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只崽
為避免手機被自己砸掉,陸映白果斷放棄繼續圍觀那仿若不明物一般的婚禮現場。
轉眼他就開始翻看起,多位一體的迷你克隆人整體設定。
很離譜啊,就當下的一切情況來看。
旭陽真君,映姐,小白……
不管是哪一個,都像是能把人創得死去活來的存在。
認真來講,他們和迷你克隆人這一詞也就只沾上了前半截的迷你兩個字。
克隆人克隆的是誰?克隆也就算了,就算再怎麽克隆。行為乃至于性別也不至于差異這麽大……
懷揣着這種心情,陸映白打開了角色介紹。
【迷你克隆人角色介紹:
你有想過,你的一滴血,一根毛發,偶然一次的受傷,所有意外情況下造成的脫離自身的身體組織,都有可能發展成另一個你嗎?
迷你克隆人就是這樣的存在。
他們來源于你,卻又與你截然不同。
他們被投放進了不同的世界,所接受了解的一切世界觀和信息也都截然不同。
他們也有另一個稱呼,那就是平行時空理論中的另一個自己。
除去這些,他們也有更加特殊且奇怪的性質,那就是複制。
總數為三的數量可不代表一切以三為結束。
他們的起始為三,但他們的總數卻是為無窮。
養育這樣一個特殊的幼崽,無論是對于玩家來說,還是對于幼崽而言,都是一場挑戰。
不知道您做好這場挑戰的準備了嗎?
ps:當然,想來您一定不理解,這樣的幼崽究竟有什麽地方能觸動養崽玩家的內心……但事實上,外形仿若bjd般精致的他們,光是存在,就已經足夠觸動養崽玩家的內心。
無論是漂亮的娃衣,華麗又大氣的迷你別墅,還是一群可愛的幼崽躲在你的帽子裏,頭發裏,口袋裏……他們将你的頭發作為機車的扶手,你的帽子就是他們最為溫暖的家園,口袋則是與安全感時刻挂鈎的聖地。
歡喜吧,雀躍吧,迷你克隆人必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幼崽(之一)(不情不願)】
陸映白:“……”
“一個角色介紹還能整這麽多花樣,而且寫備注的那個策劃,是不是明顯夾帶太多私貨了?!”
陸映白感到窒息。
他伸出左手,用大拇指使勁兒地掐了自己的人中一把。
“可是阿爸,你想象一下,一群還沒阿爸巴掌大的小崽在您睡着的時候,努力去其他地方拿來毛毯給您蓋上……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超級治愈吧!”
小星已經可以想象到一群小克隆人努力合作的樣子了。
但陸映白卻無法茍同。
“可你真覺得這種行為是能出現在旭陽真君他們三人身上的嗎?”
明明沒和他三個人相處多久,但陸映白就是已經逐漸理解了那三位的性格。
“旭陽真君只會說‘凡人果真擁有諸多不便’;女高大概會冒出一句‘在無限流的世界裏,用溫度差異描寫外界變化是最低級的表達’;就連小白大概也會說一句‘一個成年人連照顧自己都不會,那又和巨嬰有什麽區別……’”
陸映白說着說着就感覺自己呼吸不暢了。
尤其是迷你克隆人這一系的幼崽,還被明确标注了複制能力。
這個複制指的不是單純的一比一複制,而是指會逐漸出現更多的迷你崽。
上限為無窮。
換句話來說就是,除了無情道劍修旭陽真君陸映白,無限流關底boss女高陸映白,霸總文學天才神童陸映白,之後可能還會出現,福瑞陸映白,僵屍陸映白,abo陸映白……
陸映白:“養不了一點……”
“而且我總覺得,他們雖然每一個人性格都有所差異,但好像又存在一種微妙的共性。”陸映白比出一個指尖宇宙的動作。
“這種相似的性格特征……”
陸映白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手機中播放的畫面就重新被切回了婚禮現場。
然而,就在陸映白和小星對話的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裏,現場畫面已經從路人好奇突然出現的三人組是誰,逐漸轉變成了……
“對哦,那小孩說得好像很對。”
“和害死自己弟弟的男人在一起,害死自己老婆的小舅子……”
“鎖死吧。”
“總覺得放出去就是禍害世界。”
“可是以前為什麽覺得沒有問題?”
“我以為是大家一直都覺得有問題,僅僅是因為臺上那位家産過于豐厚,而導致不敢得罪。”
“畢竟在座的各位,不管哪一個,都不想成為天涼王破裏被王破的那個吧。”
而當事人小白:“……還沒到削骨還生的地步,放我走!”
女高卻指着虛空中的一串數字說:“可現在距離探索結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旭陽真君眉頭微皺:“此世中人心性如此詭谲,如無正确引導,只怕是會一路走到毀滅不回頭了。”
小白一臉崩潰:“誰管那些啊!這個世界完蛋就完蛋吧,我這個連匹夫都不是的幼崽,還能管得了世界的生死存亡?”
