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不再小心翼翼的去走。
因為,沒用。
這密室之中,到處都是機關,不知怎樣就會觸發,與其小心機關,不如,想想如何應對。
她忍着痛,往前走。
不知因何觸發了機關,地面一瞬間崩裂,如同憑空被斬開,一條巨大的溝壑出現在她腳下,她還未回過神來,整個人就順着那溝壑直直墜下去。
無邊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
“噗通”一聲,她墜入一方柔軟潮濕的東西中,憑觸感來看,那是……泥,散發着酸腐味兒的爛泥。
掙紮中,那爛泥很快将她包圍。
她能感覺到,自己在緩緩下沉,而且,越是掙紮的厲害,便越是下沉的快。
比起第一個關卡來,這個關卡,更像是要一點一滴的叫人在絕望中死去。
梁小秋保持身體不動,盡量叫自己冷靜下來。
可不過轉瞬,還未想出什麽逃出去的法子,一池爛泥就沒過了她的頭頂。
近乎窒息。
那是一種空氣一點一滴減少,你眼睜睜的感受着自己漸漸死亡,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梁小秋閉着眼,意識越來越模糊。
她想,或許,今日她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在這漫無邊際的黑暗裏,她忽然就想到寒闕。
可她終究,還是救不了他……
不過,能随他去,也不枉她此生走這一遭了。
念及此,她的唇角竟露出一絲笑意。
可這笑意還未蔓延開來,忽的,那包圍着她的爛泥如退潮一般陷了下去。
微薄的空氣再一次湧入嘴中。
她欣喜,擡手抹一把臉上的泥,大口的喘氣。
可不過須臾,這爛泥,再一次卷土重來,将她淹沒。
此後,來回往複。
每次快要窒息,卻又給人一線生機,可這一線短暫的像是一道光,轉眼又被剝奪。
窒息,重生,窒息,重生……
像是一場永無止息的噩夢,叫人輪回在生與死的邊緣。
這第二關,比起第一關來,更叫人無法忍住。
第一關僅是肉體的疼痛,第二關,卻是精神的折磨。
又有幾個人,能忍受的了這樣的煎熬?
像是沒有盡頭,不斷的循環。
爛泥不可避免的鑽進口鼻,堵塞了喉嚨,越往後,呼吸越是急促薄弱。
梁小秋努力的呼吸,卻依舊像是一條即将溺水而亡的魚。
沒有人在只餘下半條命的時候,還能經受的起這樣的折騰。
不過……
即将昏迷之際,梁小秋的身體居然生出一個保護罩來,淺黃色的光芒将她整個人包裹起來,那污泥,竟不能沾染半分。
這是何物?
管它是何物,能救她命,便是好東西。
她安然的站在保護罩中,借此機會休養生息。
鏡面外,寒邺唇角微勾,到底,是護住了她一條命。
這場泥足深陷的折磨,足足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保護罩緩緩消失,梁小秋再睜眼時,竟是臨安城富貴村的那幢屋子裏。
破爛的床,漏風的窗戶,連同院裏那棵老樹,都同從前無二。
她一定是在做夢……
梁小秋擡手掐了自己手臂一把。
“他爺爺的,好疼!”
這居然是真的,簡直見鬼了……
她呆若木雞的站在門前,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屋內傳來床榻晃動的聲音:“吱呀,吱呀……”
裏面有人?
梁小秋回神,轉過身,眼睛裏帶着一絲疑惑朝裏屋走去。
當進入裏屋,看到床上坐着的那人,她的腳步竟再不能往前移動分毫,像是生生被釘入地面。
那是……寒闕。
他回來了?
為何,這感覺這樣的不真實?
“小秋,過來。”寒闕就坐在床邊,淺笑,朝着她招手。
梁小秋頓了一瞬,忽的拔腿跑過去,跑到寒闕面前,卻又猛地頓住腳步。
她像是怕驚着什麽寶物一樣,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直至,那手落在寒闕的面上。
手下的觸感很真實,絲絲的軟,絲絲的滑。
是他的皮膚。
是他,真的是他!
她一把猛地撲進寒闕懷裏,雙手緊緊将他抱住。
淚水剎那間湧出眼眶,打濕了寒闕的肩。
她哽咽着趴在他肩頭:“你個傻子,你可知,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
寒闕擡手在她後背輕撫:“莫哭,哭了,便不好看了。”
咦,他方才那句話的引申含義是她不哭的時候是好看的?
梁小秋擦了眼淚,紅着眼眶認真的看着寒闕:“傻子,你方才,是在同我表白?”
寒闕頓了一瞬,笑了:“那你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哎,這傻子居然承認了!
不對!
