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應如是第 9 章 章

第 9 章 章

第 9 章

他今天确實是為了等應辭下班才刻意推遲了自己的下班時間,辦公室的窗簾沒拉上,他坐在辦公桌後,遠遠還能看見展館的燈亮着。

因為拿不準她會不會已經下班回家,他幹脆賭了一把。

沒想到賭對了。

但歸根結底,他并不希望自己賭對。

她家離展館并不近,太晚下班就只能叫車回去,盡管知道她有司機有車,但總歸是不想她在夜色中奔波。

車子順利停在她家那棟樓下面,應辭下車之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一拍腦袋。

“小孟總,你能不能在這等我一下?我上去拿點東西給你,馬上就下來。”

孟宴臣看她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已經伸過去的手機,邊點頭邊不着痕跡地把手機收起來,目送她抱着花一路跑進樓裏。

盡管十分好奇應辭要給他什麽東西,但他并沒有将這份好奇問出口,只是安心等着,甚至沒有任何期待。

不出一刻鐘,抱着大袋子的應辭就又從樓裏出來了。

孟宴臣立刻下車過去,把袋子接過來。

盡管沒有任何期待,他還是被這袋子重量結結實實地驚到,下意識往裏看了一眼:“怎麽把外套脫了,外面很涼。這些是什麽?”

“我媽前陣子讓人過來看了我一眼,那人回去就跟我媽打小報告說我住的地方是狗窩,勒令我要麽搬家要麽回家。我不想搭理他們,煩死了,然後我媽就讓人去中超給我買了一堆東西,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之前我們在超市碰見的時候,我記得你的推車裏也有零食,正好我整理了些,你帶回去吧。”

孟宴臣微微皺眉:“你媽媽在……國內?”

“目前是。”應辭笑嘻嘻的。“她就是容易操心,之前還催着我再多念一個學位,說女孩子還是得多會點東西,省得在外面被人壓一頭,還說要麽學醫要麽學法。我對那些都不感興趣,現在我也能養活自己呀,這就夠了,然後她就沒說什麽了,讓我選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今天不是營業額很好嗎,我剛在車上把流水截圖發給她看了,然後得到了我媽媽三個大拇哥!”

他實在被逗得不行,把她拉到背風的地方站着:“你媽媽或許也是希望你衣食無憂。”

“我确實沒什麽好憂的,學的是喜歡的專業,做的是喜歡的事情,一切都挺好。可能之後會再學個服裝設計?我對這個也很感興趣,但是現在暫時還不行,我太忙了,明年上半年還有一場展覽呢。”

“好,去做你想做的吧。”

不知道為什麽,那瞬間,他想的是能不能摸摸她的腦袋,或者……或者抱抱她。

應辭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兩路人: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不能太張揚,更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甚至事業,所以那些卑微的喜好早早就被他深埋在心底,收斂了個性,隐藏了情緒,在商場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只有在收集蝴蝶标本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其實從小喜歡的是這些小家夥;

應辭是熱情外向并且無憂無慮的,她的專業和事業都是自己喜歡的,家人雖然會有些介意,但最終還是尊重她的選擇,讓她去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她的本我和真我都被很好地尊重和保護了。

真正被愛的人壓根不需要向外人炫耀,因為他們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能量就是飽滿而積極的,能讓周圍的人都得到差不多的力量和安慰。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他好像從她這裏得到了很多很多。

“哦對了,那個零食我沒看保質期的哦,你回去記得檢查一下,如果有臨期的,你跟我說下,或者直接拿回來給我,我給你換新鮮日期的。”

他這回總算接住了她的話茬:“我怎麽跟你說?”

應辭一拍腦門,才想起來他們甚至還沒有彼此的聯系方式,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機。

孟宴臣沒在這裏久留,坐回車裏之前還催她趕緊上樓別着涼,又在車裏等她上樓了才離開。

回到自己家,孟宴臣總算打開了那個紙袋,盯着裏面滿滿當當的零食,笑得很是無奈,按照她說的去挨個檢查了保質期,随後專門翻了個箱子出來做收納。

在他忙碌的同時,手機又叮叮當當響了好幾次。他只湊過去看了一眼,幾乎立刻就收回了視線,起身去拿衣服洗澡。

等他終于坐在被窩裏,已經淩晨了。

發消息來的人是付聞櫻和許沁。

前者問他聖誕節假期會不會回國看看,以及後面有什麽安排,她需要一份他的工作計劃表,這樣也好安排國坤總部的一些事情;

