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舉案奇黴第 74 章 叫個飯

第 74 章 叫個飯

“大膽!!”

幾乎是那話剛一落下尾音,喬嚴令便站了起來。

“林大人貴為一朝丞相,如何會做這等龌龊之事。”

瞪着劉守才,他向前邁開兩步。

“前些天你敢污蔑沈大人,今日又想陷害林大人嗎?你倒是說說,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

喬嚴令是背對堂上的,怒斥中的那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二人,若不是礙于蘇月錦在,只怕伸手掐上他們的脖頸都是有的。

雙手拱與胸前,他躬身對蘇月錦說。

“王爺明鑒,林大人平日一直盡忠職守,同朝臣關系向來交好。雖同沈大人的關系不算親厚,也斷沒有故意誣陷置他于死地的必要。”

喬嚴令同林方知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一聽說牽扯到賭坊之事便亂了陣腳。手裏頭有多不幹淨,心裏就有多慌亂。

蘇千歲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

“喬大人所言甚是。不過這話還是說的早了些,無非是幾句說辭而已。喬大人想要力保,有的是機會。”

這一句話,說的意有所指,喬嚴令面上一片僵硬。

“下官只是,只是。。。”

“喬大人只是一時情急才會這般無狀的。”

林方知突然接下了話茬,鄭重對蘇月錦施了一禮。

“下官同喬大人關系親厚,方才失禮之處還望王爺恕罪。”

千歲聞言輕笑。

“無妨,你等都是老臣了,這等小事沒什麽怪不怪罪的,只要不犯什麽大錯,本王都是體恤你的。”

他自來以“我”自稱,如今說出“本王”二字,一是讓林方知擺正臣子該有的态度。二則,小錯不論,大錯不恕,便是教他若此事是事實,我也絕不會因為你是老臣而姑息,也不用在那裏倚老賣老。

蘇月錦話裏的意思林方知當然明白,一面颔首稱是,一面轉臉對劉守才問道。

“俗話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兩位既然說本官故意誣陷沈括,不知可有什麽憑證?”

上下牙一咬就能吐出個”死“字,作證不是單靠兩張嘴就能說明什麽的。

憑證?

張木生同劉守才的面色有些蒼白。

“并無憑證。”

林方知平日甚是謹小慎微,不論大事小情,吩咐的時候都是命人将他們秘密帶到一處地方交代的。若不是有次賭坊出了件大事,一定要出面解決,只怕他二人都沒有這份“福分”能見到他。

林方知再問。

“既無憑證,那可有其他人證?”

劉守才苦思一會兒,顫顫巍巍的指着張木生。

“那日張管事的也在,他,他可以證實。。。”

後面的話聲音越來越小,他心裏也是明白的。張木生同自己相熟,就算那日他在,他的話也不足以作為有力的證明。

林方知臉上挂着幾分得意。

“口說無憑,萬事都講究證據二字。誣陷朝廷命官是大罪,二位還是想好再張口吧。不然連累了一家老小的性命,可就得不償失了。”

一句”一家老小的性命“一語雙關,帶着心照不宣的威脅。兩人偷眼看向堂上,一時竟是語塞。

他二人被蘇月錦帶走之後府裏的家眷便消失了,除了林方知,無人知曉他們的住址。

劉守才握在手中的一封信函都有些汗濕了。

那是一次林方知離去時他無意在地上拾到的,筆跡清晰的記錄着幾筆朝中往來的賬目。

但現下。。。

他看了眼他狀似無意,把玩在手裏的一只長命鎖,不由又将信揣回了懷中。

那是他兒子滿月時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他的妻子孩子,果然在他手中。

場面一時冷凝,寂靜的恍若一根銀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的分明。

蘇月錦泰然坐在堂上,轉而吩咐桂圓。

“将悅風閣的小二哥喚來,我有事吩咐他。”

悅風閣是上京較為出名的一家酒樓,因着菜品不錯,不少達官貴人出門,包括朝臣敘舊,都喜歡在那裏吃上一口。

林方知同喬嚴令互換了個眼神,都有些擔憂。莫不是他在那裏得了什麽消息?

悅風閣的人很快便到了,小二哥似乎也沒想到會被帶到這裏,哆哆嗦嗦的跪在堂下小聲道。

“小人姓王名二寶,今年剛滿十七。平日就是在閣子裏跑跑腿,送送菜,從未做過什麽貪贓枉法的事啊。不知官老爺叫了小人來,是有什麽吩咐?”

