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
翌日清晨
秦玉書休息了一夜,精神又充沛起來。
桌上躺着的就是昨日楚非聲給的那塊玉簡。
秦玉書将意識沉浸去,大體翻看了一下,只有前三張是亮的,後半部分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來是她境界還不夠,所以不能看。
她尋了根青藍色發帶将頭發綁好,捏了個浄訣将自己打理幹淨。
一身青藍色的弟子服十分利落,沒有多餘裝飾,個頭比剛來時長高了不少,許是靈氣養人,現在已經看不出剛來時候瘦小薄弱的影子了。
秦玉書推開門,薛茵轉過頭來給她打了個招呼,“師妹,快來。”
秦玉書走進一看,薛茵面前的石桌上擺了個花盆,花盆裏有三分之二的泥土,上邊插着一根枯枝,枯枝上貼着一張符紙,看上去很像一面小旗。
“這是什麽?”
“來來來。”
薛茵眼睛亮晶晶的,手上拿着一根朱砂筆,見秦玉書離得近了,拿起朱砂筆添了幾筆。
“看!”
朱砂筆尖勾勒完的剎那,以枯枝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漩渦。
靈氣繞着枯枝旋轉而下,星星點點的靈力彙聚在一塊融入泥土裏。
剛剛還只有泥土的花盆裏轉出一點嫩綠,随後抽芽,長高,在符紙靈力散盡之後,變成了一株發了三片草葉的植物。
“這是什麽?聚靈符嗎?”
薛茵似乎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拿着盆看了看,“聚靈符?也算吧,我娘就會,不過昨日那個符比這個畫的好,都快開花了。”
她點了下植物的小葉子,上面尖尖的嫩芽晃了晃。
“這個,送你了,好好養,別養死了。”
秦玉書想要拒絕,她根本就不會養花,這一盆,說不定拿過去第二天就死了。
“拿着吧。”薛茵直接把花盆放到她屋前,“走了走了,該去聽學了。”
兩人到了雙儀殿,薛茵正好遇到教習長老,跟着過去了,秦玉書去了竹林一角練劍。
裴雲霄講劍講的不錯,今日弟子就比昨日多了不少。
秦玉書在一旁架子上抽了木劍,隔了遠遠地看到了楚非聲,她拿着木劍打了個招呼。
楚非聲看了她一眼,冷淡的點了下頭就回原處,二人隔着一條對角線,要有多遠有多遠。
“觀聲辨位,攻其上,眼守四方,備有其退。”
裴雲霄長身玉立,出劍不急不緩,出劍軌跡好尋,她眼睛看着前方裴雲霄手裏的寬劍,自覺摒棄周圍雜音,在腦子裏跟着練了一遍。
她感覺有一股強烈的視線在注視自己,轉頭看去,只見胡汐正看着她,見她望過來,嘴上帶了點甜甜的笑,看起來人畜無害。
許菱站在一旁,手裏握着一把新的鞭子,看着裴雲霄出神,似乎有什麽心事。
她沒有回應,收回視線繼續看裴師兄演示。
初級劍訣演示完,裴雲霄挽了個劍花,收劍入鞘。
“接下來兩人一組對練。”
接着他插了一支香,香燃盡他們就散學。
話音剛落,周邊熟悉些的弟子就兩兩一起,找了搭檔,秦玉書看了一圈,見遠處站着一個落單的弟子,便走過去。
“秦玉書。”
一只嫩白的手攔住她,胡汐臉上帶着看起來很是乖巧的笑,“我們可不可以一組啊。”
秦玉書不想理胡汐,越過她就要走過去。
胡汐拉了下她的袖子,“你還在怪我哪天說的話嗎?我不是有意的,現在只有我們沒有伴了,不可以一起切磋嗎?”
