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喜極而泣
秘境內, 雲暄好奇地打量着一切,試圖從中找出破綻,可終究是一無所獲。
“送入洞房!”耳邊傳來了喜婆尖銳嘹亮的聲音。
小師妹走上前來, 攙扶着雲暄, 将她送回了月上峰。
雲暄身體根本不受意識控制,她無力反抗。
兩人回到了雲暄的小木屋, 四周沒有太多裝飾, 簡陋得不像婚房。雲暄坐在床榻上,陷入了長久的等待, 她凝眸沉思,想要尋找破局之法。
小師妹卻呆愣愣站了許久, 未曾離開。
她看着雲暄, 神情恍惚,說道:“師姐和微生道君,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雲暄沒有多想, 她和微生星野是水火難容的死對頭,“般配”這種玩笑話,聽聽就算了。
“師姐, 我挺讨厭你的。”她面無表情,扔出了這麽一句不清不楚的話。
雲暄擡眸, 目光中滿是疑惑, 她聲音嘶啞, 喚道:“初顏……”
小師妹自嘲一笑,“師姐, 你不知道麽?”
“你和微生道君呀, 是整個修真界所有人的噩夢。根骨、資質、悟性遠超同輩,令人難以企及。走到如今, 我才明白,原來努力在天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雲暄眉頭緊皺,她印象中的小師妹活潑善良、天真爛漫,在修行一事上勤勤懇懇,又懂得虛心求教。
而眼前人……
可冥冥之中,內心的聲音不斷告訴她,這就是初顏,那個和她相處多年的小師妹。
雲暄沉默許久,她再也說不出那些寬慰的話來,千萬人修仙,但得道者寥寥無幾,這本來就是殘酷的現實。
“師姐,或許我在你面前,根本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跳梁小醜,你從來都未曾将我放在眼裏。”
她不再等待雲暄的回應,自顧自轉身離開。
雲暄想要伸手挽留,卻如同一具傀儡,什麽也做不到。
她漸漸陷入了沉思,這兒荒誕得宛如夢境,可究竟又是誰的夢境?
過了許久,“刺啦”一聲,有人從外邊推門而入。
雲暄看了過去,是師尊。她手中拿着一壺酒,走起路來晃晃悠悠的,嘴上還喃喃道:“來,繼續喝!”
“師尊,你喝多了。”話剛落地,雲暄便摸了摸喉嚨,她能開口說話了。
雲暄漸漸明了,這個夢境有着既定的故事走向,只有在某些“重大的轉折點”,她才無法控制自己。
雲暄站起身來,她将師尊扶到美人榻上,埋怨道:“明知自己酒量不佳,還喝那麽多。”
她憨憨一笑:“徒兒成親,為師高興!”
聽到這話,雲暄霎時有些無奈,“還不是你強買強賣,非要應下這門親事?”
她拿着酒壺的手,微顫着,一個不穩酒壺便落了下來。
“啪——”瓷片四碎開來,水漬濺到兩人身上。
師尊還傻憨憨地笑着,說道:“歲歲平安,歲歲平安。”
雲暄嘆了口氣,她嘗試施法将亂糟糟的地面收拾幹淨,成功了,也就是說,她的法力還在。
師尊看向雲暄,她擡起雙手,比劃了兩下,輕笑着說:“當初撿到你的時候,才這麽點兒大。”
雲暄拾起手帕,替她擦幹淨衣襟上的水漬。
“暄暄,我可能快要圓寂了。”
說出這番話後,她好像真正的解脫了一樣。
雲暄的手頓了頓,碩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下來,她很想笑着說:“江春晝,你又在說什麽胡話。”
可是,她無從開口,因為這就是事實。
師尊整理好衣襟,站起身來,她說:“我的修行路呀,到頭了。”
“越掙紮着想要往前,就越能感受到生命的層層桎梏。我無法突破,在命運前深感無力。”
她故作寬慰,拍了拍雲暄肩膀,“還好呀,總算給你找了個雙修道侶,我走後也不必做什麽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雲暄哽咽着說:“江春晝,你不能騙人!昔年你引我入仙途,便說好了要一起飛升成仙。”
她朗聲道:“可終究呀,我與大道無緣。”
說罷,她甩正衣擺,轉身離去。
雲暄心裏空蕩蕩的,哭得悲戚,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腦中閃過一片空白,直直往身後倒去。
一陣黑風拂過,想象中的痛感未曾襲來,她落入了一個清冷的懷抱,淡淡的香氣萦繞鼻尖。
随後,啪的一聲,房門緊閉。
“姐姐,哭什麽?我才是你唯一的親人呀。”
飛雪出現了,他擡起纖細又修長的手,撫去雲暄眼底淚痕,又有些哀怨地說道:“姐姐,為什麽要和他成親,他一點都配不上你!”
