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應如是第 6 章 章

第 6 章 章

第 6 章

周六上午,孟宴臣到門口的時候,應辭已經在等着了。

“小孟總早上好。”應辭笑嘻嘻地揮手。“今天可太帥了!”

為了看蝴蝶,他特地換了身舒服的米白色,頭發也沒怎麽打理,一段時間沒剪的劉海自然垂在額前,看上去比平時那副矜貴商務人士模樣柔和多了。

應辭也是一身亮色,平時要畫畫,所以幾乎和淺色無緣,但今天總算能穿上那件買了大半年的毛衣。

特殊設計的袖子長了很多,她垂着手的時候總感覺自己被袖子裹住了,每次都不厭其煩地重新卷起來。

她今天把長發放下來了,小皮筋綁在手腕上,邊揮手還邊蹦蹦跳跳,活潑得不得了,遠遠看着都能被她純粹的快樂感染到。

孟宴臣對她的笑眼有印象,再就是她的虎牙。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總是彎成一道漂亮的弧,像他曾經喜歡坐在落地窗邊看的月亮。

等他發現自己剛剛似乎盯着她的眼睛出神的時候,應辭已經蹦到他面前了,還有些着急地拍拍他的手臂。

“小孟總回神兒啦!再不去排隊的話,人會很多,我們得快點了。”

他邊往裏走邊後知後覺地說了句“早上好”,回答他的是應辭“噗嗤”一聲笑。

孟宴臣今天特意帶了相機來,進館之前還垂着腦袋調整好了參數,認真的程度絲毫不亞于平時對待工作,看得一邊的應辭更是覺得好笑。

她壓根沒想過孟宴臣是這樣的人,現在親眼見到,分外新鮮。

進館之後,孟宴臣就徹底安靜下來了,不像周圍那些游客那樣驚呼不斷,而是全程安安靜靜地欣賞這些小家夥。

館內有一套完整的蝴蝶生态系統,裝着食物的小格子散落在各處。

屋頂天窗開了個口,陽光自然灑落下來,蝴蝶蹁跹,漂亮的翅膀在陽光的映照下泛着極美的光。

和沉寂的标本不同的是,這些小家夥是靈動的。盡管沒有那麽自由,但總歸能振翅飛舞。

孟宴臣莫名想起了國內家裏的那堵牆。

他過去喜歡收集蝴蝶标本,一些常欣賞的會收在玻璃展示櫃裏,但更多的被他小心附在牆面上。

隔着一整牆那麽大的玻璃,那堵牆上,是承載着他作為鮮活的人的喜好也記錄了他陰暗的過往的漂亮屍體。

在孟家經歷那些變故之前,他的靈魂已經枯朽得滿是窟窿,就像他的蝴蝶标本那樣。

他維持着作為孟家繼承人、國坤掌權者的體面,卻承受着巨大的難以被忽視的空虛和苦痛。

就像應辭當時在餐桌上說的那樣,是淩遲。

制作标本,是對蝴蝶的淩遲;活在孟家,是對他的淩遲。

所以他把那堵牆清空了,所有标本都被他小心收了起來,徹底藏進了見不到光的角落,就像他親手殺掉自己的靈魂那樣。

出國前,他在那堵空洞的牆跟前站了很久,仿佛在跟自己作為孟宴臣的人生徹底告別。

而現在,一只漂亮的枯葉蝶落在了他身上。

應辭不是沒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本着不打擾他的心,默默走遠了些,站在其中一個裝着切片橙子的小格子邊上,近距離盯着小蝴蝶進食。

不知道為什麽,盡管孟宴臣本人就站在那裏,她還是覺得那只是一具漂亮的、沒有靈魂的空殼。

至于孟宴臣的靈魂去了哪裏,她說不上來。

她對商界大小事不感興趣,對豪門望族的八卦更是嗤之以鼻,但現在看到這樣的孟宴臣站在那裏,她只覺得難過。

曾經的孟宴臣,是不是也像這周圍的孩子一樣,看到蝴蝶落在自己身上,會興奮又緊張地盯着它們?

