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整夜的猶豫,陸以琳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趁父母還沒有醒來,她偷偷地從家裏逃了出去。
是的,今天的記者會,她沒打算去。
她是這樣想的,如果要戰鬥,總要有個理由吧,她去記者會的理由是什麽?為了回應江珊的挑釁?可她骨子裏就不是一個喜歡争搶的人。還是說為了讓自己徹底死心?實際上,想要對一個人死心,不是非得要給自己找難受找難堪,讓自己下不來臺面。
除了有那麽幾次心動,陳銘正對她來說,還沒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想必對于陳銘正而言,她也只不過是出現在對的時間裏的,一首恰到好處的插曲而已,畢竟,他從來沒有對她訴說過衷情。都說承諾和甜言蜜語最是虛無缥缈,可兩個人在一起,但凡少了它們,總會連帶着少了那麽一丢丢的真實感。而缺失的這份真實感,足夠澆滅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期待。陸以琳現在就是這樣,她不确定陳銘正的心意,因此不敢對他産生任何的奢望。那她又何必去淌這趟混水?她的生活,從小就困難多多,真的不想給自己找更多的麻煩。
再說,江珊能夠威脅到父親的前途發展和家裏的收入來源是事實,江珊和陳銘正門當戶對男才女貌天生一對是事實,她,陸以琳,是後來者,這也是無法逃避的事實。
基于這些事實,她總是少了些底氣。
不知道這樣避免生活陷入複雜的決定,算不算是不勇敢,如果算,是的,她要做逃兵了。
陸以琳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着,經過公交站牌的時候,直接上了一輛剛停下的公交,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大腦胡思亂想地像一鍋粥,于是乎,索性就不想了,坐到哪裏算哪裏。
公交在江邊停下,所有人都下了車,中年司機回頭提醒她,原來不知不覺已經是終點站。
陸以琳下了車,沿着江邊,逆着水流的方向走,大概走了幾百米,不遠處看見幾個燒烤店,第一個店挂着的牌匾,“小胖胖燒烤”五個字依稀可見。
這些燒烤店大概是夜間營業,現在大白天店門緊鎖,門庭冷落。
她想起,曾和陳銘正在這個小攤前吃過燒烤。那晚的畫面,此刻如同回放的電影,每一幀都定格在腦海裏,記憶猶新。
陳銘正小心翼翼地幫她把凳子擦幹淨,自己卻一點都不講究地坐在油膩膩的塑料椅上。陳銘正說要為她包下整個場子,結果最後卻發現身上一分錢都沒帶,既尴尬又好笑。陳銘正為了不讓她淋到一點點雨,自己半個身子都濕透了,那時的他明明有點狼狽,可陸以琳卻覺得他是那麽那麽的迷人。
還有,亂了頻率的心跳,差一點的親吻……
有些事情,适合回憶,卻是再也沒有辦法重來。
陸以琳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的同時扯起了嘴角,一抹笑挂在臉上,有甜蜜也有悲戚。
她一路走走停停,累了,便随意選了一家快餐店坐下,點了一份紅燒排骨飯。
現在這個時間,對于早餐來說,太晚,對于午餐來說,又太早,所以店裏的客人除了陸以琳以外,只有一個老爺爺,就坐在她隔壁的隔壁桌。遠遠看不到老爺爺吃的是什麽,不過他每放一勺飯到嘴巴裏,就會細嚼慢咽很久,估計牙口不怎麽好。也不知道他吃了多久,還要繼續吃多久。
陸以琳和老爺爺兩個都屬于安靜的那種人,一個安靜地吃,一個安靜地等,整個店最大的聲音來源就是挂在牆壁上的那臺老式電視機。
電視機正在賣一個高端汽車廣告,畫面奢華,動感十足,與這個裝潢一般的小店倒是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
廣告結束,畫面立即切換到本市新聞報道,播報臺上的女主持一本正經地講述發生在本市的兩大商業帝國聯姻的消息。
然後畫面轉至外景,巨大的橫幅,粉色氣球,還有香槟玫瑰,一眼就能夠看出來是聯姻現場。與女主持不同的是,現場女記者的畫風完全不一樣,描述起這場盛況,興奮得滿嘴跑火車,如江中之水滔滔不絕。
陳銘正是光,而她是活在暗夜裏的影子。這樣的兩個人,注定不會有交集,之前種種,本身就是一場錯亂。
陸以琳從位置上站起來,差一點碰到服務員剛剛端上來的紅燒排骨飯。她放下二十塊錢,飯也沒吃,就走了。
經過一座橋時,橋底下一個大孩子帶着一個小孩子在逗弄一只小貓咪,貓咪身形瘦弱,毛發很髒,大概是被遺棄的。她不禁心生悲憫,自己對陳銘正來說,大概也跟人們在路上偶遇的小貓小狗沒什麽差別吧。大多數人們都會像這兩位孩子一樣心生憐憫,給它丢點食物,可是不會将它保護起來,因為本身就是累贅。沒有人會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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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剛從宿醉中醒來的陳銘正,盯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意識漸漸恢複清晰。他深深地為自己一杯紅酒就被灌倒的事情感到蹊跷,畢竟他的酒量一直很好,喝半瓶也只是微醺的狀态。
史蒂芬推門進來,身後跟着一名菲傭,手裏提着一套幹淨的禮服,吵吵嚷嚷地打斷了他的思緒,“Boss,您醒來正好,十點鐘有一場記者會,您是該起來了喲。”
陳銘正坐起來,皺着眉頭揉了揉太陽穴,“我讓你買的新手機,還有我那張手機卡怎麽樣了?”
