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滴答滴……”
手機不厭其煩地響着,蔡初唐差點又想将手機甩了出去——但一想到這會是第三個四分五裂的手機,他的手就縮了回去。
“怎麽,不接?”楚顏瞄了一眼閃現的來電顯示,“是崔天林。”
“就是他才不高興接!”蔡初唐一想就火大,“真不知道他們家抽什麽風,最近接連來找我,要麽威脅要麽利誘,無聊死了。”
“還記得我說過麽。”楚顏笑道,“現在是你回崔家的最好時機,操作得好,擠下崔銘也不是難事。”
蔡初唐嗤笑:“誰要接崔家那個爛攤子,我又不是受虐狂。”
“崔家現在是有難關要度,但只要過去了,它還是一流家族。”楚顏眼眸一垂,“即使受些影響,它也不可能倒下。”
蔡初唐不耐煩地揮揮手:“還是那句話,誰要誰去。”
楚顏又看了眼手機,将它塞到了蔡初唐手裏:“不去見見?”
蔡初唐手一推,卻被楚顏頂住:“見一面,也許有收獲呢。”
蔡初唐手插在褲兜,站在崔家的企業大樓前,看着高聳挺立的大廈,心裏不住糾結。他真是被楚顏說得腦抽了,才會來見崔天林。其實有什麽好見面的,不過又是一堆老生常談。但是,鬼使神差地,他還是來了。
進了大廳,他直接告訴前臺:“我要見崔天林。”
“先生,您好,請問預約麽?”
“沒有。”
前臺小姐職業化地回絕:“不好意思,沒有預約——”
“我叫蔡初唐,你告訴崔天林。我想,他會樂意見我的。”
沒過三分鐘,崔天林就親自來了,急沖沖地走到蔡初唐面前,一臉欣慰。
“初唐,我知道,你會來見我的。”
崔天林将蔡初唐領上了董事長辦公室,并親手幫他泡了一杯茶。
“這是正宗的太平猴魁。”崔天林笑道,“來,喝喝看。”
“我不喜歡喝茶。”蔡初唐刻板地回答,硬生生不留一絲餘地。
崔天林卻不以為忤,而是依然滿面慈愛地說:“那你喜歡什麽,咖啡?”
“不用在意。”蔡初唐端起杯子,“随便喝喝就行了。”
崔天林微微嘆了口氣:“是我太失敗,不怪你這麽不親近我。”
蔡初唐剛想出口反駁,但看到崔天林鬓角的白發,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看出他沒先前那麽抵觸,崔天林心頭一喜,試探道:“初唐,你、你母親,可還好?”
蔡初唐原本有一點松動的表情,又冷了下來:“她很好,不需要你關心。”
“我知道,你們都不肯原諒我。“崔天林重重嘆氣,”也是我當年太莽撞,以為能照料好你們母子的……”說着,他似是很悔恨,“我現在,真的很後悔。你看看崔家如今的樣子,崔銘不成器,崔漣又跑了,連我傾注一切的集團都……”
蔡初唐原想諷刺幾句,但看到崔天林一臉悲滄的模樣,又不忍心再刺激他,只好耐着性子聽他說着。
崔天林卻沒繼續說下去,而是轉過頭,殷殷地看向蔡初唐:“初唐,你能不能,回來幫幫我。”
原本積攢起的悲傷、不忍都一下子被打散了一樣,蔡初唐苦笑道:“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崔天林懇切道,“你是我兒子,我希望,你能既往不咎,先幫崔家度過這次難關!”
明明知道是這種結果,他卻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經歷。他到底再希冀什麽呢——不過望梅止渴的奢望。蔡初唐輕輕搖頭,撇開崔天林伸出的手:“對不起,與我無關。”
“怎麽?”崔天林心中大急: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軟化了初唐,眼見着又要功虧一篑,“初唐,只要你回來,我、我可以讓你做崔家的繼承人的!”
“因為我的專利?”蔡初唐看着崔天林,一字一頓道。
“初唐!”崔天林想避而不答,但蔡初唐卻不給他機會。
“如果不是我的專利能幫崔家轉危為安,你,還會要我們回崔家嗎?”
