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記·晏然傳第 8 章 ~~~ (5)

第 8 章 ~~~ (5)

後都還擔心着。”

祺裕幽幽地一聲長嘆,淺淡的笑意中隐含欣慰之情:“是,當初遠嫁心裏多有不願,總悶在屋子裏。可後來……他待我當真不錯。”她神色有些恍然,看向宏晅一笑,“母後如何?”

宏晅一笑,答得敷衍:“身體康健,一切皆好。”

祺裕眉宇間頓有了幾分憂意,宏晅與皇太後間的沖突,她大約也是知道的。我便尋了個由頭笑着打圓場道:“長公主難得回來,可見了皇次子麽?陛下不如召愉姬娘娘帶皇次子來見見姑母如何?”

皇後恍悟,自嘲而笑:“是本宮疏忽了,多虧才人提醒着,确是該讓元沂來見見祺裕。”

愉姬很有些時日沒有見過宏晅了,忽得召見難免興奮,進殿之時面上喜色溢于言表。依禮問了安,便從乳母手中接過元沂,抱在懷中落座。

祺裕看着元沂,頓時滿是憐愛,抱過來就不舍得放手,元沂抓着她的手指要咬她也不惱,宏晅在一旁看得直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喜歡孩子了?趕緊給劄祈生個小王子,下次一并帶來。”

祺裕雙頰漲得通紅:“皇兄又拿我說笑,明兒個我定找劄祈告狀去。”

宏晅笑指着她向我們道:“看看!民間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朕這個妹妹還不是一樣!這就要找夫家告朕的狀了!”

祺裕美目含羞,容顏在胸前一顆鴿血石的映襯下更顯嬌柔。她雖是嫁去了靳頃從了對方習俗,但全身珠寶首飾皆雕琢精細,氣色亦是不錯,可見嫁過去并沒受什麽委屈。宏晅今日看上去也心情大好,原本送妹妹和親他心中總有身為兄長的愧疚和身為君王的不快,如今見祺裕過得好,他大概也能舒心幾分。

祺裕一件件說着嫁去靳頃一年來遇到的趣事,無論是不适應還是出了岔子,她的夫君劄祈王子總是耐心的護着她。遠離故土後尚有這樣一個人這樣照顧着她,确實可以說是很好。

帝後宮嫔和長公主相談甚歡,本是一派其樂融融。宏晅下旨讓祺裕長公主住在與皇後住處靠近的斓嫣齋,又遣禦前的宮人前去侍候,皇後亦派下兩人去。尹尚儀卻在此時攜了四名宮女兩名宦官進殿,俯身行了大禮,道:“臨行前,皇太後特賜下六名宮人來侍奉長公主。”

宏晅眉心狠狠一跳,沉吟一瞬,未在祺裕面前顯出不快:“朕和皇後都已賜了宮人下去,母後既有此心,人也來了,讓他們去鳳翟殿吧。”

鳳翟殿是皇後在祁川行宮的住處,可見宏晅是既不願向皇太後服軟将自己的人撤回來,也不想讓他們留在禦前的。尹尚儀略顯猶豫之色:“陛下……皇太後的意思是……”

“皇太後的心意陛下已然知曉。幾個宮人罷了,怎麽陛下還決定不得了麽?”一直靜默侍立的怡然朗朗開口,雙眸冷冷睇着尹尚儀。尹尚儀一凜,礙于帝後皆在又不好直言反駁,只跪地不言。我莞然笑道:“尚儀,陛下和皇後娘娘旨意已下,不便收回。不過來行宮避暑,各位娘娘帶來的人都不多,行宮雖本也有不少宮人,但到底不如宮裏的來得細致機靈。”我望向并肩而坐的帝後二人,笑意恭謹,“依臣妾看,這幾人倒不如賜給淑儀娘娘。淑儀娘娘是皇太後本家侄女、長公主的表姐,這份心意讓淑儀娘娘代領了也是一樣的。”

