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滴淚崖前翠柏懸,荒冢漠漠記當年。
繡鸾刀破天門陣,桃花馬踏西夏川。
三千巾帼摧敵膽,十二女傑殁關山。
滿門忠烈楊家女,為國捐軀第一先。
此詩專嘆穆桂英之事跡,又嘆楊家女将之忠烈。衆位看官,莫要小觑身邊女子,只怕還不如她們嘞。話表馬陵水軍大敗洞庭軍,葉子偉、鄭乾二人歸降,郭億一、李欣妍來報女伯樂于嬌帶着許多人馬上山來。陳明遠就令衆頭領起身去相迎進寨。只看寨外,一衆女子,各執刀槍,又有近百匹駿馬。待上了聚義廳中,于嬌領着六個女子,齊來拜見陳明遠。陳明遠道:“賢妹又從何處招得這些女傑前來?”于嬌道:“哥哥且聽小妹道來。自打從平城縣離去,便往東南方而去,沿途聽得山寨攻克江陵府,甚是歡喜。臨近山寨,卻打道往海州去,又乘船到了東海縣,已是十七日夜間。只看那郁洲山,想《山海經》之‘郁山在海中’一語,故上山而覽四下,忽見空中東北處有六顆小星十分閃亮,便疑那裏必有能人異士。遂連夜趕路,至水邊,遇一老者,問其對面處有何境界。老人言:‘對面乃嘤游山,四面環水,雖歸東海縣所轄,卻無人敢去。’小妹就問何為,老人又言:‘嘤游山常有霧氣環繞,旦有人接近,就聽得奇言怪語,吓的不敢接近。有那膽大的,仍過去,就狂風大作,前進不得。此前亦有兩個姑娘乘船前去,再不見她回來。’”
衆位看官,餘下之事便由我來續言。且說于嬌聽了這一番言語後,便有心要去嘤游山一探究竟。遂在水邊尋了一空船,撐船搖槳而去。只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嘤游山下。于嬌自道:“這老伯真會唬人,霧倒有些,怪聲卻絲毫不曾聽得,更何來狂風。”下船便朝山上而去。待到了山上,天已大亮,只見房屋許多處,恰如一個村子。又見女子在屋前耍刀弄槍,男子卻在紡織刺繡,樂呵呵的看着。于嬌不覺一驚,忽聽得一聲:“又是稀客來此。”于嬌望去,見一女子執着□□,右臂上系條紅布。于嬌就要開口問話,那女子笑嘻嘻道:“遠客請随我來,所有疑問定當告知。”于嬌只得與她前去,至一廳中,又見五個女子坐在下位。這女子便請于嬌入座,自己坐上主位,道:“前些日子來了陳、劉二位姐姐,今日又有姐妹來此,豈不是緣分?”于嬌問道:“不知如何稱呼諸位,且話語中又是何意?”那女子就道:“我姓馮,雙名子娜,人稱九疑仙,是這嘤游山村之主。右手邊上這三位姐妹,頭一個喚作邵竹影,其人性情堅毅,都稱她為霜飛燕;第二個名叫趙貝,善會相馬養馬,且那些所養馬匹都聽她話,故被稱含香草;第三個叫做段雯,為人純潔真摯,都比她作鬥雪紅。”有詩贊這四女道:
幾随煙廖馮子娜,餘臨道幻九疑仙。
銀幕蒼山邵竹影,負雪天寒霜飛燕。
良骥奔騰千風莽,含香趙貝動花蓮。
烽火能綻鬥雪紅,佳人段雯漫心田。
于嬌道:“我姓于名嬌,綽號女伯樂,登州人氏,現在淮陽軍地界馬陵泊上為一個頭領。”話音剛了,右邊客位上兩個女子齊道:“原來是師父寨中來人,真個有緣在此相會。”于嬌就問她二人道:“你師父是寨中哪位頭領?”客位上頭一位女子道:“這位姐姐請聽,我名喚陳孟,綽號異葉楊,身邊這位是師妹劉怡岑,綽號立地鶴。我二人原都是郓州人氏,師父是寨中聖淩風路新宇。因師父昔日每每往梁山而去,途經郓州,有緣結識,先後入門,習些武藝。雖師父每次行路緊,倒也學的精熟些。之後我姐妹二人來懷仁縣居住,與師父再無相見。聽聞師父在馬陵泊落草已久,且山寨頭領陰陽調和有序,又偶然間得知此處有這麽一夥姐妹,故特來相邀入夥。”有詩贊這二女道:
性情堅貞異葉楊,武藝娴熟陳孟稱。
立地鶴名劉怡岑,巾帼施威樹群中。
于嬌喜道:“既是如此,不日我們便趕路往山寨去。只是尚有一事不知。”馮子娜笑道:“姐姐所想之事我已知曉,且聽我道來。此嘤游山,自秦漢以來,從無人于此間居住。只因先人為避黃巢之亂,領鄉民逃至此處,道是有天神相佑,不再出焉。這之後本處男子軟弱,女子卻有志氣,故操練軍器,演戲武藝,才有姐姐入來時所見之景。”又聽邵竹影道:“此間與外界相隔二百餘年,若非陳、劉二位姐姐到來,尚不知已是趙家天下。”趙貝道:“然陳、劉二位姐姐知曉此處,只因村中有男子待不得,私跑出去,再不回來,不然仍與外界相隔。”于嬌思索道:“衆位自先人算起,已在此二百餘年,然故土難離,可會随往山寨入夥?”段雯道:“我姐妹幾個是這村中之首,村民以我們有能力而願聽號令。我們早已商議了許多日,本是不願離去,然這裏有人逃出,定漏此間種種。陳、劉二位姐姐已是先例,如今又來了姐姐,只怕以後官府亦會至此,好一個‘世外桃源’便一去不複返也。且姐姐都說當今官府怎生橫行霸道,皇帝昏庸,又言馬陵泊怎地要好,聽的我們耳根都發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與其等官府來到,不如先入夥馬陵,也好見見當今義士豪傑。”
于嬌聞之,不勝歡喜,遂取酒相敬四人。馮子娜道:“既要上山,也須帶些薄禮。陳孟姐姐言,那東海縣內養了近百匹良駒,不如我們就将其取了,送與諸位頭領當坐騎。”于嬌道:“甚好!一個東海縣有何能耐,明日便動身!”劉怡岑道:“姐姐勿急,如今村裏衆人都在收拾家當,安排船只,已有兩三日了,且再待一日,後日便起身動手。”當下就留于嬌在村中相住,又領着看了村內景象,正是如東晉陶淵明《桃花源記》所言一般: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兩日後,山上已收拾完備,馮子娜先教一行人,由劉怡岑、段雯領隊,護着一衆家小,駛船從山西面而去,待上岸後走臨洪鎮小道停留。餘下擇出百個武藝較好的,由于嬌、馮子娜、陳孟領頭,直從水上行至東海縣,上岸後留些人專門接應。只說于嬌幾個,領着女隊,各執軍器,看的路人目瞪口呆。方要進城,守城士卒只覺可疑,便要阻攔,早被陳孟手起一刀砍死。馮子娜大喝一聲,衆人就沖進城去,于嬌喊道:“活命的便閃開,刀劍無眼!”街上人家都緊閉門戶,不敢出來。做公的見這一夥殺來,哪個敢去阻攔?都四散逃命去了。于嬌等人如入無人之地,直搶到馬廄裏去,放出那數寶馬。邵竹影、趙貝兩個就趕着馬往城門走,各人上馬,離了城,就有船只接應。先把馬匹都牽上船,載到對面,來回兩三趟,于嬌、陳孟就在岸邊守護,以防官兵趕來。
待都到了對岸,趕了三十裏路,遇上劉怡岑的隊仗,衆人合作一處上路行程,便投馬陵泊而來。此便是于嬌于海州所遇之事,且說回馬陵泊,看莊浩領隊去收伏洞庭人馬,有分教:
說就衆将皆下拜,收得人馬盡歸山。
畢竟莊浩怎樣征讨洞庭山,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