幼崽當下的表現簡直堪比一個被社會毒打了十數年的究極社畜。
“我已經不想糾結這個世界是真的還是假的了,我只想離你們兩個遠一點,當然也包括這些人。”小白用手指了一圈周圍的所有人。
真的可怕好嗎?
知道自己爹媽是古早霸總文學裏男女主的時候,他就已經很崩潰了。更崩潰的是他們自己腦殘就算了,還試圖把他也影響得很腦殘,什麽五歲小孩分分鐘翻牆進國防。
什麽天賦超凡到能在世界頻道上掀起黑客大戰。
更離譜的是,小白某一天突然覺醒,發現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如此離譜時,居然還真有那樣一個人在他面前舔着臉說:“此子過于妖孽……”
小白:yue了。
這種世界早點完蛋,不是對誰都好嗎?
搶救……還搶救個毛線。
“照我說,你那個世界也是一樣,人家不贊同你的無情道,你幹嘛非得扭轉人家認知。不贊同就不贊同了,讓他們不贊同好了,那你也別管了嘛,你只要去幫助那些贊同的不就行了?而如果所有人都不贊同,那你連幫忙都不用了,還省事,這多輕松。”
屏幕外頭……
小星一臉嚴肅地說:“阿爸,你發現問題了嗎?”
陸映白也同樣一臉嚴肅。
“啊,發現了。”
“小白精神問題很嚴重啊。”小星憂心忡忡。
然而在同一時間,陸映白卻說了一句:“沒想到小白小小年紀就已經洞悉了世界的真相。”
生活就是這樣嘛。
然而就在陸映白懷着這種心态的時候,卻突然反應過來小星說了什麽,而後一臉震驚的望了過去。至于身影顯現在電腦屏幕上的小星,也同樣是一臉震驚。
“阿爸怎麽會這麽想?”
“尊重他人命運,享受缺德人生……不好意思,說錯了重來。”
“我的意思是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沒有道理看着一個世界即将完蛋的情況下,還那樣眼睜睜看着,不做任何努力。”
小星:“……但是阿爸,你剛才已經暴露了你的心聲。”
陸映白認真地盯了小星好一會兒,确定實在沒辦法糊弄後,才用力地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的時候,他選擇坦誠以待。
“這個世界就是存在看起來十分相悖的觀點,但相悖并不意味着彼此之間不能互通,不能共存,而是指,面對不同的事物與人的時候,就是會有不同的對待方式。”
“就像旭陽真君本身就是個責任心很重的人。既如此,那就不要抗拒他選擇将世界背負在身上的行為,而是要尊重理解他,并提供有效的,能幫助他,且讓他少走彎路的手段。”
“同樣的,小白這種看似自私,其實只是想把自己簡單活好的人,也并不是什麽極端惡劣的存在。那個世界要被愚蠢的病毒侵蝕導致完蛋了,可是他又能做到什麽呢?又能有什麽辦法改變嗎?他什麽都做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事實,甚至沒想過好借助游戲系統的存在,在那個世界完蛋以後逃到這裏,而是說大家一塊完蛋。”
“他是真正的,已經做好了一起完蛋堕落的準備,那這樣就也沒什麽不好。”
“當你認為某一個人該拯救,并且付出實際行動,且真正将對方改變的時候,作為拯救者的存在,絕不能單純地以為未來就像是童話故事一樣,大家一塊幸福生活下去。現實只會是,你既然做出了實際的改變,那你也必須承受改變以後的結果。”
“想要改變小白,就得做好小白不再是小白的準備。我不提倡這種教育,我所奉行的教育方針是,每個孩子都能在不違背法律底線的前提下,擁有恰當且合适的自由。”
小星也在這一番話下有過思考:“就算他很自私,甚至會因為這份自私被別人譴責,從而造成更大的心理壓力?”
“但這是譴責他的人有問題,不是嗎?”
旭陽真君,映姐,小白,他們三個真的很有意思。
前者是正在艱難地走在自己所認可的正确道路上,中間女高則是無論自己的道路是否正确,她都會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并且不需要別人做任何插手,只需旁觀。
至于最後的小白……
他因為早慧,而注定受傷。
他的父母既不是精準維護規則的人,也不是完全踐踏規則的人。
那位霸道總裁因為自己的契約情人跑路,一氣之下,斷掉了給情人弟弟提供的醫藥資源。
因為和霸總相處得格外艱難,實在不願忍受,最後抛下一切,也忽略重瘋弟弟,逃往國外的情人。
他們犯了什麽原則性的錯誤嗎?
乍一看似乎都沒有,可就是因為他們這種不是原則性的錯誤,造成了一條生命的死去。
甚至,直到最後,他們還能坦然在一起,還能結婚,還能舉辦盛大的婚禮。
小白的心思也很好理解。
憑什麽呢?那個死去的人在這一切裏又算是什麽?他們play的其中一個環節嗎?
但反過來說,他們又憑什麽不能在一起,不能舉行盛大的婚禮?
明明犯的根本不是什麽原則性的錯誤,也全都事出有因不是嗎?