蘇千歲垂首看他,正色詢問。

“你們閣裏的招牌菜都是什麽?撿幾樣報上來。”

衆人不明其意,但經過前面柳紅玉那一番,都知曉了這位千歲爺旁敲側擊的本事,因此也都正色看向那小二。生怕漏掉了什麽。

可憐這小二哥無端被這麽多大員死死盯着,頭一次在公堂上報了回菜名。

那頭上豆大的汗珠,自打進來就沒有停過。

蘇千歲聽的滿認真,然後慎重的點了三盤小炒并一碗濃湯。

再然後。。。

喬嚴令嘴角抽搐的看着那個徑自吃的香甜的某人。

“王爺,恕下官愚鈍。實在看不出這菜同本案有什麽重要關聯。”

他們眼睛瞪的都快發藍了,也沒看出這裏面的意思。

蘇千歲吃相甚好的咽下最後一口青菜。

“本官何時說過,這些同此案有什麽關聯嗎?”

他不過是餓了,叫了些東西來吃而已。

看着堂下面如死灰的一張張老臉,他咋了咋舌。

都是經不起吓的人啊。

默默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對桂圓說。

“先将盤子撤了吧,公堂之上總不能太過随意了。”

您這會兒方想到這一層了?

林方知心底冷哼,剛想将臉轉過去,卻赫然愣住了。

因為那上來撤盤子的竟然是兩名婦人,年紀三十出頭了,相貌只做平常。 發髻還有些散亂,顯得風塵仆仆。

最關鍵的是,這二人,正是劉守才同林木生兩人的家眷!!

蘇千歲擡眼吩咐她們。

“該帶出去的,都帶了嗎?莫要遺漏了什麽。”

婦人垂首回道。

“回王爺。該帶的都帶了,并無遺漏。”

兩句看似簡單的一問一答,卻是讓劉守才和張木生暗暗放了心。

公堂上帶出去的是盤子,外頭帶出去的,便是她家裏的那幾口人了。

而所謂的飯食,正是為了找人而拖延時間的一種手段。

林方知面色鐵青,看到劉守才再無猶豫,緩緩舉起手中信件交代道。

“小的手中還有一封林大人親手所寫的密函,請王爺過目。”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十五對峙

林方知的臉色一變再變。

都說什麽主帶什麽仆,他行事狠辣,手底下的人也不含糊。他做事喜歡留一手,手底下的人也有樣學樣。

林方知不知道那信上寫的是什麽,只恨百密一疏,讓劉守才鑽了空子。

信函由郭先生轉放于堂上,堂下的幾位旁聽雖未直視,但眼神都若有似無的瞟向那裏。

蘇千歲用手撥了兩下紙邊,剛一拿起來,就感覺數道視線凝視過來。

随手放回原處,又是引來一陣緊張之氣。

像是覺得有趣,他如此反複了好幾次。

直到堂下的那些老東西眼眶發幹,幾欲落淚時才緩緩将書信又放回了案前。

一旁的桂圓公公不知是從何處回來的,附耳同他說了句什麽。

他微一颔首,頗為體諒的對他們說。

“坐的有些累了,不如出去走走吧。”

“。。。!!!”

