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正臉上沁出密集的汗,滴在陸以琳的臉上。他們的距離在毫厘之間,她看着他隐忍痛苦的表情,心痛猶如無數只針同時紮進皮肉裏,真切而深刻。除了心疼還有絕望,絕望的是,她除了拼命喊救命外再無能為力。
車上的防盜報警器響個不停,在熱鬧的街道依舊刺耳!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吸引了巡警過來,人們裏三層外三層的圍過來看熱鬧。
最後,幾個混混被制服,以琳和陳銘正兩個人也被一同帶往警局。
被群毆過的陳銘正嘴角有紫紅色拳印,比起這個,以琳更擔心他被打出了內傷,畢竟因為護着她的原因,他的身體才是挨打最多的地方。可是每每她要看他傷勢,他都不動聲色地拂開她的手,他不惱不氣可也不接受她的關心,态度平和得讓人說不清是什麽情緒,總之讓她感覺疏離淡漠。她以為是警察在場,他不好意思被扒衣服的原因,可等史蒂芬過來接他們回家,在車上他還是拒絕她,她就知道了,并不是這個原因。
從事發地點到警局再到家裏,陳銘正全程沒有說幾句話,而且僅有的那幾句話都是在警察做筆錄的時候簡單說的。以琳知道,這一次,陳銘正對她是徹底失望了。她這算不算是玩火***?
到家以後,陳銘正第一個下的車,下了車就直接進了房子裏,以琳和史蒂芬随後跟上。進了家門以後,史蒂芬把憋了一路的話問了出來:“陳家發家以後,不少人惦記,可Boss不喜歡被保镖跟着,為了防身,他專門去練過的,以前也有過差點被綁架的經歷,但他都是以一敵十把那些人打個落花流水,這次才四個人怎麽……難道這次遇上強手了,身懷絕技?”
陸以琳最清楚不過了,根本不是那些混混多麽厲害,而是陳銘正為了護着她,不讓那些人有機會傷到她。不過陳銘正身手了得,完全可以将對方打趴下這件事她現在才知道,都是因為她,因為她陳銘正才會任人宰割。陸以琳看着他上樓的背影,鼻頭一下就酸了。
她這裏不說話,史蒂芬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那就難怪Boss不高興,不管對哪個男人來說,打架打輸了,簡直是恥辱。況且他是大名鼎鼎的陳先生啊!以後傳出去,說陳先生在大街上被圍毆了,他面子往哪裏擱。”
陳銘正這個時候突然停在某一級階梯上,驀然回過頭來對史蒂芬說:“史蒂芬,這裏沒你事了,你先回去。”
史蒂芬不太放心的樣子:“Boss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我沒事。”陳銘正依舊恬淡的樣子,說完話轉身過去,提腿走幾步,就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等陸以琳跟着進入他房間時,他已經在浴室裏,白襯衫被脫了扔在房間地板上,她幫他拾起來,上面滿是髒兮兮的印子,還有他汗液的味道。她拿着他的襯衫,坐在床尾等他,隔着浴室磨砂門,聽到花灑帶出來的水聲,莎莎莎,莎莎莎,他的身影隐約印在門上,大致可以看出整體輪廓。
陳銘正簡單沖洗一下就出來了,腰上随意裹着一張浴巾,頭發濕濕地在滴着水,身體沒了衣物的遮蔽,毆打出來的青紫痕跡便一覽無餘 ,雖然以琳已經設想過無數遍,可當她看着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勢,還是心痛不已,“陳銘正,我們去醫院好不好?”她上去問他。
陳銘正沒有回應她,直接繞過她,自己坐在床邊,拿着幹毛巾胡亂地擦頭發。
陸以琳楞在原地,幾秒鐘以後她跑出房間,很快又跑回來,手裏抱着一小盒醫藥箱。
“你不去醫院,那讓我幫你擦點藥。”陸以琳将藥箱放在他身邊,彎腰從裏面找出跌打的藥膏,将藥抹在棉簽上面,湊近了幫他上藥。陳銘正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悶不吭聲地擡眸撇了她一眼,然後從她手裏取走棉簽。
因為傷在後背,陳銘正需要整個人扭曲身體才能勉強給自己上藥,他寧願這樣,也不要她碰他!
