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
是誰?
側面一道勁風襲來,秦玉書閃身避過,沒用靈力,來人面上朦胧,隔了一層僞飾讓人看不清面目,她還沒來及反應,那人閃現上前将她狠狠一推。
秦玉書驟然失重,耳旁滿是風聲,迅速下墜帶來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嚨,聲音吞沒在濃郁的夜裏。
滴答
水音在陰暗潮濕的石洞裏擴散開。
秦玉書屏住呼吸,她現在很是狼狽,右側小腿受了傷,血色暈開一片。
她醒來就在石洞中,卡在石洞上層的縫隙,她能感受到這個石洞裏還有其它生物,周圍石壁濕黏,石頭縫隙有褪下的鱗片。
她在這裏已經待了六日,前幾日昏昏沉沉,傷口一陣陣的痛,不知道是哪裏痛,又或者是哪裏都痛,四肢百骸痛入骨髓,尖銳的疼痛能夠給她帶來片刻清醒,在布滿危機的石洞裏,保持清醒是件必要的事。
她扯下一塊布條綁到腿上,手裏拿着一把匕首,這是她在靈芥裏拿到的唯一一把武器,如果她能活着回去,一定要謝謝她那嘴硬心軟的大師兄。
前提是她能活着回去。
石壁上是滑膩的青苔,石洞裏沒有光,腳下一片黏膩,越往裏走腥氣越是濃重。
咔,她腳上踩了東西,秦玉書拿下來,是一塊巴掌大小的鱗片。
她扶着石壁,腥氣越來越重,她小心翼翼的往前,石洞裏出現一塊長條石雕,延綿到洞穴深處,上面有鱗片的紋路,看上去像是蛟。
她将手放到石雕上慢慢往前走,走了不知多久,忽然覺得石洞內過份安靜,這時她覺得手裏觸感有些不對勁,冰冷滑膩與石頭質感大不相同。
她心中突感不妙,正前方不知什麽時候點了兩個紅燈籠從遠處飄過來,她心口一跳,危機上頭側身一躲,洞中腥風大作。
哪裏是什麽紅燈籠,分明是一頭蛟妖。
那蛟妖鱗片堅硬,蛟頭有半個山洞大小,随着蛟妖的動作,石壁震動,碎石如雨,秦玉書趁機躲到巨石後面。
蛟妖不知活了多少載,蛟頭上有一條十分可怖的傷痕從蛟頭頂上的尖包劃到蛟口,獠牙斷了一根,上半身是蛟身,下半截已經化成了石頭,同石洞連在一起,盡管如此,但是那蛟妖身上的威壓依舊不容小觑。
秦玉書頭上滲出冷汗,躬下身子滾到另一塊石頭下,蛟妖頃刻而至,她原先的藏身之處被撞了個粉碎,她目光沉沉的盯着那蛟妖,在蛟妖轉頭的剎那,猛然出手,匕首撞上蛟妖的鱗片,哧溜一片火花四濺。
蛟妖怒極,狠狠朝着秦玉書的方向撞去,她矮下身子,朝着反方向一躲,蛟妖狠狠撞到石洞上,她趕緊朝着前面跑去,後面腥風陣陣,蛟妖發怒,身子在石洞橫沖直撞。
石頭大塊大塊落下,秦玉書連連閃躲,小腿血色洇開一片,蛟妖追上來,狠狠用腦袋一掃,她向前撲去,又就勢往側面一滾,避開蛟妖的攻擊。
小小的蝼蟻居然逃過兩次,蛟妖瞳色發紅,仰着頭再次向着秦玉書撲來。
秦玉書在衣袍下擺撕了布條,将匕首纏在手上,眼睛盯着那塊越來越深的影子,心裏默數。
就在黑影完全覆蓋住她那塊區域的時候,她猛的竄出來,蛟妖眼睛鎖住獵物,腥氣撲鼻直向她而來。
秦玉書将速度提到極致,在試煉塔訓練出來的危機意識讓她剛好避過蛟妖的獠牙,蛟妖狠狠的撞到地上,波動的餘威将她掀倒在地,蛟妖徹底被激怒。