宏晅欣然一笑,點頭應允,不由尹尚儀再多言:“按寧才人說的做。”

祺裕始終垂眸不言,直到宏晅最終下了旨、此事定了音,才向我淡一笑,語中略有尖刻:“才人娘子聰敏。”

我微微注目于尹尚儀帶着宮人離開的背影,片刻後即收回目光。伴駕前來的宮嫔有數位,唯獨加賜她六名宮人,這事傳出去,若衆人不知其中緣由,拈酸吃醋地必定少不了;而若知道其中緣由,就更會察覺出陛下與皇太後之間愈發緊張的關系。不管哪一樣,都夠讓她添上一層不安的。至于祺裕對我頓生的敵意……她再恨也好,終究是嫁出去的人了,在祁川也不過能住上月餘,再恨也是無可奈何,何況最後下旨的那人是她的皇兄。

靳頃汗王大駕在次日晌午到達祁川行宮,在正暸殿拜見大燕國君和皇後。宏晅下旨讓莊聆先招待着朵颀公主,莊聆不敢怠慢,找了我一同幫忙。我到莊聆所居的吟水閣時,朵颀公主已然到了,我規規矩矩地施了一禮:“靜婕妤娘娘萬安、公主萬安。”

朵颀公主忽然咯咯地笑起來,笑得我大感疑惑。莊聆先命了免禮,向我解釋道:“你來之前,公主正說着大燕禮數繁瑣。”說着又對她說,“這位是寧才人。”

朵颀公主也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歪着頭看一看莊聆又看一看我,用不太标準的漢語說道:“是禮數繁瑣,但兩位娘娘都是美人。”

我一窘,想向她解釋從五品以上才能稱“娘娘”,正六品的才人尚是“娘子”,可想她一見面便抱怨禮數繁瑣,還是省去了這番解釋好,她一個番邦公主在稱呼上出了疏漏也無人會怪罪,便笑而飲茶不言。

她想了一想,又問莊聆說:“婕妤娘娘,後宮有多少位嫔妃?”

我與莊聆都愣了一愣,莊聆答:“眼下有三十四位嫔妃,公主怎麽這麽問?”

朵颀臉上的笑容頓時黯了,悶悶道:“父王和王兄要我嫁入大燕,可是……我不想……”她又擡眼看一看我們,“大燕規矩太多,我不喜歡。”

我睫毛微垂,似沒聽到她的話一般,只糾正莊聆的回答:“娘娘記錯了,是三十三位。”

朵颀和莊聆都一怔,後者一思索旋即反應過來,颌首道:“是了,是三十三位。”

我們皆是一副話裏有話的神色,直弄得朵颀生了好奇,追問我們為何又是三十三位了。我抿唇一笑,溫和地答道:“去年,夏美人意圖毒害皇裔,廢為庶人打入冷宮了。”

“冷宮是什麽?”朵颀追問。

我與莊聆相視一笑,面上多有悲傷和無奈,莊聆苦笑道:“一句兩句解釋不清,公主也莫要問了。”

朵颀只好閉了口。我知道她一定會去問其他宮人的,她會知道冷宮是什麽,也會清楚後宮是個怎樣的地方。這裏住着大燕帝王的衆多妾室,各地或是各家族數一數二的美人,但姣好的容顏下是一顆怎樣的心,她們的夫君不會知道,甚至連她們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樣的地方,朵颀這樣直率的女子是活不下去的,哪怕她是靳頃的和親公主。

自從這個話題開始後,朵颀便一直悶悶不樂,我和莊聆亦存了心事。天下的女子,在得知眼前之人即将嫁與自己的夫君時,有哪個能不當回事?