被胡汐拉扯的兩下,遠處的弟子也有了搭檔,秦玉書收回視線,看了胡汐一眼,“行吧。”
許菱自裴雲霄收劍離後也跟着離開了,确實胡汐找不到伴。
胡汐長的白白淨淨,一雙兔子眼睛圓圓的,讓人很有保護欲。
秦玉書站好位置,拿起手裏的劍,“來吧。”
胡汐先出招,她看起來柔弱,但是幾劍下來确實沒有出錯,而且還有些淩厲的感覺。
秦玉書在劍風交錯之際還有些意外,随即正色起來。
兩劍過招,一來一回。
秦玉書眼裏只盯着劍,預先判斷下一步的攻防走勢。
胡汐的劍法在一群新弟子裏也還不錯,不過比昨日的傀儡要慢上好些,她能盯着胡汐的劍想出三種退路。
就在秦玉書沉浸在這樣出一劍想三劍的狀态裏,胡汐剛剛還能一來一往的木劍突然變了個方向,竟然直接向着秦玉書的木劍栽過來。
木劍雖說是木頭做的,但是木料很是堅硬,她下意識就把胡汐一推,劍往反方向一撤。
“啊。”
一聲驚呼,胡汐滾了兩圈,撞到了另一個在打鬥的人身上,那人手裏拿的是真正的劍,胡汐這一撞,劍擦着胡汐的手臂過去,透出來點點紅色。
“你?”
秦玉書上前一步,她根本就沒有使這麽大的人力氣,這人怎麽搞的?
另一位弟子也很慌,“不,我沒傷到你吧,啊,不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對不起。”
胡汐捂着手臂,眼角通紅,向着秦玉書道:“秦玉書,你說的沒錯,我真是笨死了,連跟你過招的資格都沒有。是我錯了。”
推人的拿着劍一臉冷漠,受傷的反而句句稱錯,兩廂對比,一目了然。
莫雲兒有些震驚,“不是?她好會演啊,要不是我親眼看着,我還真就信了。”
秦玉書不做聲,看了胡汐兩眼,眼睛落到那抹殷紅上,“要不要我帶你去藥堂?”
莫雲兒不贊同,“你怎麽還帶她去藥堂,她污蔑你,你還不知道嗎?剛剛就是她故意收了劍,她自找的。”
秦玉書點頭,“我知道啊。”
莫雲兒生氣的在她識海裏走來走去,“那你還帶她去藥堂,你應該狠狠的反擊她,要不直接打她一頓。”
秦玉書回她,“我覺得你有點粗魯。”
莫雲兒瞪大了眼睛,要是她能夠得着秦玉書,她能撲上來咬她一口。
胡汐捂着手臂不說話,眼眶裏含滿淚水,“不用了,本來就是我沒有用。”
她眼睛一眨,一顆晶瑩飽滿的淚珠從眼睛劃到下巴上,這副可憐模樣,周邊人心都顫了兩下。
剛剛傷了心人的弟子更是慌得手忙腳亂,“姑娘,你你你別哭,我帶你去。”
沒想到胡汐聽到安慰的話似乎更傷心了,眼淚大顆大顆的掉,我見猶憐。
秦玉書給莫雲兒點評,“她哭的還挺好看。”
莫雲兒現在也不想搭理她。
聶成遠看着胡汐的眼淚有些不知所措,“喂,你把人傷成這樣了,你怎麽連點反應都沒有,你要道歉。”
周邊人竊竊私語,“就是,怎麽這麽不講理。”
秦玉書看着他,指着他手裏的劍,“不是你傷的?”
聶成遠怒道:“明明是你先推了胡汐姑娘,你還出言不遜。你應該道歉。”
秦玉書反問,“我出言不遜什麽了?”
聶成遠記得牢靠,“你說胡汐姑娘笨,還說她沒資格跟你過招!”
“你聽到了?”
“汐兒姑娘說的,這還有假!”
