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第 2 章 手生得倒是不錯,就是不知……

第 2 章 手生得倒是不錯,就是不知……

“哎你們都聽說了嗎,那位殿下要回京啦!”

大晏帝都,燕京城臨街茶樓二樓上,無數文人學子齊聚一堂,彼此湊近,故作神秘地低聲說道。

角落裏有一身着黑衣的男子默然而坐。他面容極其出色,五官俊逸,劍眉入鬓,神情沉穩。只一半身子處于陰影處,在這偌大的茶樓倒是不怎麽顯眼。他一手端着茶盞,視線放在窗外,與那些群情激奮的文人們格格不入。

文人們悄聲讨論還在茶樓內作響:

“什麽?你說的……是東宮那位?他不是被陛下發配江南……怎地現在就回來了?”

“說是發配,誰不知道是當今心疼兒子?江南那是什麽地界兒?魚米之鄉!富庶異常!發配?養身體還差不多!”

“……可當初他害死孟大儒,這事兒就這麽算了?”

“除了算了還能怎麽樣?畢竟那可是當今唯一的子嗣,可不金貴着?”

“……”

文人們神色慷慨激昂,說話卻是有意識地壓低了聲音,甚至不敢直呼那位殿下封號,可見那位殿下積威之深。

也不知是哪句話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他微微轉頭掃向樓內,狹長的眸子在說話的人身上一頓,又若無其事地轉了回去。只是捏着杯盞的手微微緊了緊,神色帶着些許漫不經心,似有若無地聽着他們說話。

一人慨嘆出聲:“哎,想當初孟大儒才高八鬥,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最後竟是被那殘暴的太子扣上一頂叛國的帽子,屈辱死去。可悲,可嘆啊!”

“依我看吶,那太子也着實不是個仁善的!我可聽說了,太子為人殘暴異常,嗜殺成性!東宮每日都有無數具屍體送出來,那死前的模樣活生生是被人折磨死的!”

“傳言太子夜禦數女,尤愛調.教幼女!”

“你這算什麽?我聽我在宮裏的遠方表妹說,太子是男女不忌!東宮裏面光是貌美的男男女女都有上千之數!”

“……”

悶聲的讨論充斥着整個茶樓,一句句令人瞠目結舌的話語從那些自诩清高的讀書人口中說出,令人啼笑皆非。

“要按他們所說,太子怕不是要有三頭六臂了。”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兀地響起。仔細一看,原來黑衣男子身後還有一個容貌頗為端正的小厮立着,只不過是站在陰影處,倒是沒有什麽存在感。

男子微微擡眸,看向那群文人,聲音低沉:“雖說難掩誇張,但也有不少真的。”

“那可是,”蕭肆笑道:“倒也省得咱們再去打探了。”他想了想,又嘿嘿笑着:“還能省下一筆銀兩呢。還是爺英明!”

蕭淮輕嗤:“出息。”

蕭肆撇撇嘴,頗有些委屈:“這京城可不比咱們西州,什麽東西都貴。再不省着點,只怕爺您連這最便宜的茶都喝不上了。”

蕭淮臉色微僵,看着杯盞裏跟清水一般無味的茶水,是最次的茶。蕭淮還能想起之前堂倌那異樣的神情,竟是難得有些窘迫。

蕭淮沒再說話,只聽他們似乎又将話題轉到了那位孟大儒身上,便凝神去聽:

“說起來我當年有幸得孟大儒一番教誨,他是何等慈和,誰料…哎!”一學子嘆道,神色悲憫不似作假:“倒是苦了廖兄,承受如此之痛!”

廖兄?