雙方都沒了心思,相互敷衍了半個時辰,朵颀終于沒了耐心,站起身單手搭在胸前向我們行了個靳頃的禮:“不打擾兩位娘娘了……我想四處走走。”

莊聆點頭答應,命宦官跟着去,我一時還以為朵颀會拒絕,還好沒有。

莊聆無言地凝視着窗外一株茉莉,俄而緩緩道:“我一直以為你對陛下沒那份心。”

我微愕,很快明白了她語中所指,坦然答說:“是沒那份心,多個嫔妃對我來說并無所謂,我只是覺得好端端的靳頃公主該嫁個想嫁的人過她自己想過的日子罷了,何必來送死?”

“送死?”莊聆不禁輕笑,意外地看着我,“即便你不想作宮嫔,又哪有這麽恐怖了?”

我撫摸着手邊茶盞上的花紋反問她:“不是麽?早晚是一死,争也好鬥也好,不過是為了不讓自己死得那麽難看罷了。”

莊聆默然而對。

無言了一會兒,她平平淡淡地問我:“愉姬那邊怎麽樣?”

“也不能怎麽樣,大約是差人查過究竟是何人要害她,但那一位又哪會讓她探到什麽風聲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生日今天生日今天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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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酒吧?不刺激!夜店?不過瘾!解決掉手頭這個大case,撈金完畢,玩點兒什麽放松一下好呢?真人穿越體驗?就你了!

虞真真表示,升級游戲玩膩了,請讓我直接刷副本搞掉BOSS吧。

BOSS是皇上?不怕,所謂色令智昏,皇帝陛下,跟臣妾一起來驕奢淫逸,然後收拾收拾做亡國之君吧!

《宮記·晏然傳》後宮品秩

(P.S.這是阿簫自己用各朝代的攢的……大部分都比較常見,不常見的那幾個……是北齊的)

【三夫人】

正一品:夫人

【四妃】

從一品:妃

【九嫔】

-上三嫔

正二品:昭儀、昭媛、昭容

-下六嫔

從二品:淑儀、淑媛、淑容、修儀、修媛、修容

【二十七世婦】

正三品:充儀、充媛、充容、充華

從三品:婕妤

正四品:貴嫔

從四品:貴姬

正五品:姬

從五品:容華

【八十一禦女】

正六品:美人

從六品:才人

正七品:令儀、秀儀、慎儀、宣儀、婉儀、潤儀、麗儀、弘儀、肅儀

從七品:瓊章、瑤章

正八品:婉華、穆華、閑華

【散號】

從八品:寶林

正九品:良使

從九品:采女

021.朵颀

晚上,正暸殿設宴為靳頃汗王接風。

正暸殿的規模比錦都皇宮輝晟殿小上許多,座次安排也因此作出調整。帝後仍坐于上座,右下首為靳頃汗王、王子及公主的席位,往後是幾位重臣作陪。妃嫔席位在帝後左下,仍以位份而定,席前以紗簾相隔。

宏晅與靳頃汗王互相敬酒,大臣與嫔妃皆陪飲。酒過三巡,傳來歌舞,照例是數十名舞姬齊舞,動作整齊,頗有氣勢。舞畢,汗王與王子皆俯首稱贊,卻聽朵颀搖着頭朗聲道:“無趣無趣,漢人的舞蹈總是這樣,拘謹沒看頭,徒有聲勢。”

“朵颀!”汗王一喝,用靳頃話斥了一句,朵颀仍是用漢語反駁道,“我又沒說錯,本就無趣,哪有我們靳頃舞來得漂亮!”

我與莊聆遙遙一相視,又各自飲酒不言。好個靳頃公主,用這樣的法子惹惱宏晅以拒和親麽?

