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酥
青色朦胧,潭水幽靜。
周圍靈草茂盛,清潭岸邊趴着一個狼狽的身影,身上半邊衣服被血色洇透,肩膀上有一道裂口深可見骨,正是秦玉書。
在她手心躺着一只羽色豔麗的青鳥,青鳥半邊翅膀有了愈合之勢,青色身影窩成一團,安安靜靜待在少女掌心。
四處寂靜無聲,只有潭水被風吹過的漣漪波動。
青鳥羽毛顫了顫,随後居然幻化成一個四五歲的小包子。
小包子眼裏有些懵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後又用那雙黑黝黝的眸子盯着眼前人,他五官還未長開,一雙眼睛輪廓上帶着幼童的稚氣。
如果讓秦玉書看見,肯定會大吃一驚,眼前的小包子簡直就是檀寧仙尊褚時的縮小版。
小包子皺起眉頭,有些痛苦。
腦海裏的記憶斷斷續續,回憶如隔霧看花。
冰冷的梅花案還有滿天風雪一閃而過,沒有抓住半點痕跡,記得清楚的只有他身為青鳥遇到的劍修。
吞吃九天仙魂果,引發獸潮,狂化暴走的妖獸,脫力下墜瞥見的青藍身影。
小包子回憶到這,眼裏閃過一絲擔憂,他只是遵循本能記得自己需要大量靈力,但是卻沒想到造成這樣的後果。
也沒有想到會有人來救他,他不怕死的,可是……
可是什麽,小包子卻想不明白,或許是吃了這人太多丹藥心覺虧欠,又或許是這人掌心太暖。
他垂眸看去,少女手背多了塊血污。
他擡起小手拿袖子輕輕擦了擦,他最後記憶力就是這抹青藍色把他從獸潮裏捧了出來,但現在這雙手帶了傷,紅的礙眼。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本能的對她親近。
許是記憶夾縫裏滿是冰雪霜寒,這點暖意居然格外耀眼。
他神色嚴肅,掌心聚起一抹幽光,是他還沒吸收掉的九天仙魂果的靈力。
他将手掌貼近秦玉書的眉心,小心翼翼将靈力渡過去,随着乳白色光點閃過,秦玉書蒼白的臉上露出點血色,傷口快速恢複。
白色光暈消失,四五歲的小包子又化為青鳥。
青鳥歪着頭看了看秦玉書,跳到她掌心上,輕輕蹭了下,合眼陷入昏睡。
晨露挂在草葉上,壓出一個弧度,随着暖陽高升,終于不堪負重,落到了少女眉心。
感受到眉心劃過的涼意,秦玉書睜開了眼。
昏死前的記憶湧來。
她揉了揉眉心,昨日她剛把青鳥揣在懷裏,才發現獸潮更加暴動,妖獸不分方向四處踩踏。
秦玉書就遇到了一頭犀獸,緊急之下她翻身越上犀獸後背,沒想到犀獸發狂,帶着她就向着山體撞去。
一路死傷無數,緊要關頭她脫手翻身,滾落短崖才逃得一命。
她伸手把手裏的青鳥捧到眼前,靈印還在,青鳥的胸膛有起伏,翅膀好的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居然好的差不多,體內暗傷也好的七七八八。
除了衣服上有些狼狽,身體上沒有任何狼狽,甚至現在狀态比之前還好。
秦玉書有些疑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布帛裂口下是無痕的肌膚,昨天猙獰的傷口仿佛是個錯覺,就連體內的靈力也十分充盈。
嗯?怎麽回事?
“嗯?這是怎麽回事?”
莫雲兒看着自己凝實不少的身體有些詫異,剛開始她就只有一個小女孩的樣子。
但現在不同,現在她精神力居然提高一節,身體更加凝實。
莫雲兒疑惑道:“難道昏過去時撞上了什麽機緣?還是精神力越用越強?”
