喝了?”

蕭肆縮了縮脖子,卻還是硬着腦袋提醒他道:“爺,這件衣服要是扔了,您可就沒幾件能穿的衣裳了!”

蕭淮怒目而視。

蕭肆不畏強權:“您今兒穿的那身黑衣沒了,這身衣服再扔了,您可就只剩一件錦衣了!”

“咱們現在手裏可沒錢再給您買那麽貴的衣裳了。您要是不嫌普通衣裳紮得慌,小的什麽也不說了!”

蕭淮額頭青筋直跳,咬牙切齒地開口:

“留、着。”

“以後留着擦東西也成。”

“記得熨平整些。”

蕭肆喜笑顏開:“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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