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應如是第 20 章 章

第 20 章 章

第 20 章

應辭回想起他手腕上的傷疤,心懸得老高,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沉默一陣,還是松了手。

從始至終,她都沒繞到他正面,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究竟如何。

如果單獨待着能讓他稍微好過一些,未嘗不是壞事。

她一步三回頭地去了自己卧室,直到推門進去,孟宴臣都沒動過一下。

像是被什麽東西定在了那張沙發上。

亦或者說,像他曾經喜歡的那些蝴蝶标本,皮囊依然漂亮,但內裏已經消亡,最後被牢牢釘在牆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個位置坐了多久,直到身邊再次多了個人。

“我以為你睡了。”

“聖誕節快樂。”應辭給他端了一杯熱紅酒。“你在這裏坐了快六個小時。”

她根本沒睡好,噩夢一個接一個,最後還是醒了。看了眼時間,想着起來喝口水,出門就看到孟宴臣還坐在原位上一動不動。甚至,他還保持着最開始那個姿勢。

這次她直接坐在了他身邊,輕輕靠過去,腦袋搭在他肩上。

孟宴臣已經比一開始好了很多,理智盡數回籠,但情緒依然沮喪。

“你其實一直過着很痛苦的生活,對嗎?”

孟宴臣沒說話,但應辭猜到了他的想法,捏了捏他的手指。

“發生了什麽?”

“有人拍到了我們外出游玩的照片,傳回國內,發布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新聞。剛剛我已經大概看過了那些內容,目前都是沖着我來的,說什麽的都有。針對你的那些,我已經讓人處理掉了,矛頭不會對準你。”

孟宴臣抓住了她的手,小心攏在手心裏。

“可能還是因為我之前碰到的那些事情,國坤的幾個大股東對我印象并不好。我當初進董事會,需要在股東大會上進行投票,票差小得可憐,在那之後,國坤股東分成了三派,一派在孟家這邊,一派反對孟家,一派中立——說白了就是随時可以随風倒。”

應辭大概明白了些:“所以在這次的新聞出現之後,那些随風倒的股東也倒向了反對那邊?”

“還沒有,只是一直反對孟家的那些股東在造勢,有點引導風向的意思。我出國負責海外項目這件事,當初也需要經過投票,因為一旦我離開,國坤總部需要再選出一個負責人來掌管總部。目前那位負責人做得也還行,但總歸沒達到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水平,所以幾方股東一直在斡旋,在考慮要不要讓我回去。”

“你自己沒有決定權嗎?”

“一票而已,能起到的決定性作用微乎其微。一家企業,歸根結底還是股東說話。國坤雖然是孟家做起來的,但不代表孟家人在國坤的話語權最大。我出國前,董事會有人明牌,只要我做得讓股東不滿意,我随時要接受股東會的投票表決,來決定我會不會繼續負責海外項目。”

“所以……目前是反對的那些人聲音更大嗎?”

“可以這麽理解。”孟宴臣勾了勾她的手指。“他們大多只想看到結果,說白了就是錢。項目是為了賺錢,子公司是為了賺錢,海外板塊當然也是為了賺錢。我雖然當前是董事會成員,但一路從管理層爬上去,他們要的是我賺錢的能力。說白了,任何公司的高層,需要的都是工作機器。我已經因為當初那件事偏離過一次軌道了,請纓出國是第二次。”

那次國坤高層變動,确實讓很多股東失望透頂。

被舉報本就是意料之外,再加上他被栽贓陷害那一茬,更是雪上加霜。

股東說到底還是看錢,他們當然不能接受自己的錢袋子受影響,所以差點還把他直接踢出國坤。

再就是他請纓管理海外板塊。

起初股東會的決定是另外推選一位董事會成員直接參與海外板塊的管理,留他在國內繼續管理總部,看中的也是他運籌帷幄、風控操盤的能力。

海外板塊的大部分項目都是新開拓的,業務量遠不及總部,所以他的請纓一開始頗受阻礙,其中一位大股東甚至明确表示“我們不想殺雞用牛刀”。

簡而言之,沒有人在意他自己的想法,這其中甚至包括他的父母。

“可是現在是假期,幾乎所有人都在放假,就算你想工作,聯系不到人,你拿什麽繼續推進呢?”應辭有點莫名其妙。“而且,海外板塊的工作,就應該按照海外的模式運營,股東真不知道大家這會兒都在其樂融融過節嗎?”

