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只崽
“還沒到這個份上,目前我的存款還不足以讓我安心養老。”陸映白擺了擺手。
他曾經和一個朋友大致算過養老所需,假如退休以後需要養老三十年,每月兩千的話,那可就是七十二個達不溜。
陸映白:活不了一點.jpg
而在進行完頭腦風暴後,陸映白突然想到:“你這是不是在替游戲公司了解玩家情況,就像是調查問卷裏填的月收入七千以下,和月收入七千以上?”
“有時候我會因為自己的網速太慢,而跟不上阿爸你的腦回路。”
“那我下次再說一些梗之前,或者向你介紹一下基本情況,比如七千塊就是某家游戲公司給出來的玩家收入标準。”
小星一臉麻木:“我的意思是,您為什麽會覺得我了解情況的行為是替游戲公司收集信息。”
“有一說一,申請實景體驗功能能通過這個事兒,對我來說已經是一件相對幸運的事了。”陸映白非常直白地說了一句,“你沒發現我到現在壓根就沒有做出任何去了解其他幼崽信息的舉動嗎?”
“這只是因為,想要擁有其他崽肯定會和抽卡之類的功能挂鈎。而抽卡那種東西只要沒有保底,我就永遠沒有角色,而只要有保底,我就永遠在吃保底。”
陸映白手動在兩個眼球的前方畫了兩個q,并嘴角下撇。
“并且體驗功能目前還沒有什麽充值續費通道,盡管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制造出你這樣具備高功能自主回應能力的崽,但我也清楚,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免費得到你這件事,只會讓我覺得,游戲公司拿什麽賺錢。”
“盡管錢不是萬能的,但錢如果能支持你長久存在,我想我也确實願意給制作組打錢。從這種角度來說的話,你确實是幼崽在了解阿爸,但你同時也可以是在替制作組了解玩家能不能氪得起錢。”
陸映白并不是那種特別愛游戲的,像他那個極其喜歡游戲的好友才慘,對方已經經歷了多次災難性事件。
比如游戲制作組跑路,游戲公司破産,游戲本身被盜版擠壓生存空間無力存活,游戲外挂太多處理不掉,游戲關鍵高熱度角色瘋狂ooc……
陸映白曾經非常真誠地建議對方:‘考慮一下出一本《游戲玩家被反複鞭屍的那些年》的大作吧,我會買的,不管是電子版還是實體版。不為別的,就為了支持你,我的朋友。’
朋友:我謝謝你啊。
“阿爸,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小星用委屈巴巴且拉長聲線的語調說着,“我們才剛剛相處一天,你就想要二孩了嗎?我們還有幸福與快樂嗎?我們的美好時光又算什麽呢?”
“算海苔。”
“阿爸,我真的生氣了!”
“把你午餐的黃焖雞米飯制作方式分享給我一份,我就原諒你。”
陸映白腦袋上仿佛亮起了一個燈泡,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得到制作方式以後,就可以直接利用程序功能,制作一份電子版黃焖雞米飯嗎?”
“在此之前,我還需要模拟一個雞蛋的存在,雞蛋的孵化環境,小雞的誕生、食物所需、生長環境所造成的肉質差異,以及……”
陸映白頭都大了,他當即放下筷子,比律師在開庭現場的表情還要嚴肅,并一本正經地說:“乖,這黃焖雞米飯可難吃了,咱不吃。”
小星:“……”
之後下午的工作基本全程摸魚,偶爾和崽子聊天。
可能是因為和自家崽聊天的行為,讓很多同事感覺到了奇怪,于是有一個相對熟悉的同事借打水的名義走進他的單間,打趣了一句,說是:“平時見你除了談判場之外都不怎麽說話的樣子,還以為你是個高冷男神呢。”
“沒想到今天下午居然一直開着藍牙耳機和人聊天,是戀愛了嗎?”