梁小秋偏着頭細細的去打量寒闕面上的笑意,竟發現,那笑是真正溫柔的笑,不摻一絲的傻氣。
一張清逸的臉,在配上這樣明媚的笑,梁小秋只覺得心跳都加快了。
他看起來似乎,不傻了。
原來,他再活過來,會是這般模樣。
梁小秋怔怔看着,竟不能移開眼。
這樣俊俏的兒郎同他表白,她若是不接受,她豈不是傻子?
她眨眨眼睛:“我接受。”
“好。”寒闕擡手親昵的刮了她鼻尖一下:“那你說,你何時嫁給我?”
嫁,嫁給他?
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些?
不過又好像水到渠成。
他與她既然相互傾心,成婚,便是遲早的事。
況且,這樣俊俏的男子,她早早收了,才能避免夜長夢多啊。
梁小秋想了想:“你說何時便何時。”
“明日。”
“……”
雖然他急切的模樣大大的取悅了她,但是,婚姻大事非是兒戲,今日只餘下半日,成婚所需的東西,怕是置辦不其。
“要不然,一會兒你同我出去吧,去找人算上一卦,看什麽時候合适?”
“好。”
真乖。
梁小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寒闕的腦袋。
“娘子,我是個男人。”寒闕一本正經的看着他,白玉似的耳垂上,有可疑的紅跡。
啧,這是害羞了?
梁小秋瞧着他這幅模樣,笑的心神蕩漾。
她起身拉起寒闕的手:“走。”
寒闕反手用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其中,他的拇指落在她的手背,薄繭擦在肌膚上,有些粗砺,細沙一般的感覺,癢癢的,麻麻的……
她心尖都忍不住顫了顫。
兩人尋了這一帶有名的高人,報了兩人的生辰八卦。
那人很是神秘的蔔了一卦。
半晌後,擡起頭來,笑着看向兩人:“這月的初十便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
初十,那便是七日後。
雖有些趕,不過,這世間對于兩人來說足夠了。
梁小秋自小無父無母,而寒闕亦是喪了雙親,很多不必要的繁複規矩,便可省去。
兩人修葺了房屋,置辦了東西。
初九,整個院落一派喜氣洋洋。
沒有高朋,沒有祝賀。
梁小秋卻依舊覺得滿心歡喜。
月亮漸漸的升起來了,月光靜靜的流淌下來,顯得格外的旖旎。
兩人從福滿樓買了酒菜。
吃過後,梁小秋遮了紅蓋頭,坐在了榻上。
寒闕端了酒過來。
一杯合卺酒下肚,他伸手,掀開了梁小秋的紅蓋頭。
那紅色将她的眉眼襯出一份平日裏所不能有過的嬌媚,她沖他淺淺笑着,燭光下,那雙眼,溫柔的幾乎能溢出水來。
他鄭重看着她,眼底微光搖曳,須臾,拉過她的手,大手覆在梁小秋手背,開口:“小秋,今後,我定不負你。”
梁小秋點點頭:“我信你。”
他唇角綻開笑意,他俯下身來,将她壓在身下,灼熱的鼻息灑在她面上:“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準備好?”
“準,準備好了。”梁小秋竟難得的緊張。
可眼前男□□人,尤其是那兩片開開合合的薄唇,越瞧,她越是想上去嘗一口,看那味道,是否同她想象中一樣。
眼見寒闕漸漸靠近。
梁小秋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勾住他脖頸,用力一拉。
他的唇瓣,便緊緊貼在她的唇瓣上。
梁小秋大着膽子,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軟軟的,涼涼的,帶着淡淡的酒香。
這感覺美妙的不可思議,渾身似被什麽刺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從心口處蔓延出來。
梁小秋沒忍住,又舔了一下。
然後,就沒能再逃脫。
這一夜,春宵帳暖,燈火搖曳,紅色的喜服,落了一地。
是誰說過美色會叫人沉迷這種話?
梁小秋現下覺得,這話說的簡直不能更有道理。
自從成婚後,她便再也沒能早起過。
有些滋味,嘗過一次,便欲罷不能。
成婚後的第三個月,某一日,聞着飯菜的香味兒,梁小秋作嘔了。
如果只是一次,或許是個意外。
可自那日起,她時不時的作嘔,還日日困的睜不開眼睛。
寒闕找了郎中來家裏看過後,郎中面露喜色,抱了抱拳:“恭喜公子,夫人,這是有喜了。”
有喜了,這意味着,再過十個月,這世上将會出現一個同她活着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團子。
兩人欣喜不已。
寒闕甚至當即忍不住抱着梁小秋在地上轉了幾個圈。
恭送郎中離開時,寒闕還給了他一荷包的賞銀。
第二年,八月十五剛過,梁小秋産下一子,是個男孩兒,取名寒伶,是為聰明伶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