“他們當然知道,但可以裝瞎,因為他們要的就是這個。新聞一出,不可能不影響企業形象,他們就可以把壓力給到董事會甚至股東會,剩下的事情就是投票表決了。”

“那你為什麽……”

“因為我媽媽站在了國坤的立場上。”孟宴臣垂眸。“她問我為什麽不考慮股東對我的态度。”

“她是你媽媽。”

“她更在乎‘國坤董事會成員’這個身份,這麽多年下來,一直如此。久而久之,成習慣了,凡事都應如是。”

“那我們……”

孟宴臣倏地抓緊了她的手。

僅憑這一個動作,她就知道了他的想法,心随之安定下來,又往他懷裏去了些。

“你不困嗎?”

孟宴臣摩挲着她的指關節:“今天有什麽行程安排?”

“聖誕節當天,街上很多店鋪不開門,但是會有夜間集市,所以白天我沒計劃任何行程。前面兩天都在外面逛,正好第三天白天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又要去逛小鎮了,還得坐小火車慢悠悠地走,我查過了,那個小鎮偶爾會有空房出售。”

他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她是在以牙還牙,原本快要沉到底的心情好像又被拉回來了一些,舉着她的手到唇邊,輕吻她指尖。

“好,都聽你的。”

回到卧室,孟宴臣看向了床頭櫃。

除了他常用的一些小雜物之外,那上面還放着一個小帆布袋,裏面是醫生給他開的藥。

在最昏暗無光的日子裏,在被強烈的負面情緒逼迫着傷害自己的時刻,是它們在一點一點拯救他的理智,也是它們在一點一點拉回他的情緒。

認識應辭之後,他覺得自己的情緒好了很多,甚至在有意無意地讓自己不那麽依賴藥物。

但現在,他好像明白了什麽是“前功盡棄”。

孟宴臣睡得很淺,隐約聽見外面傳來音樂聲的時候,幾乎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那時他還相當困倦,趿着拖鞋往外走的整個過程都昏昏沉沉。

只是,聲音不是從客廳傳來的,而是樓上。

他們這次旅行的酒店房間是應辭負責預訂的,這個帶壁爐的套間是個兩層的小複式,算是這家酒店裏的“隐藏款”。

因為酒店內部古歐式的裝潢風格和極佳的觀景位置,他們家的房間一直很難訂,應辭甚至加錢都加了好幾次,那天掐着時差坐在電腦前狂點鼠标,這才絲滑入住了這套隐藏款。

房間一層用作正常的起居,二層是帶斜面的樓頂,面積不算大,但裏面放着一臺角鋼。

只是……他并不記得二樓還有一把小提琴。

應辭已經換上了毛茸茸的家居服,頭發随意紮成個高丸子,盤腿坐在窗邊的地毯上,視線卻落在窗外。

旁邊的小桌子上還放着一杯正在冒熱氣的紅茶,看樣子,她也才上來不久。

維瓦爾第的《冬》,第二樂章。

昨晚應該已經下過雪了,外面白茫茫的,原本郁郁蔥蔥的山景也被灑上了一層薄薄的糖霜。

不遠處的小鎮也被冰雪覆蓋了,尖尖的房頂不約而同地披上一層棉花。

遠遠看過去,約莫是上帝親手把水晶球倒置了一次。

她不是沒聽見孟宴臣進來的聲音,但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面街道上那些正在即興演奏的人身上,實在舍不得移開視線,只得選擇暫時忽略他。

也恰恰是因為一開始在樓下落地窗邊看到外面有人在吹薩克斯,她才猛地回想起樓上還有一把小提琴。

這把琴似乎很久都沒人用過了,她調音都調了一會兒,這才能勉強上手演奏。

悄然間,鋼琴伴奏加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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