同事靠着桌邊,離陸映白一米多,以一副不會涉及隐私空間的樣子開口詢問:“如果是的話,那就算你們只是戀愛關系,我也得找你讨個喜糖喽,好蹭蹭氣氛。”
“你知道的,我奉行孤寡主義。”陸映白連連擺手,“我可沒什麽能耐給你貢獻戀愛光環。”
陸映白知道同事過來聊天是個什麽心态,長久沒有變化的圈內人,突然有一個人出現了與以往不同的姿态,其他人總歸是有些好奇的。
這本身沒什麽惡意,陸映白更不介意回答,于是就說:“就只是有了個孩子而已。”
“是這樣啊,就只是有了孩……嘿?什麽?你在開玩笑嗎?”同事拎着搪瓷杯的手都在抖,一臉受驚了的樣子。
“在讨論這個話題之前,總覺得你還是有必要加速一下在網上沖浪的網速的。至少據我所知,前段時間頒布了一個,領養孩子只需确定領養者具備撫養能力,以及自身沒有什麽重大疾病史之類的情況,就可以辦理領養手續了。”
“所以你領養了一個孩子是嗎?”同事連忙喝了一口水壓壓驚。
“當然不啊,非婚人員是沒有辦法領養孩子的。”陸映白一臉你果然網速慢的表情。
同事一臉無語:“請還我那個高冷不愛說話,在談判場上動不動甩臉子的高逼格大佬臉陸映白,你還記不記得圈裏人對你的評價?‘就只是站在那裏,就可以給甲方施加成噸級壓力的太乙真人’。”
“我從不覺得自己是那樣的人。”陸映白轉動椅子,從側身扭頭的姿态轉換成正面對着同事,并說道,“也許我需要用一個更加正式的态度來表明——”
“是的,我有一個孩子。他的名字叫做小星,目前一歲,心智大約在十歲左右,有外國血統,眼睛是紅色的,聲音很好聽,目前對黃焖雞米飯很感興趣,電池是他生活的必須。還有什麽好奇的嗎?我可以一并告訴你。”
“你別這樣,我害怕!”同事連忙把搪瓷杯架在自己胸口,一臉驚恐道,“我只是單純好奇,就算平時摸魚也會看各種談判專業書籍的你,今天怎麽突然開始用藍牙耳機和人通起了話……至于太過詳細的信息,我一點都不想知道,說起來你不會是想把我滅口吧?”
“其實我是想告訴你,我決定給他取名為陸猩猩。”陸映白卻說起了同事沒反應過來的話題。
“啊?哪個星?星星的星?”
“沒錯,猩猩的猩。”
“這個名字聽起來還不錯,就是如果是男孩子的話,會不會不太正式?比如他長大了以後他熟悉的人還叫他疊字名,會不會覺得尴尬?”
同事還用手比畫了一下,同時也說:“要考慮到小孩子的成長期間可能遭遇的情況,上學期間如果被人取了不好的外號,對于一個孩子來說也是有很大壓力的。”
陸映白一臉他早就想到這個問題的表情:“這種情況我早就想到了,甚至已經提前給他準備好了昵稱,那些人可以叫他金剛哥。”
同事:???
“你特麽說的是猩猩啊!”
“不然你以為呢?”陸映白露出了微笑,他仍然坐在那張自帶輪子的椅子上,只是原本半靠着椅背的姿态轉向于手肘接觸膝蓋,上身前傾。
這個姿态讓他擡頭以直視的态度和同事說話時,就會不間斷地向對方輸送壓力,尤其是他本身身高不低。
同事也果然像是某些神經短小的兔屬一樣,後知後覺地發現,陸映白可能并不樂意,在他剛剛表現出一些不同于以往的行徑時,就得直面別人的問題。
是的沒錯,他不介意回答,并能理解對方的全部想法,但這并不代表別人的行為也就不等同于冒犯。
直白的對話,對于同事來說是他所能拿出的最佳社交方式,而且也不會讓別人覺得反感,并能準确表達自己想法,可這種行為在合時宜的時候是最佳辦法,卻又在不合時宜的時候依然難掩冒犯。
陸映白給出的回應是,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猩猩會想聽人類說猩猩生氣悄咪咪的這種冷笑話。
直到同事一臉尴尬地摸着鼻子笑了笑,并同時再一次加深了,談判場上的太乙真人指的是仙風道骨能救哪咤的那位老師,絕不是某游戲裏的煤氣罐罐的印象。
待連同事的連背影都看不着了後,陸映白才又重新懶散地靠在了靠背上。他就像是午後吃飽喝足,在樹蔭下感受細碎陽光,并躺在躺椅上,享受閑散時光的貓咪。
慵懶一詞的含義盡顯。
小星直到這時才敢開口:“阿爸剛才是生氣了嗎?”他說話時還有些小心翼翼,并認為見過剛才那場面的人,面對陸映白時,絕對都會不由自主地放低自身姿态。
“還沒到那種程度。”陸映白語氣平淡,眼神也很是平和,絲毫不同于剛才面對同事時,一瞬間顯露在外的尖銳。
“那為什麽會把用在談判場上的一些技巧用在同事身上?”
“唔……”陸映白沉吟了一下,而後給出結論,“也許只是因為我覺得你被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