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雖然同林曦和談婚論嫁過,但最親密時也只限于擁抱。
如現在這般的唇齒相依,是從來沒有過的。
不記得是何時結束的了,她只記得當蘇月錦微微擡起頭看她時,她沒出息的将頭縮在他的被子裏,死都不肯出來。
錦被裏,是他身上獨有的似蘭似麝的淡香,他連同被子一同将她摟緊,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說“阿衡,我剛才緊張的快要死掉了。”
初嘗□□,到底是誰先牽動了誰的心弦。即便随性如他,亦是躲不過這份深藏在心底最純真的悸動。
沈衡藏在被子裏的臉酡紅一片,嘴角卻因着他的輕喃忍住不住上揚了。
平複了一陣之後,蘇千歲開始低頭去“挖”沈衡。
那只深埋在被子之下的腦袋藏的不是一般的深,每當他找到她的腦袋時,她都會迅速的轉移位置。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閨房之趣,反正他是找的挺開心的。兩人一個躲,一個尋,面上都含着笑意。
只是有的時候,煞風景的人總會突入其來的出現。就比如,赫然出現在床頭的這張臉。
“你在找什麽?”
床帳上的輕紗還随風搖曳着,半掩在薄紗之後的是一張極其精致的女子的臉,只是那一身淡紫色的飄逸長裙,再加上面無表情的神色讓她看上去甚是詭異。
蘇月錦擡眼看着那張同自己七分相似的容顏默了默,滿誠懇的指着門邊說。
“您下次進來的時候能不能先敲門。”這悄無聲息的毛病,也該改改了。
“為什麽?”女子皺着眉頭看他,似乎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進自己兒子的卧室還要敲門?”
不是只有進別人兒子的卧室才需要注意這個。
蘇千歲斜靠在床榻上。
“沒有為什麽,這是禮節性的問題,就算是進孫子的卧室也得敲門。”
兩人就在這樣一個奇異的氣氛下認真探讨着,進門要不要先敲門的問題。
只是苦了趴在被子底下的沈衡。
‘自己兒子的卧室。’
滿慶元朝誰還能說這話,繞是她一根腸子通到底也知道闖進來的這個是慶元朝的國母,傳說中擁有傾世之容的皇後娘娘了。
什麽叫做生無可戀了,她算是深切體會到了。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現在有一把鏟子,可以讓她在床上摳出一個窟窿,将自己埋進去。
經過一番讨論之後,她聽見皇後娘娘分外正式的又問了一句。
“被子裏的到底是什麽?你背着我偷了個人嗎?”
一句話,說的她和蘇月錦都惡寒了。
蘇千歲略有些頭疼的對她說:“就算是背着您,也不算是偷。”
他娘是将門之後,對于讀書一事向來嗤之以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同沈衡的學問是十分相近的。
“哦,那你告訴我這裏面的是誰?”
皇後娘娘是個極其有求知欲的人,所以對未知的事情表現的很執着。
呆在被子下的沈衡整個手掌都汗濕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麽。她甚至有些不敢去聽,蘇月錦會如何介紹她。
侍妾?房裏人?還是。。。
“是我媳婦,你未來的兒媳。”
幾乎沒什麽猶豫,她聽到了他甚是坦然的溫潤聲音。
蓋在頭上的被子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拿開,那張清俊的容顏就那樣笑看着自己,對她說。
“阿衡,你來見見我娘。”
沈衡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語言去形容這一刻的震撼,她只知道,那份瞬間充斥在全身的顫動是難以言喻的。
可能是這一刻她面上的表情太過呆傻了,以至于蘇千歲甚是理解的對他娘說了一句。
“您還是出去吧,她被吓到了。”
沈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端王府的大門的,也完全沒有印象到底是怎麽同那對母子一同用了一頓早膳的。
總之,那個漂亮的跟冰雕一樣的皇後娘娘真的很讓她意外,因為她甚至從頭至尾都沒有露出任何詫異的神色。
只是很自然的說:“哦,那你們梳洗一下陪我吃飯吧,我餓了。”
她用的也是“我”,而并非“本宮”。
沈衡在琢磨事情的時候很容易走神,走路時撞了人也不自知。
腳尖踩到一只繡着團花的腳面時她還在琢磨,今日這地怎麽這般硌腳。
身子被一股外力猛的推開,一道尖細的聲音随之炸響。
“哪裏來的混賬東西,出門都不看路的?仔細撞到我們公主。”
說話的是個一身宮衣的丫鬟,方才她踩到的就是她的腳。
沈衡揉了揉被震得發疼的耳朵,掃了眼離自己十步開外的一身華衣的女子。
是七公主蘇月華。
這麽遠的距離,恐怕就是她想撞也得費上些周折。這由頭找的,當真是半點腦子都沒用。
只是有的時候,遇上這種亂咬人的“名犬”,就算要教訓也是要看看主人的。
所以她甚是端莊的福了福身:“方才走的匆忙,沒看到七公主在這裏,實在失禮。”
“失禮?”丫鬟挑眉。“驚吓到了公主,一句失禮便無事了?”
她是七公主身邊的宮婢,平日奴才們也都給個臉面喚聲姐姐。再加上沈衡總是一身尋常的打扮,腦袋上也沒什麽珠翠,便将她當成了尋常的百姓。
沈大小姐笑看着她插在腰上的雙手,故作驚訝道。
“不知這位姐姐是哪家的千金?”公主尚未說話便急着找茬,也難怪她看着年紀不小也還是個二等丫鬟了。
丫鬟未及她會這般問,一時被堵的半晌說不出話來,反倒是後面踱步過來的另一個人接了這話茬。
“瞧瞧這是誰啊,我說看着眼熟嘛,原來真是咱們的沈大小姐。”
沈衡歪着腦袋看着劉雅君那一身叮呤當啷的環佩,以及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一身素衣的女子。
月白羅裙,輕施粉黛,模樣依舊是清清秀秀的樣子。正是她年少時的好友,嫁給林曦和為妾的張挽君。
今日還真是熱鬧,竟然連大肚子的也出來溜達了。
要說女人之間的友誼總是這樣匪夷所思。
年少時,沈衡曾經為張挽君出頭,教訓過總是欺負她的劉千金。而劉千金亦是公開說過,決不于小門小戶的人為伍。
現在張挽君成了林丞相的兒媳,足夠資格讓劉千金另眼相看,她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七公主同張挽君走在一起。
如果不是這位公主足夠大方,那就是張挽君的手腕越發進益了。
一旁的劉雅君湊近了幾步,上下打量着沈衡。
“沈姐姐這是打算進去,還是從王府剛出來啊?這天,可剛亮呢。”
現下的這個時候,正是衆人用早膳的時候。
這個時候進王府,那便是急着去巴結王爺。若是剛出王府,那就是。。。答案不言而喻。
沈衡清晰的看到了蘇月華眼中的那抹鄙夷。
她抿嘴笑了笑:“不過是出來走走,家中還有些急事,幾位若是無事,沈衡便先走一步了。”
無論這話如何說,都難免被捆上些閑話,她沒這麽好的興致聽人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