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侶飛升後第 14 章 .閉關

第 14 章 .閉關

14.閉關

我說自己要閉關,倒也并不全是為了套路烏衡。我卡在元嬰初期的瓶頸上已有多年,恰好在黃泉得了一面破障幡,便想試試能否借助外力有所突破。

把烏衡和他那些手下丢出去歷練,又簡單安排了一下洞天事務,我便帶着破障幡進入密室,開始閉關。

我先是靜心凝氣,打坐幾日,将身心狀态調整到最佳,這才将破障幡取出,催動了它。

絲絲縷縷的霧氣從幡中流出,一點點将我纏繞、包裹,直到眼前也像蒙上一層煙霧,朦朦胧胧,再看不清任何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一瞬間,但又漫長得好似數百年,眼前的迷霧漸漸散去,師父肅然又悲憫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夜色沉沉,師父的語氣卻比夜還要沉郁。

“若早知如此。”他說,“我必然不會撮合你們。”

我唇角彎了彎,有些僵硬,但還是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師父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我和你師娘看你,比裕兒也不差什麽,怎忍叫你受此委屈。”

“師父言重了。”我嗓音艱澀,“您之前也不知……不知他是仙人轉世……”

若不是師父即将飛升,觸到了一絲天機,也許沒有任何人能知道。

我接過師父手中的玉瓶:“師父的意思是,讓我把這忘情水……給阿裕喝下?”

師父移開視線,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也不必過于憂慮,尋常從渡劫到飛升還需許久……”

“是啊,尋常。”我輕嘆一聲。

師父的安慰戛然而止,半晌,他揮了揮手:“你先去吧,叫裕兒來見我。”

我踩着師父沉重的嘆息,離開了那間燈火燦然卻教人覺冷的書房。

踏出門外,漫天七彩雲霞直直撞入眼中,天雷過後的峰頭不僅沒有焦黑的痕跡,反倒是靈氣四溢,身處其間只覺渾身舒泰,令人忍不住喟嘆。

姜裕絲毫沒有力撼天雷的狼狽,白衣翩然,笑容溫和。師娘站在他身邊,欣慰又不舍地叮囑着什麽。

“雲溪!”師娘擡眼看到我,招手道,“快過來!”

我依言走過去,朝着姜裕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阿裕,恭喜啊!”

姜裕彎下眉眼,語氣溫柔又堅定:“我在上面等你。”

我沒接他的話茬,舉了舉手上的托盤:“我特地開了一壇五百年的陳釀,慶祝一下?”

師娘笑吟吟道:“還是溪兒想得周到,是該喝一杯!”

托盤上有三個一模一樣的玉杯,如我所料,姜裕執起了離他最近的一杯,他的手頓了頓,嘆口氣,黑亮的眸望進我的眼睛:“算了,我不等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的。”

我避開他的視線,舉起酒杯。

“叮——”

上好的靈山玉碰撞在一起,發出悅耳的嗡鳴,忘情水微澀的口感同酒的醇香完美融合,被他一飲而盡。

七色雲霞漫布天際,潔白的雲階上仿若有金光籠罩,凡人竟不能長久目視。白衣翩然的仙人含笑道別,轉身踏上臺階。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漸虛幻,直到融入漫天霞光之中。

他沒回頭。

“師娘。”我側首問:“您說,他忘了嗎?”

師娘收回視線,輕嘆了一聲:“你覺得呢?”

我覺得……忘了吧?

不對,不太對……

“雲溪,我早說過,這世上沒人比你更懂裕兒。”師娘的語氣意味深長,“師娘可不是同你開玩笑。”

師娘真的說過這句話嗎?

我拼命回憶,但腦子好像被抽幹了,什麽都想不起來。

“你說,他忘了嗎?”

師娘的聲音變得空靈,好像從天際傳來。

我的心徹底亂了。

我面前閃過姜裕溫和的微笑,他眼神包容:“我在上面等你。”

“算了。”他的笑容突然收起,眼神冰冷,“我不等你了。”

“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

彷如惡魔低吟,這五個平平無奇的字在我耳邊不斷回蕩,語速越來越快,語氣越來越急,一句句重疊在一起,像是密閉空間的回音,嘈雜得令人生厭,我的大腦卻在這一片喧嚣中愈發清明——

“他沒忘。”我說。

他沒有忘。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姜裕,也沒人比他更了解我。

所謂青梅竹馬,是年幼時嬉笑打鬧的相識,是少年時形影不離的相知,是情窦初開時的怦然心動,是相伴多年的心有靈犀。再沒有人能如我們一般,有如此相似的經歷、相合的功法、互相欣賞又彼此包容的脾性,即便是師父和師娘,都不會比我更了解他。