小白會代入這種詭異局面裏的每一個人,卻唯獨不會代入他自己,帶入這對男女的兒子的這個設定。
一個單純的五歲小孩當然不用在意這麽多,但很可惜,小白并不是那種一無所知的孩子。
他知道很多,但他知道的似乎還不夠多。
陸映白當然也可以高高在上地說:“你不必為此痛苦,因為這些事本質上也和你無關。”
可是,這種說法不就是在抹除小白的同理心嗎?
像小星那樣能精準被引導被指向正确道路的幼崽是很少見,也是很幸運的。
如小白這樣的,更容易自我囚禁的才是尋常。
不能否認他的痛苦,要接受他的痛苦,還要分析他痛苦的根原,更要搞明白,如何才能在這份痛苦不必被清除消解的情況下,指明它存在過的意義。
養孩子是個難題,陸映白一直都承認這個說法。
游戲把一切都簡單化了,但這場游戲好像又不只是游戲,因此一切也依然複雜。
為旭陽真君提供幫助,靜靜看待女高映姐的發展,以及真正的,引導迷途的孩子。
“我承認我有那麽一瞬間,以為這一切都是沙雕游戲的陰謀。”
“但事實上,養崽游戲依然還是養崽游戲。”
陸映白嘆了一口氣,他默默點開手機游戲的探索界面,最後,選中了新開出來的探索地圖,而探索人則選定為他自己。
不過在他點下确定之前,小星卻說道:“阿爸,我也要一起去。”
婚禮現場。
在一片混亂過後,這場婚禮果然被鬧翻了。
但或許是因為鬧事的人是婚禮現場男女主角的親生兒子,故這件事情之後也不了了之。
小白被帶回了家。
旭陽真君和映姐也似乎被定義成了小白的朋友,所以也并未遭到什麽驅逐,只是受到了一番警告。
說是:“如果你們和我的兒子玩得開心了,那再多的榮華富貴也都少不了你們,而如果你們做不到,甚至讓他傷心了……我保證你們今後在這座城市裏永遠都生活不下去。”
旭陽真君:“拔劍吧,以這般言辭挑釁本座,本座是否可以視為你是在貶低一位劍修的尊嚴?”
映姐:“啊哈哈,你有本事把這一句話重複說一遍給我聽。”
前者已經快舉起本命劍,而後者則是周圍的氣溫肉眼可見的下降。
小白:“累了,毀滅吧。”
然他就算再怎麽想毀滅,也還是得站出來,不然他真擔心名義上的親爹被打死。
“和一個腦子裏只有耍帥,嘴上只會叨叨天涼王破,實際不懂任何金融業務的白癡計較些什麽呢。”
“還有這邊也是,如果不想死的話,最好閉嘴。那邊兩個無論哪一個人,都不會具備這個世界……不,這個世界好像也沒什麽正常人該有的基本道德和世界觀……”
小白突然emo了一下。
有一種滿世界沒有一個正常人,只有他自己看起來正常,可又因為滿世界的人都不正常,所以也許他才是最瘋狂的那個。
也說不定?
“反正都是瘋子。”
“說的對。”陸映白剛一落地,就聽到了小白說大家都是瘋子的話。
“在某些醫學層面的說法中,黑眼圈都是屍斑的情況下,你又憑什麽會覺得,大家都是正常人?”
“瘋子就瘋子好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身體的行動力不能太過降低,畢竟還要維持基本的衣食住行,至于精神上的意志力……其實人也可以完全不要那種東西。”
“活得高興就好了。”陸映白擡手按住了小白的頭。
小崽子正常體型的情況下,看着倒是還挺可愛的,也沒有什麽,陸映白面對其他人類幼崽時所産生的那種恐懼感。
陸映白安撫起來堪稱得心應手。
“你怎麽會在這裏?”小白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
“應該是我來問這種問題吧,他又是誰?”說這番話的是霸總。
霸總這會的臉色很難看。
先是自己的兒子一副自己随時都有可能死在那兩個穿着奇怪的人手裏,接着就是,相比于對待自己這個爸爸,自己兒子對待某個莫名其妙的路人(陸映白:?)比對他還要親近。
起碼小白壓根沒打開陸映白那揉他腦袋的手。
要知道,這位霸總老父親可從來都沒真正實施成功過這個動作,每次要麽不是被小白躲開,要麽就是被他幹脆利落的打掉。
甚至那孩子還經常做出一種表情……
“腦袋被你碰過以後,确定不會讓智商下降一百個百分點?”
總是這樣一副表情。
這會兒發現自己被區別對待以後,霸總可不就不高興了。
“好問題,但鑒于問題太好,所以還是不要在乎這些比較好。”陸映白迅速接過話題,以免被旁邊一臉喪病的映姐和旭陽真君搶走話頭。
“你難道不是應該更在乎你的新婚妻子嗎?一團糟的婚禮現場這種事,對于她來說應該也是個不小的打擊吧。”
“先不說你之後會不會重新舉辦婚禮,但是相比于我們的存在,優先安撫你那位太太的情緒,怎麽着都比來探我們的身份要來得更有效益。”
“之于商人而言,這才叫劃算,不是嗎?”
陸映白眨眼間就把主動權捏在了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