落下的石塊砸在她背上,秦玉書悶哼一聲不敢停下,她手指撐地一躍,跳到石雕上,蛟妖尾随而至,石雕寸寸斷裂,她腳步不停,躲着碎石往前跑,蛟妖就在身後,它張開巨口想要将秦玉書吞如腹中。
就是現在,秦玉書使勁往上一躍,攀住上方石壁,蛟妖狠狠撞在石洞裏,她松開手跳到蛟龍頭頂,手中匕首狠狠刺入蛟龍傷痕裏用力向下一劃,腥血噴湧,濺了她半個身子。
蛟妖吃痛,帶着秦玉書往前撞,她看着越來越近的石壁心口怦怦跳,手裏匕首換了方向,趁着蛟妖吃痛的一剎那,直接松手跳下去,掉入原先蛟龍盤旋着現在因為暴怒而漏出的洞口。
匕首插入石壁往下滑了段距離,才止住下墜之勢,左手脫臼,肩膀上被石塊砸的血肉模糊,下面有些光亮,秦玉書小心翼翼拔出匕首,一點點攀着石頭下去。
等腳踩到實處她幾乎脫力,渾身上下無一不痛,傷口開始發熱,她心裏撐着一口氣讓自己站起來。
石壁上鑲着幾顆珠子幽幽的散着光,秦玉書半身洇在血裏,一步一個血印挪着往前走,石臺上有一副骨架,骨架旁有一把劍。
一把樸實無華的劍,青色長劍,材質如冰如玉,劍身細長,劍柄刻着一朵看不出形狀的花瓣,劍身上沒有光華流轉,反而落了一層薄塵灰蒙蒙的。
秦玉書心口跳了一下,她上前抓住這把劍,劍身微顫發出一聲铮鳴,青劍入手瞬間,她滿身血液沸騰起來,靈魂深處在顫栗,青劍顫動,浩瀚沉重的激動隔着千載時光傳遞給新的主人。
少女半跪在地,手上血液順着劍柄流到劍身,血液滲進劍裏,青劍光芒一閃,劍柄上的兩個字亮了下又歸于平淡。
“孩子,你是誰?”
秦玉書單手握劍,擡起頭來,面前多了位老頭的虛影,浮在半空嘴上帶着一抹淡笑,靜靜地看着她。
“晚輩破虛宗弟子秦玉書。”
那抹虛影摸了下胡須,點點頭,“好孩子,沒想到我在快消散時,還能遇到活人,不至于讓我後輩無人,咳咳咳”老者面色有些激動,“孩子,你上前來,咳咳咳咳。”
秦玉書頓了下,慢慢往前挪去。
老者目光深遠,落到那把青劍上時,瞳孔一縮,他厲聲道:“秦玉書,這把劍是大兇之劍,你怎麽就把它拿到手裏,不怕反噬嗎?”
春生劍顫了下,秦玉書低頭看了一眼青劍,“前輩,我拿它的時候并沒有什麽反應。”
老者狐疑的目光落到劍身上,難不成過了千載時光,這劍也廢了?
“罷了罷了,你上前來,我将我畢生功力傳予你。”
秦玉書面色蒼白如紙,失血過多讓她意識模糊,她慢慢上前,身上血跡幹了一半,青藍色弟子服染成了深褐色。
老者飄在骨架上方,眯着眼睛看着少女一步步靠近,眼裏閃過一抹幽光。
骨架近在咫尺,秦玉書捂着心口咳嗽兩下,“前輩如何稱呼?”
老者一臉倨傲,“叫我弘真仙尊即可。”
秦玉書仰起頭看着老者,有些迷茫,“弘真仙尊?”
弘真眼底閃過一絲不滿,随後又隐藏在滿面笑容下,“好孩子,我将畢生功力皆傳予你,望你将我這一脈傳承下去。”
秦玉書乖巧的低下頭,等待接受傳承。
弘真眼裏幽光越來越盛,随即擡起手籠罩在秦玉書頭上緩緩落下,他面色激動地有些瘋狂。
一千年了,他終于可以出去了,他要報仇!只要他奪舍了這個女娃,他就能出去。
就在手将要碰到秦玉書頭上的時候,虛影開始漸漸消散,弘真面色扭曲。
“不!”