劄祈王子起身向坐上帝王一拱手,賠罪道:“小妹素來沒規矩,陛下恕罪。”

“公主不了解漢舞罷了,倒也說不上沒規矩。”禦座左下的一個女聲帶着清清朗朗的笑意,是瑤昭儀。她起身卻未走出紗簾,隔着簾子向帝後深深一福:“公主所見不過是尋常的宴飲歌舞,覺得無趣也是有的,臣妾想請旨一舞,讓公主見上一見。”

瑤昭儀說得字字有力,顯是不服朵颀之言,意欲較量一番。我眉頭微微一蹙,今兒個有意讓朵颀對後宮生出懼意,倒是讓瑤昭儀出了風頭了。

就見十二旒一晃,宏晅輕一點頭答允:“傳樂伎。”

瑤昭儀方蓮步輕移至簾外,宦官請示用何曲目,瑤昭儀低聲而清晰地吩咐了一句:“《霓裳羽衣曲》。”

四座皆驚。《霓裳羽衣曲》成于唐,舞時稱《霓裳羽衣舞》,集宮廷舞樂之大成,南唐時遭毀,僅餘殘篇傳世,是難度極高的舞蹈。我曾讀過些相關記載,知道這該是多人和舞,然因是殘篇,如今大燕宮中舞姬并不習此舞,瑤昭儀如此……莫不是編成了獨舞?

瑤昭儀今日着了一襲絲質袔子裙,鵝黃上襦雅致輕柔,白底下裙上的灰藍花繁而不雜,廣袖飄飄娉婷而立,宛若出塵仙子。曲聲起落間,廣袖揮舞,裙擺搖曳。我的目光落在她的飛仙髻上,飛仙髻,瑤髻,她自诩瑤臺仙子,今日一看倒也不算是自大了。

舞畢後,她半點拖沓也沒有,端端向帝後一福便回了簾後,全然視在座靳頃王族于無物,步履間又帶了幾分惱意,似還在生朵颀公主的氣。我隔着簾子,看不清帝後的神色,只見宏晅閑閑地執杯飲了口酒,皇後溫聲問:“不知瑤昭儀這舞,公主可喜歡?”

朵颀公主沒了聲響。其實瑤昭儀跳得如何對她而言有什麽關系?她只是想惹宏晅不快罷了。何況此事一生,起碼在今日的席間,靳頃人是斷沒有臉面提出讓她嫁入大燕的事了。

接下來一件阻止她入後宮的事,是直截了當地出自宏晅了。

次日一早,宏晅下旨晉瑤昭儀從一品妃位。

雖則瑤妃是皇後的本家庶妹,但九嫔之首的位子本已不低,在後宮除了皇後以外,更是只有肅悅大長公主的女兒琳妃比她高上半品,她再得寵也好,這個位置于她而言已是夠尊貴了。

如今突然傳出晉封旨意,衆人能尋到的唯一原因也就是她昨日那一舞,與靳頃人置氣的那一舞。靳頃人當然也是看得明白的,朵颀昨日之舉既已讓陛下不喜至此,他們也沒有理由非要她成為宮嫔。

莊聆狠狠剪下枝上開得最豔的那一朵海棠,恨然道:“平白讓她占了便宜!和大長公主的女兒齊平的位子,她一個庶女也配麽!”

莊聆雖是不忿瑤妃已久,但從太子府至今,畢竟是過了這麽多次招,很少如此氣急。她的心情我倒是能理解的,從前再怎麽吃虧也好,今次卻是我們直接将瑤妃推上了四妃的位子。

瑤妃,她與我沒什麽怨仇,但莊聆早和她積怨深了。我和莊聆如此明顯的一派,自然也是她的敵人,不禁一聲長嘆:“是我管了不該管的閑事。”早知如此,由着朵颀入宮就是了,她一個番邦公主,總比得寵的四妃之一好對付許多。

莊聆掌中托着那躲剛剪下的海棠,手掌倏爾緊攥成拳,嬌豔的花朵瞬時沒了形,莊聆一聲清麗的笑:“也罷,不同她置這個氣。她高居妃位,最咽不下這口氣的絕不是我。”

我眼前一亮,略一思忖方解其意,心服口服地颌首道:“還是姐姐心思通透。”