“初唐,你怎麽會這麽想。”崔天林心裏一突,但面上卻絲毫不顯,“我只是替你可惜。你看你在恒生,只不過是一個打工者,拿到的那些薪水還不夠你專利創造的一個零頭。這,這不公平啊。”
蔡初唐譏诮一笑,又摸了摸鼻子:“在你眼裏,果然,還是利益為大。”
他的專利,理論很強,但實踐很難。如果沒有阿顏,估計,也沒人肯支持。可崔天林的眼裏,永遠只看得到功成名就的時候,而忘了,所有的收獲,都需要耕耘。
“以前,我很想你接納我。但是現在,不需要了。”
崔天林不知道,曾經,他數次偷偷找過他,因為他很想有個爸爸。終于有一天,他成功地溜進了一個聚會,看到了崔天林。也是在那次,他第一次遇到了楚顏。但崔天林,并沒有看到他。他多麽想能沖過去叫聲爸爸,但崔天林卻在贊美他的另一個兒子,那樣子,驕傲而慈愛。
他從那時就知道了,崔天林的世界裏,并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蔡珊珊看着眼前盛氣淩人的女人,笑了笑:“崔夫人,怎麽有空來找我。”
王可蘭哼了一聲,一臉的厭惡:“蔡珊珊,這麽多年了,你居然還放不下!”
“火氣挺大。”蔡珊珊掏出一根煙,遞給王可蘭,“看來你心情不太好,要不要來一根?”
王可蘭嫌棄地一扭頭,叫道:“假惺惺的幹什麽,識相的,就趕快跟你兒子一起滾!”
蔡珊珊仔細打量着她的臉色,笑道:“果然,你最近不太舒坦吧,連皺紋都明顯了。不過,再大的氣也別沖我們發,你們崔家的事,我們都沒興趣。”
王可蘭連忙按按眼角,又瞪眼道:“別裝清高了,以前你就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勾引天林。現在,連你兒子都學會了,敢跟我的銘銘争了!”
“你真是沒變。”蔡珊珊聳聳肩,自顧自地抽上了煙,“自以為是得不得了。”
“蔡珊珊,你別得意!我警告你,別打崔家的主意。“王可蘭惡狠狠道,”有我在,你永遠只能是見不得光的情婦!“
蔡珊珊又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漂亮的眼圈,眼神淡淡:“王可蘭,我已經不是從前的蔡珊珊了。”
從前的蔡珊珊,天真地有些任性。她愛上崔天林的時候,正是最美好又最執着的年紀。說起來,她認識崔天林的時間,比王可蘭還早。可那又怎麽樣呢,崔天林頂不住家族的壓力,和王家聯姻了。而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她這個小情人,仍舊和她來往着。
那時候,她也是真傻,前前後後三年時間,她都被他騙得團團轉,一點都沒懷疑他已經是個有婦之夫。直到她懷上了孩子,滿心歡喜地再提結婚的時候,崔天林終于瞞不住了。她哭過、鬧過,還妄想過跟他抛開一切地私奔。但後來,王可蘭的一席話打碎了她的幻想。
王可蘭說: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只是,自己終歸是一個見不得人的情婦,不需要關注,就算有了孩子,也是私生子。
是了,她蔡珊珊,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情人。而她曾經全心期待的孩子,也不過是個随意抛棄的私生子。
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是一個自輕自賤的人,便與崔天林徹底斷了關系。
因為體質的問題,她還是生下了初唐。一個未婚單親媽媽在那個年代有多難,她都是一一挨過來的。好在她的父母沒有放棄她,才讓她漸漸熬出了頭。眼看着事業已經有起色了,卻在這時,有小報得知了她和崔天林的關系,大肆報道。
原來也不算多嚴重的事,但她的譏诮激怒了王可蘭,使得崔家開始打壓她。她當時還沒有學乖,也不夠圓滑,印刻在骨子裏的倔強讓情況雪上加霜。最後,她毫無異議地抗争失敗,帶着初唐遠渡重洋。
這麽多年,她都沒想過去争奪。以前,是替自己羞愧;現在,是為他們不屑。
蔡珊珊将煙蒂一扔,嘴角含笑:“只有失敗的人,才會對過去糾纏不休。幸好,我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文都要完結了,除了泥濘姑娘,就木有其他人給我個反應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