“陳銘正,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陸以琳說着話就忍不住哭出來了。她一遍遍地叫着陳銘正,聲音顫抖哽咽。
“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及時找到你,後果……”陳銘正自己說不下去了,狠狠地将手裏的棉簽往地上一扔,眉頭緊鎖,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壓抑滿腔的怒火。他真想剁了那個人的那雙手。
“對不起,嗚嗚嗚……我不該任性……嗚嗚我……嗚嗚不該一個人去那裏,我錯了,嗚嗚……可是陳銘正你不要生我氣,嗚嗚……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以後都不會……”陸以琳趴在他的膝上,抽抽搭搭地哭着,說話的聲音便斷斷續續,句與句之間聽不太清楚,哭得厲害了累了,她整個人缺氧一樣,一下子就倒在床邊,昏睡了過去。
任陳銘正再怎麽憤怒,可看到她一副後悔不已的樣子,甚至都哭暈過去了,他哪裏還顧得上跟她計較?心疼地将她從腳邊撈起來,幫她洗澡換衣服,照顧她睡覺,期間陸以琳迷迷糊糊地醒來過一次,像貓咪一樣眯着眼睛,嘴裏嘟喃着,“陳銘正,對不起。”
陳銘正坐在床頭,看着她疲憊中更顯嬌弱的睡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該拿你怎麽辦?
雖說陳銘正不想跟她計較當晚的事情,畢竟她差一點被欺負,給她帶來的傷害更大,可他心裏也不痛快,各種混亂的思緒像雜亂的絲線一般,錯亂無章的交織在一起,怎麽也理不出線頭在哪裏。他知道他和陸以琳之間存在某些問題,可又無法清楚明白地搞清楚這些問題到底是什麽,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束手無策,力不從心,心情怎麽可能不複雜?
這種複雜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嚴重影響了他的工作效率。電腦屏幕上現在正開着一份銷售部提交的上個月數據報表,他看了一半就開始頭疼,揉了揉太陽穴,将屏幕關上了。
有人過來敲門,他快速調整了一下情緒,對門外的人說了聲“請進!”
來的人是江珊,她笑着推門進來,手裏提着一份餐盒,上面印有酒店Logo,她将餐盒徑直送到陳銘正桌前,“剛剛在這附近喝早茶,想起可以順便過來看看,這是帶給你的。”
陳銘正見不是下屬,端着的架勢有所放松,疲憊的樣子一下子顯露無疑。江珊立在他身邊,關切道:“正,你還好吧?”
陳銘正沒有多說什麽,臉上毫無波瀾地搖搖頭。做了個請坐的手勢,示意她坐到對面去。
江珊坐下後幫他打開餐盒,裏面是蝦餃,蛋撻和椰絲球,分量少而精致。陳銘正卻沒有胃口,一動也不動。
江珊看似随意地開解道:“她們這種小女生就是這樣的,幹什麽事情都喜歡按着自己的性子來,也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正,你不要太生氣,還是得調整好心态,以後她指不定會惹更多的麻煩。如果每次你都生氣,那還不把自己氣壞?既然選擇跟她在一起,那……”
“你怎麽知道我生她的氣?你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陳銘正審視着她的臉,眯了眯眼睛。
“我,我聽史蒂芬說的。”江珊解釋道。
陳銘正正視她的眼睛,“江珊,我希望這是實話。”
——
在家休息了一整天的陸以琳,狀态恢複得很好。晚上七點多的時候,聽到車子開進車庫的聲音,她立即跑出去迎接下班回來的陳銘正。
相比之下,陳銘正情緒并不怎麽高,因為昨晚精力透支,今天又馬不停蹄的工作,現在的他臉色不怎麽好,眼窩深陷,眼底周圍有明顯的黑眼圈,不過倒是顯得他的眼神更加深邃了。
陸以琳特意讓張姨炖了湯給陳銘正,他喝了幾口,吃了小半碗米飯,挑了幾顆菜,就放下碗筷不吃了。陸以琳借機跟他說話,他只說吃夠了,然後上樓去。
陸以琳追上去,在樓梯轉角處成功将他攔下,遞給他一支新的外傷藥給他, “今天去藥店買的,藥店裏的人說這個好用,好得快。” 滿懷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接下。因為她覺得,如果他接受了,也就意味着他不生她氣了。
陳銘正撇了一眼她的藥膏,卻沒有收下,對她滿臉的期待更是視而不見,繞過她的身體,繼續上樓。
陸以琳看着他健碩挺立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後面,心裏不是不難過,可是她才不會打退堂鼓。她上去敲他的門,“陳銘正,你還生我氣嗎?”