琳妃無争,大長公主卻要為她女兒争上一争;皇太後的侄女姜淑儀,原本好歹還是與瑤妃同屬九嫔,自今日之後就是實實在在地矮了一頭,姜家必看不過;就算她們皆無所謂,瑤妃的嫡姐,大燕的中宮皇後,也總不會任由庶妹勢力做大……

最咽不下這口氣的,自然不是莊聆了,更輪不到我。而瑤妃要對付的,也輪不到我。

祁川雖比錦都涼爽很多,但究竟是夏日,炎熱難免。我素來怕熱,每每一到初夏時就已胃口不佳了。在我身子最弱的那一年,夏季厭食尤其明顯,常常早上吃上一口就一天也不想進食,體力一天比一天不濟。還是太子的宏晅忍無可忍之下,午膳時到了我房裏,吩咐宦官給我盛了滿滿一碗飯菜,語氣淡泊無比地扔給我一句:“一口也不許剩,不然就做雜役去。”

彼時我到底年齡尚小,看他神色無半點說笑之意,又實在吃不下東西,忍着委屈站了一會兒,眼淚就噼裏啪啦地掉了下來。恰好怡然婉然偏在這個時候挑了簾子進來,看着我們愣了一愣,還道是我犯了什麽大錯惹他不快了,二話不說便是跪地求情,反倒弄得宏晅一句話也說不出,無措間看見我放在妝臺上的一塊帕子,起身拿起來丢在我面前,無奈地拂袖離去。

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這八年我幾乎日日在他跟前,天天相見,大事小事也見得不少。這件往事卻在今天這樣無緣由無預兆地闖入我的腦海,清晰得彷如昨日剛剛發生。我被攪得一陣懵,拉了拉思緒,看着面前一桌佳肴,口中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陛下在哪兒?”

正換蠟燭的婉然微一怔,回道:“瑤妃剛晉了位份,陛下去她荇漓軒用晚膳了。”

我讷讷地“哦”了一聲,婉然愈覺奇怪,回過頭看着我:“姐姐怎麽了?”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些往事。吃不下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暖風拂面,我望着那花海的波瀾,心緒前所未有的煩亂。說不清自己在煩些什麽,也許只是因為暑氣而生的燥意。

有嘈雜聲自安遠山後傳來,似是有人在呼喊些什麽。我疑惑着走過去,天色已暗,看不清那人是誰。正想再分辨一番,婉然倒先開口喝了一句:“天都黑了,何人在此喧嘩!擾了娘子清靜!”

對方腳下微滞,繼而向我們走過來。待他走近了,我借着婉然手中的宮燈才看清他是誰,微微一福:“征西将軍。”

“才人娘子。”我是宮妃,他是外臣,本不該相見。此時無意中見了,他謹慎地退開兩步一抱拳,颌首道,“臣不知娘子在此,無意打擾娘子。”

“無礙,本是我來得晚些,要擾也是我擾了将軍。”我淺淺一笑,又言道,“但此處已是後宮嫔妃居所,避暑行宮雖不及錦都宮裏那麽森嚴,将軍如此仍是不便亦不合禮。”我緩緩說完,忽而想起一事,便在他正要再度抱拳告退前鄭重一福,“宮宴那日,多謝将軍解圍。”

他了然,面上凝起的笑意如夏日微風一般帶着溫暖的柔和:“霍寧只是道出心中所想,娘子不必記挂。”他睇了我一瞬,“臣告退。”

他轉身離去,我也終究忍下了心中強烈的疑問。

安夷将軍,是誰?

不問也罷。縱使那人是我我昔日的未婚夫,可又能怎樣。他叫什麽、是什麽樣的人,于我而言早已不重要,我何必去求這個沒有意義的答案……

我見他仍是東張西望着似乎在找什麽,又擡聲道:“将軍可是弄丢了什麽東西?”

