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拾遺第 110 章 我願人長久咫尺共婵娟

第 110 章 我願人長久咫尺共婵娟

第110章 我願人長久 咫尺共婵娟

次日,清河坊小院中一輛馬車先行出門,一柱香後素問才出門。待她回到林下館時看見琴操已在屋中等候,見素問回來,昂着臉勉強地笑着:“阿姐,昨夜我見着朝雲了。”

“朝雲?”

“子瞻的妾室。是個如水般的女子,極好。”接着琴操将朝雲的事與她說了一遍。

許久,素問才搭話:“那你,還嫁嗎?”

阿姐果然是阿姐,不過這寥寥幾語素問便聽出了琴操內心的糾結。但還是過了許久素問才寬慰她:“他是當代大儒,沒了正妻,一把年紀了,嗜酒如命怎麽可能沒有一個照顧他的人呢?”

“我明白,阿姐。所以我耿耿于懷的也不是這些。”

“那是甚麽?”素問有些好奇。

“與其說是朝雲照顧子瞻,不如說是子瞻陪了朝雲的一生。也許因為這樣那件事後也只有朝雲跟着他到了黃州,這麽多年了,都是她跟着子瞻東南西北的漂泊,她的心情跟我的許是一樣的罷。”

素問猜測着琴操口中最後的那個“她”說的大約是朝雲了。那末,她這是不想嫁了嗎?

“自古女子就須和他人分享一個丈夫,自是有不少有着同樣的心意,因為她們都有着同樣的男人。若你喜歡,又何必糾結這些。”

“阿姐,我不是不願接受朝雲,而是怕我和朝雲的命運相同。到頭來沒名沒份,我如何對得起爹娘,對得起師傅。”

原來,她介意的還是自己的出身和名分。素問的神色也黯淡了,她們二人,何嘗不是同樣的命運。這時,琴操才反應過來,阿姐與她一樣,有着同樣的糾結。她清了清嗓子,提了提興致,問道:“阿姐,昨夜與向大人過節可還高興?”

“嗯,自是高興的。”素問低眉,在琴操眼中勝似嬌羞,或許,昨夜兩人進展不錯。以她對向信的了解,他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阿姐的命運說不定比自己好很多,想到這,對于琴操來說也是個安慰,她眯着眼睛說道:“阿姐,我相信向國舅定會給你個名分的。”

素問沒有搭話,只是淺淺的笑了。這時小令端了扁食入來,二人一邊吃着早飯,一邊又一茬沒一查的說着話。不一會兒,阿九來報:“姑娘,向國舅來了。正在院門口候着,您見是不見?”素問沒有答話卻是點了點頭。

琴操見着匆匆吃了兩口,準備回竹裏館,在門口差點撞到同樣匆匆走來的向信,他不好意思地賠不是,琴操戲谑道:“不打緊,國舅爺這是相思犯了罷,剛剛分別又趕着來見了,阿姐真幸福。”

向信一臉錯愕,素問在她身後道:“好了,別打趣了,回罷。”于是琴操便草草行了一禮,回自己館中去了。國舅爺臉色兩變,待琴操走後,一邊坐下,一邊不經意的問道:“咱們昨日見了嗎?”

“昨夜妹妹邀我和蘇大人同過中秋,我不願去,便尋了個借口,說是你邀我賞月,國舅勿怪。”

“無妨,只是這不是個借口當有多好。木槿,你為何定要拒我于千裏之外,琴操和蘇大人的好事遲早要成的,我向信對天發誓,定會給你一個應有的名分,不會讓你辱沒了家族的。”

“國舅言重了,妾本是罪人之後,區區青樓女子,何來辱沒家族之說。只怕是辱沒了您。若無他事,昨夜偶感風寒,請恕素問招呼不周。”

“你...若你真有良配,我衷心祝願,若是賈西,我萬萬不能放手,你好好歇着。”向信說完,扭頭便離開了。

這大概是第一次向信用這種生硬的語氣與自己說話罷,素問想着,又淺淺地笑了。她叫來馮媽,說:“三日後,未荷亭中,我要競座。”

這短短幾句話可把馮媽高興壞了。她小心問道:“琴操那是否也競座?”