會激動地拉着身邊的父母,噼裏啪啦說一通這蝴蝶的名字和習性?

可是那個有感情的孟宴臣,好像早就死掉了,就像義無反顧撲向火光的飛蛾。

毛毛蟲知道自己早就變成飛蛾了嗎?

她正安靜盯着眼前的小蝴蝶的時候,一只大藍閃蝶悄然落在她袖子上。

“別動。”

應辭難得被吓,茫然地扭頭看向聲源,随後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袖子,頓時了然。

孟宴臣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抓住了應辭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擡了起來,讓他們兩個都能更近距離地看到這正在短暫休息的小家夥。

“這就是光明女神,看它的翅膀,只有一圈白,塞浦路斯會多一些斑點。很多人也叫它海倫娜,或者藍色多瑙河,但我更喜歡光明女神這個名字,聽上去就是它本身,生長在陽光下,自由展翅,耀眼動人。”

應辭甚至屏住了呼吸,輕手輕腳地往陽光下挪了些。

陽光灑在光明女神的翅膀上,如同給絲滑的綢緞增添了一道絕妙的光影,璀璨奪目,流光溢彩。

女神似乎休息夠了,微微顫動翅膀之後,振翅飛走,在陽光下翩翩起舞。

孟宴臣和應辭同時擡頭看過去,目光追随着那只漂亮的蝴蝶,就這麽靜靜地看着。

直到光明女神飛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應辭收回視線,再次看向身邊的人。

和一開始的狀态完全不同的是,此時的孟宴臣總算是放松下來了,整個人是柔和的,如同被暴風雨摧殘之後的小芽,陽光灑在他身上的時候,悄然破土。

毫不誇張地說,應辭覺得自己看到了正在漸漸複蘇的生命力。

“小孟總。”她故意用臂彎拱他。“那個是什麽?”

孟宴臣收回視線,順着她的指尖看過去,臉上的笑意更濃,說話的同時還不忘舉起相機:“顏色很正的亮灰蝶,應該是雄性,這只的外形條件非常好。”

“你用肉眼就能分雌雄嗎?”

“這是在啃老本。如果是我小時候,或許還能告訴你它的産地和習性,但是現在只記得些皮毛了。”

“就算是老本,這也很好了,你至少知道這是什麽。”應辭咧嘴。“既然如此,那小孟總要不要試試臨場測驗?我随機點不同的蝴蝶考考你!”

還沒等孟宴臣給出反應,應辭就拽着他的手去了蝴蝶館的另一邊。

他原本并不想參與這樣的“測試”,但下意識的行為是騙不了人的,在女孩子笑盈盈的注視下,他脫口而出的還是停在她指尖的蝴蝶的名字。

碰到簡單的,他能脫口而出,她會用拐了好幾個彎的“哇哦”來回應他;

碰到難一點的,他需要點時間回憶,應辭就故意用“哎喲,小孟總不過如此嘛”來激他。

他幾乎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目光也緊緊追随着她,邊随時應付她的“刁難”邊不時拍點照片。

幾次下來,應辭樂此不疲,孟宴臣也被她帶得完全放松下來了,在她指向之前出現過的“考題”的時候,還會調侃她“對蝴蝶臉盲”。

應辭哪能聽不出他的調侃,只是壓根不在意,在第三次指向那只漂亮的黎明閃蝶并被孟宴臣笑“你是真不長記性啊”之後,故意皺皺鼻子,嘴一撇:“不玩了。”

這回是他笑着用手肘拱她:“還沒結束,館內至少百種蝴蝶,我們才看了三十幾種。”

這話就是實實在在的凡爾賽了,應辭輕哼一聲,也确實累得不行,幹脆在旁邊的小臺階上坐下。

與此同時,好幾只可愛的小家夥落在她身上。

她那時正好收到展館那邊的工作人員發來的消息,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機屏幕上,自然沒注意到孟宴臣悄然舉起的相機鏡頭。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