他停下腳步,回身讪笑說:“本是陪朵颀公主閑逛,途中遇上鄭大監便客套了兩句,孰料一回頭她就不見了。”

“婉然,回去叫林晉帶兩個人來,幫将軍一起找找。”我緩踱着步子走近幾步,莞笑道,“公主素不拘禮,好在在行宮裏也出不了什麽事,将軍不必着急。”

他又一揖,微笑未減:“多謝才人娘子。”

林晉很快帶了人來,吩咐他們好好幫将軍尋人。我與他終究不便閑說太久,雖然一直守着禮數,但讓旁人見了總是不好。當下向他一福,一句“先行告退”卻是與他同時說出的。略略一愣,都忍不住一笑,又互行一禮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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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無寵、廢黜、賜死,這是她的上一世。

直至鸩酒入口,方如夢初醒。

在這九重宮闕裏,充滿了冤魂和鮮血,

更充滿了權利和誘惑。

該争的、不該争的,争得起的,争不起的,

這一世她已清楚明白。

前路注定遍布荊棘刀劍,

而那枚已不屬于她的鳳印,

她是否還可重新執掌?

022.夫妾

我微鎖眉頭問林晉:“朵颀公主怎麽回事?讓宮中女眷照應着也就是了,怎的還勞煩上了将軍,讓外臣進了後宮居所出了岔子誰擔着!”

林晉卻低眉順眼地道了一句:“臣聽說,是陛下的意思。”

我猛然駐足:“陛下的意思?”這樣特殊的“意思”,難不成宏晅還打算納她入後宮麽?

“是。按着汗王的意思,朵颀公主原是要入後宮的,可昨兒個那一出……”他微擡了擡眼皮,“堂堂一個公主為天子宮嫔不是大事,可嫁與旁人為妾總不合适,如今諸位親王又都有正妃……”

我恍悟間不由得冷抽一口氣:“陛下想……讓征西将軍娶朵颀公主?”征西将軍也是從靳頃征戰回來的人,和朵颀該說得上是有國恨家仇,縱使宏晅不想納她,可這樣的安排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林晉壓着聲回道:“倒也不是,但朵颀公主要許給外臣為妻多半是變不了的了。陛下今日已以圍獵為由下旨宣了幾位與公主年紀相當的大人和世家公子來祁川。”

她到底還是要嫁來大燕。我心中陡然生了一股凄悲之意,皇宮也好,世家府邸也罷,實質上又差得了什麽?都不是她這樣自由自在的女子該來的地方。她該在靳頃嫁個她愛的勇士,而不是來大燕學這些她并不喜歡的禮數,世家女兒背負的家族重壓她也不該就這樣惹上……

為旁人前路唏噓時,我才倏然覺出我竟然已這樣疲憊了。

可我也分明的知道,這條路,才剛剛開始。我不能退,不能敗,更不能死。因為旁人所承擔的,是家族眼下的興衰;而我所背負的,是晏家僅剩的一份尊嚴。

心中又是沉思又是感慨地往回走,木讷地上了臺階回到房中思緒仍是木着,直到一只手直直撫在我額上,擡頭一看,惶然下拜:“陛下。”

“免了,起來。”他銜着笑伸手一扶我,“是病了還是有心事,怎麽魂不守舍的?”

“沒有。”我垂首搖搖頭,一思忖問道,“陛下怎麽來了?”

他半開玩笑且理所當然地反問:“你是朕的才人,朕還來不得了?”

當然來得,他手裏握着多少人的命運,他的一念之差又能改變多少人的命運,哪怕是番邦公主……

見我沉默不言,他雙手搭在我肩上,微彎下腰與我視線齊平:“到底怎麽了?”