秦玉書搖搖頭,“她騙你的,因為你很笨,你們也很好騙。”
她現在也沒了耐心,對着胡汐勸誡道:“別哭了,又沒受傷,胭脂味太重,下次換雞血會好一點。”
胡汐身子一僵,抽抽噎噎,“你……我沒有,你這是污蔑嗚嗚嗚嗚。”
秦玉書攤開手,“行吧,你說沒有就沒有,反正聰明人都聞的到。”
胡汐想要辯駁,突然轉頭看到聶成遠看了眼劍,又目光複雜的看着自己,她一慌,眼淚又掉出來,鼻尖紅紅的。
不過這次聶成遠沒再安慰她,只是站起身收了自己的劍走了,周圍弟子一看,覺得好像情況不對,也散了。
那邊香已經燃盡,秦玉書抱了抱拳。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對上胡汐有些恨意的眼睛,秦玉書又想到自己确實推了她,便補了句安慰的話,“你剛剛哭起來還挺好看。”
沒想到胡汐聽完這句話眼睛更紅了,眼裏快要遮不住的恨意,咬咬牙,自己跑了。
莫雲兒在識海裏感嘆道,“沒想到你罵人還挺難聽的。”
“呵”
旁邊人輕笑出聲,楚非聲抱着劍靠在一顆竹子上,将剛剛的鬧劇收入眼底,丢過來一個東西。
秦玉書擡手接住,是一個新鮮飽滿的靈果,“謝謝大師兄。”
她接過來咬了一口,覺得瞬間口齒生香,确實是有些餓了,她反思是不是自己最近靈力用的太快,老是覺得餓。
楚非聲開口問道:“你什麽時候去選劍?”
“過兩日吧。”
秦玉書在楚非聲腰間瞄了兩眼,細長挺直,劍鞘上珠玉璀璨,劍柄上挂了一條藍白色的流蘇,一晃一晃很漂亮。
楚非聲看着秦玉書盯着他的劍,皺了下眉頭,“你盯着我的劍做什麽?”
秦玉書滿眼熱切,問道,“能拿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一會,楚非聲把劍遞給她,“下不為例。”
秦玉書雙手接過劍,手指在劍鞘上摸了一把,冰涼溫潤的觸感摸起來很舒服,劍柄光滑帶了些銘文,握起來正好。
“大師兄,你這劍叫什麽名字啊”
“九息。”
“九息劍,還挺好聽。”
秦玉書拿着劍揮了下,果真比木劍好了不知道幾倍。
不過九息劍對她來說有些長了,她将九息劍還給楚非聲,心裏也想去遂光殿挑一把喜歡的劍,最好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遂光殿的靈器有些是前輩留下的,有些是在秘境裏帶出來的,你到時候想好再選,靈器有靈,本命劍是不能輕易換的。”
“多謝大師兄叮囑。”
楚非聲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我才沒有叮囑你。”
秦玉書換了個語氣,點點頭,“嗯嗯嗯是。”
楚非聲臉色緩了緩,又說道:“但是有些劍是兇劍,最好不要碰,那種煞氣很重的劍你掌控不好,還會走火入魔。”
“哦”
秦玉書似懂非懂,“那要怎麽壓制這種劍呢?”
楚非聲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選個聽話點的,非要找個兇劍是嗎?”
她趕緊閉上嘴巴,楚非聲被她氣的夠嗆,沉着臉走了。
秦玉書看着楚非聲遠去的背影,輕聲的呼出一口氣,她大師兄怎麽一點就炸啊。
“秦玉書,你快看你丹田。”莫雲兒的聲音在識海響起。
秦玉書立即将意識沉入丹田,随即發現一股濃郁的靈力繞着丹田裏的毒氣旋轉,然後毒氣又淡了一分。
“哎?”秦玉書看到此景頗為驚奇,丹田內毒氣比築基那日淡了不少,這樣看來,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清理掉了。
“你吃的那個果子,看着像是芩笙果,就是解毒的。”
“果子?師兄給的那個?”
秦玉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來那個果子真的值一百靈石,回頭要好好謝謝師兄。
莫雲兒看她轉了方向,疑惑道:“你幹什麽去?”
秦玉書心情頗好的打了個響指,“趁熱打鐵,解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