蕭淮目光微動,順着那些讀書人的目光落到一身着月牙白袍,裝扮素淨明顯是在服喪的男子身上。只見那男子面容清俊,眉宇低垂,通身氣質悲痛不已,強顏歡笑道:“在下這算什麽苦?可憐老師……”他話還未說完,又嘆了一口氣,一旁的文人見狀紛紛上前安慰他,将話題引到別的地方,氣氛一時倒是又活躍起來。

蕭淮轉開目光,眸光晦暗。

廖修齊,太子伴讀,孟大儒唯一的入室弟子。

他心中思忖良多,最終将那件事暫且放下,卻忽覺周圍氛圍不似方才那般熱鬧,反而有些詭異的安靜。

蕭淮心中一動,擡眸看向窗外,只見原本喧嚣的街道此時也是一片寂靜,熙攘的人群分開站在街道兩旁,留出一條寬闊無比的大路。蕭淮往城外方向看去,果然見一馬車悠悠駛來。

那馬車看似低調,卻又極盡奢華。車廂乃是極品沉木所制,價值連城;馬車四角垂落的流蘇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光,瞧着竟似金絲打造;車壁上則鑲嵌着一顆顆璀璨的寶石,流光溢彩,奢華無比。

二樓內的文人們一時無聲,直到一男子面露憤恨,低聲唾了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旁人才紛紛附和。

蕭淮坐在原處,一手碾磨着腰間的玉佩,一邊沉思。他身後的蕭肆卻是開口道:“我滴個乖乖……”

蕭淮回頭,就見蕭肆看着馬車的目光滿是垂涎,喃喃道:“這要是換成銀子,夠多少弟兄的軍饷啊!爺……”

蕭淮腦門青筋直跳,低喝道:“閉嘴!”

蕭肆癟癟嘴,眼熱地往下瞧,眼看着那輛馬車即将駛過街道,意外突生!

只見一衣着暴露渾身青紫的女子不知從哪竄了出來,猛地撲到馬車前,跪伏在地,哀嚎出聲:“殿下,救救民女!民女是清白的殿下!求殿下救命啊!”

馬車速度不快不慢,但那女子乍然跑出擋在馬前,眼瞧着就要被馬兒撞上,周圍百姓呼吸都是一緊——

車夫眼神一淩,猛地一勒缰繩,馬兒嘶鳴,前蹄高高擡起,離那女子不過分毫距離!

與此同時,馬車內傳來一聲陰沉的怒斥:“何人膽敢如此放肆?”

二樓的文人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聞言臉色又是十分難看,看着那女子的眼神滿是同情。

倒是蕭淮眸光微異,多看了那車夫兩眼,竟是個練家子。

那女子仿佛未覺方才的驚險,此時正淚流滿面,一下又一下磕着頭,青石板的路面上洇上了絲絲血跡:“民女、民女——”

“你個賤人還想往哪裏跑?給老子站住!”

那女子話還未說完,就聽一道粗粝的聲音猛地喝來。二樓的文人們循聲望去,就見不遠處兩個彪形大漢緊追而來,怒吼出聲。

那女子聞言更是驚慌,她淚眼盈盈地看向馬車,半露出的側臉柔弱清麗,襯着面龐上晶瑩的淚珠宛如風中雨荷,嬌弱憐人:“求殿下救命!民女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被拐子拐到春風樓,求殿下救救民女,為民女做主啊!”

街道周圍三三兩兩議論紛紛,那兩個大漢追上來,雖說礙于周圍異樣的氛圍有些猶豫,但聞言還是怒目而視,唾罵道:“你個賤人胡說什麽?是你爹把你賣給我們的,現在想跑,還敢血口噴人?”

那女子拼命搖頭,聲音越發哀戚:“不是,不是這樣的……”

女子焦急解釋,百姓議論紛紛,一瞬間嘈雜無比。

良久之後,馬車內才傳來一道陰柔尖細的聲音:“真是晦氣。”

周圍霎時一靜,蕭淮微微坐直身子。

一青衣書生猶豫地看向廖修齊:“廖兄,這就是…東宮那位??”

廖修齊臉色不太好看,搖搖頭道:“怕不是。”他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帶上了明顯的厭惡:“想來是東宮那位的走狗,陳伴伴,陳玉。”

他話音剛落,就見馬車微動,随後一身姿纖細,面容白皙,翹着蘭花指,約莫三十歲的陰柔男子走了出來。他掃視四周,最後将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眸子微眯,陰陽怪氣道:“一個妓子,也真是不知所謂,膽敢攔截當今太子的車駕?”