走?去哪裏?

~~~~~~~~~~~~~~

張挽君醒來的時候只覺一陣頭暈腦脹,那頭頂的青包就算不用手去觸碰也知道已經發紫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暈了多久,只知道一擡眼就見到沈衡那張讓人讨厭的臉,真的有一種想上前撕了她的沖動。

瞪着一雙大眼,她無辜道。

“沈小姐這是何意,緣何将我關在這裏?”

彼時的沈衡正盤腿坐在桌前吃芒果,冷不丁聽見她張口也吓的一怔。

“你醒了?還以為要準備一桶冰水将你澆醒呢。”

她娘那一拳頭着實打的不輕,生生讓她暈了整整三天,道道都已經去準備擡水了。

“你居然要用冷水澆我?”

張挽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沈小姐難道不知道我懷着身孕嗎,就算端親王寵着你,也不可能由着你随便抓人。若是此事讓林家知道了,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身孕?

沈大小姐嚼着芒果走進幾步。

“你說的是你綁在肚子上的那塊枕頭嗎?放心,我已經讓人給你摘下去了,就放在隔壁,穩妥的緊。”

什麽?!!

張挽君下意識的撫向腹部,果然空空如野。

她确實沒有懷第二胎,只因饒林先她一步懷了孩子。她心下惶急,生怕她會搶了她的位置,這才買通了大夫假裝懷孕的。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慌亂過後,她反倒平靜了下來。陸雁回打她的時候半點都沒遲疑,可見那時便知道她是假孕,她們之所以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抓了她來,就是斷定這個把柄足夠讓林府難堪。

但是她們不知道的是,她手中亦然握着林府的把柄,林方知就是再氣,也斷不會随意丢棄她這顆棋子。

“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沈衡眨巴了兩下眼睛。

“張挽君,你整日捂着這麽一大團東西,也滿辛苦的哦。”

“你少在那裏說風涼話!”

因着房中只有她二人,張挽君也懶得再裝了。

“我知道你将我抓來的意思,但是明話告訴你,我什麽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你爹的案子,沒有确切的證據這輩子也別想再翻案,我張挽君還沒有笨到自掘墳墓的地步。”

“你是不笨,笨的只是我而已。”

沈衡蹲下身,将視線與她平視。

“其實我一直都想不通,為何你會這般恨我,恨到一定要将沈家置于死地的地步。當年我剛來上京,所認識的閨閣女子中唯有跟你交好,什麽秘密都會同你傾訴,緣何你會這般對我。”

那個時候的張挽君,膽小內斂,因着出身不高,總是被排擠在角落之中。

還記得兩人的第一次相識,就是在戶部侍郎老母的家宴上。她出言提點劉雅君反被推倒,是她伸手拉了她一把,為她出頭。

自那以後,兩人總是坐在宴席的最角落裏,雖同那些官家小姐格格不入,但卻由自過的那樣開心。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這種距離被拉開了,如今再想到時,也只想到那三個字。

林曦和!

“恨你?”張挽君索性靠在地上輕笑。

“我怎麽會恨你呢?同樣有着六品朝官出身的親爹,我有什麽理由恨你呢?我只是厭惡你,從心底深深的厭惡。每當看到你可以不顧人言的出入丞相府邸的時候我都會覺得惡心,因為我想不通,這樣一個卑微的你,怎麽有臉攀上那樣的人家。

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早在你沒進林府的時候我便見過曦和。他那麽優秀,那麽溫潤,我知道他喜歡在流芳閣買筆墨,便悄悄守在那裏,

只為遠遠的看他一眼。我甚至從來沒有奢望過,将來會成為她的妻。

但是你的出現,徹底打破了我所有的念想。他愛上了你,還想要娶你為妻。”

沈衡從沒聽張挽君說過她的感情,更不知道她心儀的是林曦和。

“當初的事,我從未隐瞞過你,你知道之後也從來沒有跟我提及過你對林曦和的感情,反而,”

“反而說服你,讓你大膽的去追求真愛是嗎?”

張挽君嘲諷的大笑。

“要我說你什麽呢沈衡?你有時愚蠢的就是那麽可笑。從我學着寫字時,學會的第一個詞彙就是尊卑。它教會我什麽事是能做的,什麽事是不能做的。在地位和身份面前,你爹算是什麽東西,你又算是什麽東西?

我就是想看你的笑話,我就是想讓你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可是林曦和居然會傻到要娶你,你知不知道當你趾高氣昂的拿着喜帖來我面前張揚的時候,我多想沖上前去狠狠扇你一巴掌。”

“旁人做了幾輩子的夢都沒有完成的事情,你卻那樣輕松的握在指尖。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就是對我尊嚴的一種踐踏,一種侮辱,一種居高臨下的炫耀!你明白嗎?!!”

張挽君的情緒十分激動,握在掌心的手指攥握成拳。那總是顯得很羸弱的臉,此時布滿陰翳,帶着憤憤不平的咬牙切齒。

“怎麽不說話了?啞巴了?還是覺得自己搶了我的男人覺得心裏有愧了?”

沈衡默默仰起臉,輕聲嘆息。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想,那日給你送喜帖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并不是趾高氣昂。而是歡喜,那日我是真的挺歡喜的。”

重點是這個嗎?!

張挽君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沈衡微笑的看向她。

“張挽君,其實你在乎的并不是林羲和。換句話說,你在乎的只是自己向往的權勢地位。

我曾經聽一位說書的老者講過一個故事。他說,當這個世間出現了一個富人,衆人不見得有多嫉妒,亦或是在見到他奢華無比的居所之後感嘆一句:他娘的。

但是如果自己身邊的人突然改變了現狀,就會覺得惱火無比。

有些時候我們只是不肯承認,我們嫉妒的,都是自己身邊人的成功罷了

你覺得我成功接近了林曦和,所以你嫉妒。你覺得我嫁給他,就會高人一等,所以你厭惡我,憎恨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同樣的起點,同樣的出身,當別人離自己所期望的更近了一步時,即便嘴上說着恭喜,心裏還是會憤憤不平的。

這就是人性,不見得是不好的,只是張挽君将它诠釋的太過極端,也太過偏執。

“你胡說!!我會嫉妒你?我瘋了嗎?你又得到了什麽?抛棄,嘲笑,冷眼。你沈衡一夜之間因為那場婚宴而變成整個上京的一個笑談,而我,成功嫁給了林曦和,坐上了側室的位置,你又有什麽?”

“我是沒有得到什麽。”

沈衡看着她,一字一頓的道。

“但是我收獲了快樂,因為我放過了我自己,即便有着那樣一段過往,我也依然相信天是藍的,雲是白的,人心都純潔的跟大米飯似的。

你是坐上了側室的位置,但你過的并不開心,你每日惴惴不安的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從來沒有真正享受過生活。

或許是想法不同吧,我反而覺得這樣的你,更加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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