昨晚的氣陳銘正其實已經完全消了,尤其在江珊來辦公室找過他之後,他大概猜到了此前發生的某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現在對他來說,更多的是自責,自責自己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沒有保護好她。不過他想,他還是有必要裝出一副冷落她的樣子,把事情弄得看起來更加嚴重一點,這樣她就能夠吸取教訓,以後再也不會随随便便一個人出去,不會去那麽偏僻的地方,不會不接他電話!
陳銘正躲在房間裏面沒有出來,以琳就蹲在他的房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雙手抱住膝蓋,像嬰兒在母體裏的姿勢。很多人在感覺無助地時候,就會自覺地做出這樣的反應。
她蹲在那裏腳都麻了,盯着地板喃喃自語道:“是不是讨厭我了?所以都不願意理我?”
陳銘正洗過澡才出來的,身上的襯衣已被換下,系着一套薄薄的睡衣。開門的那一剎那,看到蹲在門口的她,被吓了一跳,大概沒想過她會這樣吧。
陸以琳擡頭,一雙水汽充盈的眼睛可憐兮兮地望着他。他微微彎下腰,向她伸出一只手,陸以琳将手裏的藥放到他手掌上,陳銘正楞了一下,不過很快收緊那支藥,直起腰板轉身回房。
以琳看着他進去,使勁抿住嘴巴,眼淚卻不争氣地掉了出來。
陳銘正反手關門以前,停了一下腳步,背對着她問:“不打算幫我搽藥?”
幸福來得太突然,以琳恍惚了一下子,明白過來後眼淚一下子就止住了,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但由于蹲了太久的緣故,她兩條腿一軟,站不穩了就要往地上倒,啊一聲尖叫,好在陳銘正及時接住了她,避免摔了個狗啃地。
以琳看着陳銘正嘿嘿直笑,陳銘正搖了搖頭,“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以琳跟在他身後進房間,扯他的睡衣,輕聲細語帶着讨好問:“陳銘正,你不生我氣了吧?”
陳銘正扣着她的肩膀,将她安置在床邊坐下,蹲着身子在她膝前,擡頭看着她,溫柔地撫摸她的臉,“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氣自己沒有保護好你,差點讓你受到傷害。”
“我這不是沒有受傷嘛。倒是你,這麽英俊的臉挂彩了。我覺得特別內疚,昨晚上一直內疚到現在。”以琳用棉簽沾了藥膏,準備給他嘴角塗點藥。
陳銘正撇過頭去靈活躲開,同時一把抓住她的手,順勢在她的身側坐下,凝望着她的眼睛,挑了挑眼角,嘴角似有幾分笑意,“想不想我快點好?”
以琳對上他含情的深邃眼眸,眨了眨眼,緊接着小雞啄米似地點頭,“當然了。”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被突然截斷,陳銘正出其不意地吻上她。
熱吻過後,他親密地抵着她的額頭,心滿意足地笑了,“已經好了一半!”
“那……剩下的另一半呢?怎麽辦才好?”陸以琳嘴角揚着,剛剛被吻過的唇,紅腫得蠢蠢欲動,一雙眸子盛着盈盈亮光,像夜空中亮眼的星星一般沖他眨呀眨,這樣的她,如夏夜的天空般天真浪漫。
“你說呢?”跟她的無邪相比,陳銘正眼中多了些心思,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別有意味地盯着她挑逗的唇,同時伸出手欲将她整個人撈到懷裏。
以琳機警地跳開,快速跑出幾步遠,逃出他的勢力範圍,然後回過身來,下巴一挑,沖他狡黠一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
“诶,陸以琳,你給我回來。”陳銘正氣急敗壞。
“不要。”
“我生氣了。”
“生氣我也不回來。”
诶诶诶,啪叽,陳銘正追出去沒幾步,跌倒在了地上。陸以琳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看他,痛苦的表情,可見摔得不輕,她急急忙忙回到他身邊扶他,“你還好吧?快起來。”
陳銘正踉踉跄跄地站起來,在陸以琳檢查他有沒有受傷之時,嘴角一勾,陰險邪魅地笑了,面對面攔腰将她抱起,陸以琳整個人脫離了地面,這時她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陸以琳被放在床上,陳銘正脫了睡袍,矯健的身軀覆壓上來,身體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幾乎與她貼合,“看你往哪裏逃。”
陸以琳捏起小拳頭一下下地捶他,“陳銘正,你壞!”
“想不想要我更壞一點?” 一邊壞笑着說,一邊迫不及待地解她的襯衣扣子。
“啊啊啊……不要啊。。。嗯,壞仁!”
陸以琳扭捏着嬌小身軀抗議,可惜,抗議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