我隐藏得再好,姜裕在端起那杯酒時也能第一時間發現端倪;倘若他是那時才覺察出什麽,絕不會叫我看不出一絲驚疑——除非,他事先知道酒裏有什麽。

眼前的迷霧如水晶碎裂般片片散去,靜室的牆出現在我眼前。

我們二人,從來就沒有誰負過誰,我願他好,願他乘風直上九霄;他盼我好,盼我在人間随性自在逍遙。

躁動的靈氣在我經脈中奔湧,那桎梏我多年的瓶頸,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我深吸一口氣,平複心緒,調息打坐。

我出關的時候,境界已經穩穩停在元嬰中期,距後期也不過一線之隔。

“強行突破倒也不是不能。”我說。

“還是要穩紮穩打,免得傷了根基。”大師兄輕啜一口茶,含笑道,“你能堪破魔障,我們也能放下懸着的心了。”

心魔散去的我如今靈臺一片清明,心情甚好地附和道:“看來故步自封總是不行,還是要多出去走走才是。”

“說到這個。”五師兄插話道,“我方才來時聽說,你引薦來的那位小師弟外出歷練時受傷了。”

我心中一跳,皺眉問:“你說楚益澤他不是去了石首山脈怎會傷着”

按說金丹期修為只要不深入妖族地界,在石首山脈外圍殺些妖獸應是沒什麽問題的。

五師兄搖頭:“我也不知,路上碰到化清洞天的人行色匆匆,我随口問了一句才得知。”

送走來賀的兩位師兄,我想了想,還是準備往化清洞天走一趟。

“小師姐!”還沒等我出門,陸寧越帶着離火火苗找來了。

我打量了一下他,數月不見,這家夥的修為沒有絲毫長進。

“我可沒偷懶!”陸寧越先發制人,“這些日子我将青樞雷摸透了。”

青樞雷是姜裕飛升前留給陸寧越的一道法門,是少見的水行雷法,以水靈之力引天地雷氣,攻擊力驚人。陸寧越沉迷陣法,法術卻稀松平常,若将這法門練好了,多少能有些自保之力。

我揮手帶出一道火焰,陸寧越反應極快,雙手掐訣引來一道青色雷光,将那火焰從中劈開,繼而消散于無形。

我滿意颔首:“不錯。”

展示完修煉成果,陸寧越又問:“小師姐你聽說了嗎?楚師弟外出歷練受傷了。”說完,又偷偷擡頭觀察我的神色。

我不動聲色地點頭:“五師兄剛剛提了一句。”

“傷得還挺重。”陸寧越小聲說完,又擡頭看了我一眼,“師姐……不去看看?”

我瞥他一眼,沉吟一瞬,道:“那便去看看吧。”

化清洞天內,執事弟子們來來去去,雖不顯忙亂,但也不若平日裏從容。

領路的弟子告罪道:“非是怠慢尊上,只是大師兄傷重,我們君上正在為他梳經理脈……”

“無妨。”我擺手道,“楚師弟傷勢如何?”

“據說是傷到了丹田,眼瞧着有些不妙,柳尊上說要請獨孤尊上來看看。”

我皺了皺眉。獨孤是宗門內首屈一指的醫修,如今作為元嬰尊者,輕易不出手醫治他人,如今柳月眉卻去請他出山,看來楚益澤這傷确實兇險。

我問:“怎會傷成這樣?石首山脈外圍出了什麽大妖不成?”

“回尊上,聽說是進了一窩金罡蝠的領地,還驚動了蝠王。”

那就怪不得了。

金罡蝠是石首山脈外圍少有的有金丹期妖王坐鎮的妖獸群,但從不主動攻擊人類,除非有人進入其領地,被警告驅離後拒不配合。

楚益澤這小子不知怎麽回事,竟能把蝠王都引出來,必然是進入金罡蝠領地深處了。

“怕是找到什麽好東西了。”我猜測道。

陸寧越撇了撇嘴:“那也是命要緊……”

這倒是。陸寧越雖在修煉上不上心,卻很是惜命,這點很是叫人放心。

說話間,小師叔從內室出來,神色間有幾分無奈。

陸寧越上前一步,問道:“師叔,怎麽樣了?”

“人還沒醒,等獨孤來了看看吧。”小師叔搖了搖頭,在主位落座。

我忍不住問:“傷得如此重嗎?”

小師叔看我一眼:“倒也不算棘手,他不知如何挑釁了蝠王,金丹險些被挖出來,獨孤對這傷有幾分心得,至少能保他性命無礙,就是要吃一段時間的苦頭了。”

我松了口氣。

金丹是修者本源,受了損傷本是影響根基的大事,但獨孤在修真界名聲大噪靠的就是一手金丹修複的獨家秘技,可謂是十分對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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