春生劍插入骨架中心,随着秦玉書用力,骨架迅速化為灰塵,她擡起頭,面上沒有半分迷茫,語氣沉靜,“這把劍是來殺你的,它不是兇劍。”
劍身上映出弘真憤怒扭曲的面孔,随着骨架淪為粉末,虛影徹底消散。
石洞開始震動,頭頂傳來蛟妖的咆哮聲,春生劍脫手而出,化作一抹流光狠狠的釘在蛟妖身上,鎮境妖獸已死,靈境要破了。
石洞坍塌,春生劍化作流光飛來,蛟妖屍體失去支撐滾落石洞,秦玉書擡手收入靈芥,靈境破碎。
歸元峰上,謝浔手一頓,下一瞬暗紅身影已消失。
楚非聲幾人對視一眼,匆忙向着一處趕去。
秦玉書仰躺在草堆裏,師印在額頭燙的要命,她手裏緊緊握着一把劍,弟子服被血液浸透貼在身上,傷口猙獰,氣息微弱。
“我們……出來了嗎?”莫雲兒虛弱的聲音響起。
秦玉書咽下嘴裏的血腥氣,“嗯”
“太好了。”莫雲兒喃喃出聲。
秦玉書被人推下山後本以為自己難逃一劫,沒想到居然掉入靈境撿回一條命,莫雲兒在她掉入靈境後出手接住她後陷入沉睡,到現在還沒恢複。
東方已顯魚肚白,秦玉書緩緩閉上眼睛,“謝……謝。”
——
“應該加上龍血靈芝。”
“龍血靈芝一周只能服一株,昨日三師弟加了一株,你再加會補過頭的。”
“那加一株千年靈參。”
“不行,上次……”
滿屋都是藥香夾着竹子的味道。
秦玉書指尖動了動,緩緩睜開眼,面前是自己熟悉的居所,身上傷痕被處理幹淨,肩膀上的傷口結了痂。
薛茵一聲驚呼,直接撲過來,“師妹,你醒了!”
秦玉轉過頭,“師姐……我的”劍
薛茵眼眶通紅一片,“師妹,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秦玉書眼睛掠過床頭的春水劍,收回視線,搖搖頭道:“沒有不舒服”
說這兩句話的功夫薛茵眼裏又模糊一片,“騙人!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們了,你躺在……躺在血泊裏……都……都……”
他們找到秦玉書的時候,她就躺在山底的草叢裏,渾身上下全是血,氣息弱的聽不見。
“別哭了,師姐,我沒事。”秦玉書轉頭笑了笑,“大師兄。”
楚非聲把藥放到桌子上,面上沒什麽表情,“把藥喝了。”那模樣,好像剛剛跟薛茵争執的不是他。
薛茵拿了藥碗,一點點喂給她,“小沒良心的……”
苦澀的藥汁入口,秦玉書覺得太苦想要接過碗,“師姐,還是我來吧。”
薛茵不給,秦玉書只好一勺一勺喝光。
“你那幾日一點消息都沒有,師印也斷了,你到底……”
楚非聲站在一邊看着秦玉書喝完,見她面上虛弱,開口道:“二師妹,以後再說。”
薛茵嘆了口氣收好藥碗,摸了下秦玉書的腦袋,“先好好休息,師姐給你帶好吃的。”
秦玉書點點頭,她剛醒來,身上乏力,頭還有些暈。
等到二人出去後,秦玉書轉頭看向床頭的劍,比初見時更為黯淡些,青色劍身古樸典雅,除了劍柄上有一朵看不出什麽形狀的花朵外沒有多餘裝飾,劍柄上印着兩個篆體小字,她往前湊了一點,讀了出來。
“春……生。”
莫雲兒迷迷糊糊道:“春生?怎麽感覺這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