我無聲短嘆,微微調理了心緒,笑一笑,道:“沒有。臣妾只是想着瑤妃娘娘剛晉了份位,陛下不是該……”話說一半,擡眼與他目光一觸,後面的話便滞了。他面上半點笑意也沒有,就這樣極認真地看着我,眼裏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雖是冷肅到了冰點,又非平日殿上帝王的那種毫無感情的神色。我忐忑地與他對視着,想移開雙眼又移不開,他忽而一笑:“你是不是想說,朕該去見瑤妃?”

我遲疑着不知如何作答才好,他神色一厲,伸手就擡起了我的下巴,語氣平淡依舊:“說話。”

我躲開他的手,要俯身跪下謝罪卻又被他攔住,似是聽到一聲短促的嘆息:“算了,沒有怪你的意思。”

他坐下,婉然奉了茶來,他不做聲地端起來飲了一口。我當下覺得虧他還能看出我有心事,分明是他也有心事。因不知是否涉及朝政,我也不便開口問他,就在他身邊坐下,安安靜靜地給他剝一枚芒果。

仔細地剝完,只留一小塊皮用來拿着,剛要遞給他,擡頭猛見他正看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我持着芒果的手滞在半空中,不知要不要繼續往前遞:“……陛下?”

他斜眼看了看我的手,視線移回我臉上。我把芒果放到旁邊的空瓷碟中,接過詩染遞來的帕子擦幹淨手,端坐颌首:“陛下有事?”

“朕問你一句話。”他面色沉了沉,“這麽多年了,在你眼裏,朕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我微怔。已經九年了,最初的時候,他是太子我是剛落罪的奴婢,他是我眼裏最不敢招惹的人;後來我很快發現,太子殿下沒那麽可怖,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大約亦主亦兄吧;至于他登基之後……就只有四個字才算合适了——九五之尊。

九五之尊,我知道這必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我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他的心思,斟酌着道:“九年來,陛下在臣妾心中的樣子一直在變,一言難盡。不過……陛下一直是臣妾最崇敬感激的人。”

“崇敬感激。”他細品了一番這兩個詞,“為什麽?”

“因為在過去的八年裏,陛下對晏然恩重如山,縱使晏然身在奴籍,陛下也從未拿晏然當奴婢看過。”

他揚唇一笑,對此未加置評,只追問說:“‘過去的八年裏?’那這一年呢?”

我顯出猶豫之色,他道:“但說無妨。”

“尋常百姓家的妾室待夫君是如何,晏然便如是。”我神色恭謹地淺笑回道。這大概是最無錯的答案了,不與他君臣疏離,亦不逾越妻妾之別。

他沉默一會兒,然後站起身,我也跟着站起來。他走到我旁邊,雙眸沉沉地看着我。

在他的目光下,我心底掀起的一陣不安在猛然被打橫抱起的同時化作了一聲驚呼,雙手不自覺地環在他頸上,驚疑不定地望着他。

他淡瞥我一眼,沒什麽表情地道:“尋常百姓家的夫君要告訴他的妾室,日後不許再把夫君往其他妾室房裏推。”

我雙頰頓然生熱,一聲本該是愠怒的“陛下!”出了口卻發現竟嬌嗔無比,不禁着惱地狠狠一咬自己的下唇。不再吭聲,仍瞪着他。

他把我放在榻上,端詳着我,眉頭一蹙:“怎麽這個表情?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陛下有意欺負臣妾還不許臣妾委屈?”我賭着氣頂了一句,話一出口已後悔了。他一笑,眉毛微挑:“欺負你?”手已扯上了繡花裙帶。

夏日炎熱,女子為圖涼爽多愛穿齊胸襦裙,我因體弱,嫌齊胸裙束得胸口憋悶,便偏愛齊腰對襟襦裙多些。對襟上襦中是須穿抹胸的,覺得他的手摸進了上襦,又繞到抹胸後面,扯了又扯,不耐的一句:“你們女人的衣服太麻煩!”繼而就是衣帶撕裂之聲。

他右手半抱着我,左手一拽帳上系繩,床幔落下,屋中一切盡被隔開。今日他沒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急躁間似乎隐含着惱怒,我被他這種一反常态的舉動吓得又驚又懼,幾乎是要哭出來地央求:“夫君……妾身錯了……”

他的動作半點不停,吐出的兩個字冷漠中又帶了點兒笑:“晚了。”

第二日醒來,見他正側坐榻邊看我,不禁一驚疑:“陛下怎的還在?”