後者問他怎麽出國了都不跟她說,害得她找人都找不到,她本來還以為調崗去國坤總部附近之後能經常去找他,問他什麽時候回國。

他都沒回,但久違地耐着性子往上翻了翻記錄。

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他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回複過孟家的消息了。

以前或許是因為斟酌再三都不着調應該回複什麽,好像不管說什麽都是錯的,都會顯得他不夠大度,所以他只能壓抑着自己的全部想法,忍着不回複。

但現在,他好像壓根就沒有要回複的想法了,現實世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關心,那些隔着屏幕甚至隔着大洋的人自然就不在他的關注列表前端了。

簡單看完,他退出了聊天框,轉而打開了這個新加上的好友的對話框。

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消息往來,最新的內容還停留在剛加上好友時的“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考慮到現在确實已經不早以及明天她還有的忙,孟宴臣沒打擾她,直接退了出去,順手置頂了這個對話框。

孟宴臣把手機放回去之後,目光在床頭櫃上的那本蝴蝶圖冊上停了一瞬,想了想,還是把圖冊拿了過來。

他最喜歡的品種是閃蝶,在閃蝶裏,他最喜歡的是大藍。

那天在博物館親眼看見之後,他現在确定了自己最最喜歡的是光明女神閃蝶。

不管是自己拍的照片還是圖冊上的官方圖,他都覺得沒有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那種美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因為買回來之後時常會翻動,他一下就找到了光明女神那一頁,随後眼疾手快地按住原本被夾在圖冊裏差點掉出來的那張照片,目光漸沉。

光明女神的翅膀會在有光照的情況下更加閃亮耀眼,而照片裏的人似乎自身就能發光。

展覽順利閉幕那天,孟宴臣托人送去了慶祝花籃,随後不久就收到了應辭發來的消息,問那花籃是不是他送的,因為落款是“M”以及小卡片上的字很淩厲。

他承認得爽快,順便問她中午方不方便一起吃飯。

應辭卻拒絕了,說是要和從國內專門飛來找她玩的朋友一塊吃,接下來幾天還得陪朋友到處走走逛逛,就當是忙碌之後的簡單放松。

孟宴臣當然沒意見。

只是,他好像高估了自己在應辭這裏的忍耐力。

幾天下來,應辭沒再給他發任何消息,她又是個不喜歡發朋友圈的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無跡可尋。

起初他還能讓自己全心專注于工作,閑下來了就翻翻畫冊或者去救助站看看,偶爾還去展館看看新展覽,再就是自己去超市添置點必需品,和以往的生活倒也沒什麽太大的差別。

但沒過多久,他就發現自己其實一直都很焦慮不安,因為自己總是會拿起手機點進和應辭的對話框看看——哪怕對方什麽都沒發,但他沒主動給她發過消息。

在應辭消失的第七天,孟宴臣放空的時間已經長到了需要助理提醒的程度。

那時候,助理正好進辦公室送文件,敲門好幾次都沒聽見應門聲,幹脆大膽了一次,直接推門進去,卻發現自家老板坐在辦公桌後盯着早就黑屏的電腦放空。

孟宴臣的這個狀态,助理總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沒那麽熟悉。

出國之前——嚴格來說是孟宴臣接管國坤之前,他也總是這麽兩眼無神地盯着遠處。

那時的孟家才遭重創不久,孟宴臣自己也被栽贓陷害,孟家二老和他自己都才從局子裏走了一趟出來,自然元氣大傷。

而孟家的那位養女倒是早早過上了她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嘴上說着再也不進孟家大門,但實際上還是隔三差五回來,甚至不是回來看看另外三人,而是回來取東西或者要東西。

所以孟宴臣無形之中成了壓力最大的那個,但他又不能表現出來,只會在無人注意的時候獨自放空,饒是助理都見過好幾次。

至于為什麽說“沒那麽熟悉”……

在國內的孟宴臣,放空的時候,整個人呈現出的狀态是尤其消極且沮喪的,仿佛靈魂已經脫離了軀體,游蕩在塵世之外,好像下一秒就會支離破碎甚至灰飛煙滅。

但現在的孟宴臣只是沮喪,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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