在美國參加游艇酒會的時候,陳銘正靠在欄杆上,想要給陸以琳打電話,剛從西褲口袋掏出手機,游艇突然搖晃得厲害,他一下沒抓緊,手機掉進了海裏。
盡管他立即找人打撈,但是努力了大半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結果,手機倒沒什麽,只是連卡也這麽一起消失不見了。
他當時唯一擔心的是,如果以琳找不到他,該有多着急,可是該死的身邊沒有一個人知道以琳的號碼,他沒有辦法聯系上她,于是決定提前結束美國的行程。他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手機按您之前的款式買回來了,手機卡已經挂失,現在正在補辦新卡。”
“怎麽要這麽久?”陳銘正皺眉。
史蒂芬嬉皮笑臉道:“嘿嘿,通訊公司的辦事效率嘛,您知道的。”
陳銘正深深地皺着眉頭,掖開身上的毯子,繞過史蒂芬,拿了菲傭手裏的衣服直接進了浴室。
“先到陸家一趟。”陳銘正穿戴整齊從浴室出來,一邊扣着手腕上的紐扣一邊說。
“Boss,您這樣會趕不及記者會。”
陳銘正順手拿起床頭櫃上一只禮品袋子,然後開門出去,“趕不及就趕不及吧。”
史蒂芬快步跟上,“Boss,這是江氏和我們的第一個新城合作項目發布會,不管怎麽說,以我們和江氏的交情,多少要給點面子吧?”
陳銘正思考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先不去陸家。坐進車裏以後,将手裏的小禮品袋遞給史蒂芬,“派個人替我把這個送過去給以琳。”本來,他是打算親自送到她手裏的,但是奈何從回來到現在,一直被各種事務纏得脫不開身。
來到記者會現場的時候,外面有很多的記者在等候,陳銘正戴了一副墨鏡,在保镖的護送下,一路從車子走到室內。
推開門,陳銘正擡頭看到橫幅上的标題寫着,“新城合作項目簽約暨陳江聯姻儀式。”
“怎麽回事?”陳銘正轉過頭去問身後的史蒂芬。
史蒂芬聳聳肩,無辜道:“我跟您一樣,也是剛剛才知道。”
就在此時,側面門打開,一行人從裏面出來,為首的是江珊,臉上妝容精致,兩抹烈焰紅唇,柔中帶媚,她巧笑着走近,喚一聲,“銘正”。
陳銘正再次掃了一眼現場布置和橫幅上的标題,又看看她,微蹙着眉,神色凜然,雖不言語,但目光和神情已經清楚表明他的态度及立場。
江珊在他愠怒的神色中,收斂了笑意,小心翼翼道:“你知道,爸媽一直很看好我們,希望我們能夠在一起,盡早結婚生子。”
“你認為,他們看不看好?和我們要不要在一起,有必然聯系?”
陳銘正此語一出,江珊明顯怔了一下。
陳銘正的眉頭舒展不開來,眯着眼睛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有立場?”
在陳銘正逼人的審視下,江珊不由得局促起來,眼神閃躲,遲疑了很久後,字斟句酌道:“你也知道,我爸爸上個月腦溢血住進了醫院,回來以後,總是感慨生命太脆弱,擔心自己等不到見到外孫的那一天,所以對我們的事情可能有些心急了,但也情有可原,你可以理解吧?”說完這些話,她已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睛裏不停打着轉,仿若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的流下。
陳銘正見慣了江珊在生意場上的強勢,第一次發覺,她竟也有如此楚楚可憐的一面,一下子倒愣在那裏,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是好。
江珊含淚望着他,走近一步,輕輕扯了扯他的手臂,“銘正,你不會對我那麽狠心吧?”聲音已是哽咽。
作者有話要說: 打的好一副同情牌,泥萌說,陳銘正會答應江珊,陪她逢場作戲?還是會無情地拒絕?留言猜猜領紅包(随機),答對領大紅包(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