雲暄睫毛輕顫,這是她的夢境,這是她的意識。
只有雲暄清楚,她根本不是什麽正道第一人,她是魔界少主,是壞事做盡的大魔頭……
飛雪又自顧自說了很多,可雲暄早已沒有心緒去應付他的無理取鬧。
他說:“姐姐,你是魔,和他沒有可能的。”
沉默許久,他輕嗤一聲,說道:“罷了,既然姐姐這麽喜歡他,我尊重你的決定。”
“若是他敢負你、傷你,我定要他挫骨揚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耳畔傳來了敲門聲,“師姐,在嗎?”
“我是顧禮安。”
顧禮安——她從死人堆裏撈出來的小師弟。
雲暄回過神時,飛雪已經化作黑風,消失不見了。她收拾好心神,清了清喉嚨,揚聲道:“嗯,有事嗎?”
“請進。”
顧禮安擡起手想要推門而入,最終又落了下來。
隔着一扇窄小的木門,他低聲說道:“師姐……”
又是長久的緘默。
半晌後,他鼓起勇氣,繼續說道:“那日我聽見你與師尊交談,這樁親事乃他人強求,你也從未喜歡過微生道君。”
“師姐應當如鳳凰翺翔九天,而不該困在這小小的玄清宗,婚嫁生子。”
雲暄有些錯愕,她緩緩開口:“我未曾有過半分不願。”
他聲音顫抖,“我瀕臨生死之際,是師姐救了我,你将我帶回宗門,授以長生仙法,平日裏更是多有照拂,顧禮安感激不盡。”
“我應該仰望你,敬重你,可我不該對師姐動了心!”
愛不能言,求而不得,成了執念,最終又生出心魔。
“若師姐願随我離開宗門……”
就在雲暄驚詫之際,他的聲音消失了。
随後,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微生星野一劍架在小師弟脖頸上,面色陰沉,緩緩将他壓了進來。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戲谑般重複了一遍顧禮安的話:“師姐授以長生仙法,我卻不該對師姐動了心。”
微生星野看向雲暄,他輕聲問道:“你要跟他走嗎?”
雲暄心想,這夢境可真是荒誕,她開口道:“放了他吧,我不走。”
“好。”
他收了劍,卻反手将小師弟扔出門外,聲音冰冷:“滾。”
“大喜的的日子,倒是被他壞了雅興。”
微生星野關好房門,他走到桌案旁,緩緩倒了兩杯清酒,随後遞給雲暄。
“按照人間的習俗,接下來應該喝交杯酒。”
雲暄不動聲色,靜靜打量着微生星野,她接過酒杯,卻冷着臉反手倒在地上。
“不喜歡?”微生星野問道。
“要不要喝些水?”
雲暄懶得和他周旋,直接撕開他的僞裝,“你應該知道,這只是一場夢境。”
他撫上雲暄右手,一點點将酒杯抽開,随後起身又倒了杯溫水。
“又何嘗不是呢,我做夢都沒想過會有今天。”
微生星野走到雲暄面前,他微微彎下了腰,将溫水遞給她,“身處夢境又如何?”
“交杯酒,紅燭豔,含羞帶怯共君眠。”
兩人挽手,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