“想必這兩日蘇大人便要來與媽媽商談為她贖身的事了,媽媽可自行考慮是否安排她競座。”素問的神情依舊如往常般淡,可這語氣竟是有些冷。馮媽發現不對,便一擺手自己找了個臺階:“嗐,這蘇大人看上咱們琴操了,那便是她的福氣也是咱幽篁樓的面子,媽媽我知道怎麽做。”

有消息說七日後這時隔半年未曾競座的幽篁樓,素問姑娘要于未荷亭競座,這消息一經傳開,杭州城又熱鬧起來,各貴人豪紳又都卯着勁,躍躍欲試。

果然,三日後蘇轼親自派人到幽篁樓将馮媽請了去,那是在四方茶舍約馮媽相談。這知州大人有請,馮媽當然不敢不去,只是去之前到林下館跑了一趟。

不出意料,蘇轼要談的正是替琴操贖身一事,馮媽咿咿呀呀的,沒個表态,蘇大人以為對方因為自己是父母官不好意思開口聊價錢,便主動問出來:“馮媽,本官要替琴操贖身,你開個價罷。”

誰知這馮媽還是支支吾吾的,蘇轼有些不耐煩了:“本官知曉她是你樓中的頭牌,不會讓你虧了的,盡管開個價便是。”

馮媽這才開了“金口”,她說:“這,琴操能得大人擡愛是她福分,小底亦萬沒有別的意思,只是...”

又來了,蘇轼将茶水飲盡,覺得枯燥,擡手道:“有話直說,本官像那種不講理的嗎?”

“大人說笑了,咱們杭州城哪個不記您的好。這,只是,琴操雖是我幽篁樓的頭牌,若她自己不願,小底擅自作主了,不是添亂了嗎?大人,您看,不如您确認确認她的意願,有了定論了,帶着琴操一起來說,我定不攔着。”馮媽說到後面,那小心陪笑的模樣,讓蘇轼壓下了火氣。

在蘇轼眼裏,這老鸨就是沒事找事,他和琴操的關系還用确認嗎?這幾個月整個杭州城都知曉了,可偏偏這時候還要來搪塞,簡直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他忍着氣,沒好氣地示意她可以走了。見蘇轼臉色不好,馮媽也不再多說,陪笑做揖,退了出去。

幽篁樓中,蘇轼得知琴操不在樓裏,便轉道去了樊玄子的小院,果然,琴操在那裏。樊玄子見蘇轼來了,尋了個借口留下她倆單獨商談。臨走他對蔡雲英說:“雲兒,萬事不怕,師傅在。”

氣氛莫名有些不對勁,可蘇轼偏偏不在意,他徑自坐下,蔡雲英給他倒水,他喝過一口便開口道:“方才找馮媽商談替你贖身的事,她”

還未等他說完,蔡雲英已搶過話題:“子瞻,我還沒想好。再等等罷。”

“這是何意?前幾日不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變卦了?莫非,莫非是道長又不同意這門親事了嗎?”

實話實說罷,蔡雲英對着自己說,說開了對誰都好。她搖了搖頭:“師傅支持我做任何決定,所以這是我自己的意思。”

這就讓蘇轼更不解了,這女人的臉的确是善變,前幾日不還你侬我侬嗎,怎就說變就變了,他不解,只能追問,起初蔡雲英的口中只肯重複這句話,問到最後,許是憋不住了,只聽她反問道:“子瞻,你會讓我從正門進府,還是側門進門?”

這沒頭沒腦的一個問題讓蘇轼愣了一下,随即他反應過來,雲英是何意思。只有正妻是光明正大從正門娶進府的,而像她這種出身青樓的,連側門都入不得,只能趁着夜晚從後門擡進屋裏。當初替朝雲贖身的時候,還小,蘇轼只當買了個婢女,根本沒有這些禮數。蔡雲英這麽問,多半還是朝雲來得太突然了。

蔡雲英說完後便看見蘇轼先是愣住了,明顯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才會愣住,後來反應過來後,神情閃爍,再後來別過身體,顧左右而言他,這些落在蔡雲英眼裏都是失望。

也許是見着了這些失望,蘇轼與她對視,緩緩說道:“我,我不知道,大概從側門罷。但一定是白天,我說到做到。”

蔡雲英苦笑,蘇轼還在說着甚麽,可她已然聽不見了,看着他開合的雙唇,物象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她撐着腦袋用盡力氣叫着“師傅”,樊玄子聞聲而來,看了這形勢,扶她入了內堂歇下,出來後對着蘇轼說道;“蘇大人,請回罷,雲兒累了,有甚麽事,改日再說。”

兩人走出房門,樊玄子送他到門口,看着蘇轼擔憂、無奈的表情,語重心長地說道:“大人,我這徒兒的性子我太清楚了,有些事我很早便提醒過她,只不過她被感情蒙了眼睛,現下也許是想明白了。當初我同意這門親事是因為雲兒願意,若她現在不願意了,那還請蘇大人不要過多糾纏。”

蘇轼哈哈一笑,負手道:“道長小瞧我蘇某了。某過幾日再來拜訪,若她真想清楚了,我定不糾纏,現下請道長替我帶句話,就說此事雖難全,我願人長久,咫尺共婵娟。”

樊玄子一字不拉地轉告了蔡雲英,而聽完這話,她用溢滿淚水的眼睛笑着說:“師傅,雲兒這喜酒怕是喝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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