雖是來祁川避暑,可政事卻耽擱不得,每日該上朝仍是不能免的。現在明明天色已經大亮,他仍在此處,這個惑君心亂朝綱的罪名我絕背不起。卻見他沉沉一笑,答說:“午時了。”

我竟一覺睡到了這個時候?見他一身玄色衣袍齊整,顯是已下了朝回來。

坐起身,難免責怪了婉然一句:“這麽晚了,怎麽也不叫我。”

婉然面無波瀾地垂首:“陛下吩咐的。”

“朕吩咐他們不必擾你,又讓鄭褚去回過皇後免你今日晨省,可也沒想到你能一覺睡到這個時候。”他理所當然地解釋完後,微笑着伸出手指在我鼻上輕一刮,“起來用膳。”

說罷他便離榻往案邊走。大概是睡得太久,我的反應頗有些鈍,脫口而出地問他:“午膳?”

他回過頭橫我一眼:“怎麽?這個時辰了,娘子你還想用早膳?”

婉然和雲溪上前服侍我穿衣,我看看已坐在案前自斟自飲的宏晅,吞吞吐吐道:“陛下……臣妾要更衣。”

他神色微動,擡眼輕觑着我,笑意促狹:“秀色可餐。”

婉然“嗤”地一笑又立刻忍住,雲溪也是低頭憋笑。我一把從她們手中扯過衣服,又将床幔放下,徑自着衣。

穿好衣裙,下榻簡單地绾了頭發,又在宮人的服侍下盥洗。待我在桌邊落座,他神色微動,看着我,逐漸漾開的溫笑愈加明顯。

我被他笑得生出羞怯,帶着不解輕撫着臉頰問他:“怎麽了?”

“平日裏你總規規矩矩,今日這随意的裝束也很好。”他眼含贊許。我不由側頭去看鏡子,鏡中的我未施粉黛,輕绾的發髻松松的垂在耳邊,淡青色的衣裙襯得肌膚愈白、青絲愈黑,随手簪上的那支玉簪又和這淡青色很是相搭。再回過頭,見他仍看着我,臉上燙得更厲害了,呢喃着道:“陛下剛才還說‘秀色可餐’,看這樣子可不像……”

他笑而不言,執箸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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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無寵、廢黜、賜死,這是她的上一世。

直至鸩酒入口,方如夢初醒。

在這九重宮闕裏,充滿了冤魂和鮮血,

更充滿了權利和誘惑。

該争的、不該争的,争得起的,争不起的,

這一世她已清楚明白。

前路注定遍布荊棘刀劍,

而那枚已不屬于她的鳳印,

她是否還可重新執掌?

023.湯藥

我仍是胃口不佳,吃了口蝦仁又吃了幾片青菜就覺得飽了,不想讓他擔憂便繼續吃着,很是勉強。從腹中到胸口都一陣陣的難受,不願顯露出來,便一直低着頭。忽然聽到他問:“叫太醫來看過沒有?”

我微愣,淺颌首道:“臣妾未有不适,為何要傳太醫?”

他輕笑:“未有不适?你哪個夏季又真正‘适’過?”

我擱下筷子,抿了抿嘴,語中隐帶埋怨的嘟囔:“陛下也知臣妾這是老毛病了,哪年不曾請過太醫?哪一次也沒真正醫好。”

他也擱下筷子,笑睇着我:“這你可怨不得太醫,太醫早說要慢慢調養,你自己說你聽話沒有?”

我語滞。确實,想養好病總要“遵醫囑”,可我總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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