那女子臉色一白,纖弱的嬌軀不住顫抖:“民女、民女實在別無他法,才出此下策的,還、還望殿下垂憐,救救民女!”

“救?”陳玉冷嗤,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卑賤之人,膽大包天,驚擾太子車駕,還妄想如斯?”

他轉身,向着馬車行了一禮,恭聲問道:“殿下,要如何處置?”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二樓的文人捏着杯子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呼吸都放輕了許多。蕭淮一手悠悠晃着杯盞,仿佛手中是最上等的佳茗。他半眯着眼看下下方,卻是饒有興味。

那女子半擡起頭,眼眸極亮,仿佛在看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盯着馬車。

車內沉寂半晌,陳玉沒敢催促。片刻後,才聽到一道慵懶的低笑聲從馬車內傳來。那聲音微啞,仿佛鈎子撓人心弦,卻又帶着淡淡的漫不經心,如轟雷般在衆人耳邊炸響:

“賜死吧。”

蕭淮眸中驀地染上些許笑意,仰頭将茶水一飲而盡。

那女子眼中光芒驟熄,她瞪大眼睛,萬般不可置信地看着馬車:“殿下?!”

“殿下——”她神色驚慌,手腳并用地向馬車爬去,但在即将觸碰到馬車的那一瞬間,旁邊守着的太子衛率揚手一揮,寒光一閃——

她的尖叫聲還沒發出來,就已經再也說不出話。

那女子愣愣低頭,看着不住冒出鮮血的脖頸,纖弱的嬌軀“砰”地一聲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鮮血飛揚,四濺在地,青磚鑄就的道路上染上了大片血色,觸目驚心。

四周被這突如其來的殺人吓得大氣不敢出。一個孩童直面對上那女子的慘狀,身子一抖,眼眶一紅,就要哭嚎出聲,卻被身後的母親死死捂住唇鼻,不發出半點聲音。

太子衛率面容冷峻,“铿”地利劍入鞘,站回自己的位子上。

他的角度選得極為合适,從拔劍到殺人,沒有一滴鮮血沾上馬車,幹淨利索。

馬車裏的人似乎心情不錯,聲音也帶上些許愉悅,慢悠悠道:“走吧。”

陳玉立刻轉身上馬車,只留下輕飄飄一句話:

“甭管什麽原因,膽敢沖撞太子……哼!”

馬車緩緩離去,百姓面上猶帶驚懼,街道上不複方才那般熱鬧。

二樓上的文人們久久沒反映過來,就連蕭淮身邊的那個小厮也是倒吸一口冷氣,有些驚訝。雖說他在戰場上更殘忍的畫面都見過,但乍一看到繁華的京都有人如此嚣張地當街殺人還是有些不适應。

他喃喃道:“這位殿下倒還真跟傳言所差無幾,手段狠辣啊。”

蕭淮卻是笑了笑,邊放下杯盞,邊道:“他是在立威。”

“什麽?”

蕭淮目光灼灼地追在馬車上,眉宇間非但不見方才的沉穩,反倒帶着些匪氣,肆意不羁。

他嗤笑:“哪就那麽巧,太子剛回京,就有不長眼的來攔馬車?”

蕭肆看着馬車周圍森嚴的守衛,又瞥了眼那兩個僵在原地,一聲不敢吭的大漢,摸着下巴,似有所悟。

蕭淮不再多言,利落起身。轉身之際卻又心中一動,回頭望向馬車。

只見一陣風悄然吹過,略略掀起車簾,露出那只閑閑地搭在窗棂上的手。

那手秀窄修長,豐潤白皙,如寒玉般瑩白剔透。手腕輕垂,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指甲瑩潤,帶着珠玉的光澤。仿若極品美玉精雕細琢而成,渾然無瑕。

蕭淮摩挲着玉佩的動作一頓,狹長的眸子慢慢眯了起來,眸光晦澀。

手生得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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