秦玉書也弄不明白,“或許是吧。”
她倒是沒有怎麽糾結這個問題,捏了個淨決快速清理了下自己,換了一身衣裳,既然身體無恙,那就快些回去。
回去的路上撞上了藍蘭一行人,她看見秦玉書很是激動,立馬就撲了上來,“你吓死我了。”
秦玉書手忙腳亂,“我沒事。”
藍蘭哭起來就像是開閘的水,還是鐘離棠看不下去,把她帶到一邊。
“沒事就好,那我通知聶成遠,咱們一起出去吧。”
秦玉書沒有異議。
從天秋靈境出來後青鳥一連睡了七日,期間秦玉書還以為它出了什麽差錯,但是讓藥修看過之後,只是說青鳥體內殘餘靈力過多,可能在消化靈力。
既然青鳥無事,秦玉書就放心下來,她出來後又恢複聽學修煉的日常。
馮青留下的任務依舊難辦,不過她現在使劍使得是得心應手,輕松許多。
試煉塔的禁制已經解開,不過秦玉書倒是沒急着去,先把答應莫雲兒的事給辦到。
梨花酥小小一塊,白色梨花片的形狀,采用百年靈梨花做成,沒有絲毫雜質。
秦玉書一手捏着靈石,指尖一彈,梨花酥落到靈石堆裏被靈力泯滅,下一秒,識海裏的莫雲兒手裏多了一塊梨花酥。
“成了成了!”莫雲兒高興道:“沒騙你吧,這是真的。”
道理很簡單,靈力将梨花酥泯滅,莫雲兒使出精神力去捕捉,然後與其融為一體。
東西自然就被帶到了莫雲兒身邊,只不過只适用于純靈力的小物件。
秦玉拿了一塊放到嘴裏,梨花香夾着靈谷香,沒有想象中的甜膩,清淡可口并且全部會化成靈力,于修行也有些益處,秦玉書又多吃了幾塊。
一聲微弱的鳥鳴從領口傳來。
秦玉書低頭看去,原本窩在懷裏呼呼大睡的青鳥睜開了眼,雖然看上去有些虛弱,但是體型比剛來時大了一圈,剛好能讓秦玉書一巴掌托住。
她順手拿了一塊梨花酥遞過去,青鳥歪頭看了看,随後伸出鳥喙啄了一口。
似乎覺得不錯,一塊梨花酥很快進了青鳥的肚子。
她現在出了宗門,面上帶了一塊面具。
反正師父知道她出宗,她便加了道出宗令,不過出來後她便帶上了面具,弟子牌也放到了靈芥裏。
青鳥前一陣子吃的靈力實在是太多,也不知道是什麽契機讓它現在才開始完全消化。
它吃了兩塊,眯了眯眼睛,窩在秦玉書懷裏不動了。
秦玉書将青鳥藏好,又打包了各式的糕點裝到靈芥裏。
鬼面的牌子上多了幾個紅點,那是挑戰書,她摩挲了下手裏的牌子決定去看看,她想試試她現在築基後期能不能沖上二樓,也想知道二樓到底有什麽。
她揮手給自己加了層外袍,帶上兜帽向着黑冥殿走去。
灰袍帶風,秦玉書避開人流選了個清靜的小巷。
小巷裏只有零散幾個人,黑冥殿的紅燈籠白晝不熄,白玉般的手指捏着牌子轉了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與人對戰時,她成長的更為快一些,以戰養戰,以戰悟道。
“你看我是什麽道?”
“唔,這得等你入了金丹才知道。”
莫雲兒仔細的打量了一會,“你嘛,……性格太韌,又有些兇,不是以殺入道,就是以戰入道。”
秦玉書有問道:“那我師父呢?”
“你師父是純劍修,以劍入道。”
秦玉書有些詫異,“我為什麽不是純劍修?”
莫雲兒幽幽道:“你要是光悟劍道就能升階,你也可以試試。”
秦玉書閉了嘴。
正是因為她光悟劍道悟不透,所以她才出來以戰養戰。
無論是她靈芥裏的破虛劍法,還是之前那大能給她的劍意,她都悟不透。
準确來說是隔了一層霧,她能夠明曉是什麽意思,但是總差了些什麽。
到底是差了什麽?
秦玉書這邊正在想事情。
忽然小巷子裏沖出來一個人撞到她身上,秦玉書被撞的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抓着眼前人的手臂,沒讓這姑娘摔下去。
“快!捉住她。”
手臂被人纏上,眼前人也帶着一個輕薄面具,但只遮住了下半張臉,眉眼有些熟悉,她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秦玉書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那人抓着她的手臂,“前輩,救救我,我可以給你靈石。”
秦玉書眉心一皺,後面的人已經追上前來。
她掃了一眼他們腰間挂着的牌子,心裏了然,這都是黑冥殿裏的人,他們的貪婪不僅僅限制在殿內,見財起意,殺人奪寶,是他們最喜歡的游戲。
“小子!你身後是我們看中的獵物,識相點的把她交出來。”
身後人抓緊了她的衣服,緊張道:“前輩!”
秦玉書垂下眸子,不再言語。
對面人覺得她識相,獰笑着上前,“小子,這小肥羊身上有不少好東西,大不了一塊分了。”
秦玉書将手裏的牌子往腰間一別,對面人看了更高興,“原來都是黑冥殿的,那就更好辦了。”
身後人看到牌子一愣,身子僵住,“你……”
秦玉書從靈芥裏拿了劍,将人護在身後,“不好意思,不是很感興趣呢。”
兩個築基中期,一個築基後期。
秦玉書掂量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能夠慘勝。
要不要打?
廢話,送上門的磨劍石,不要白不要。
對面人面色一變,“敬酒不吃吃罰酒。”
手中劍換了模樣,灰色暗淡,但其中蘊含的能量讓人不敢小觑。
秦玉書日日練劍,心法穩固,手中劍穩如磐石。
她揮劍速度快,旁人只來得及看見一抹劍影,兩個築基中期一死一傷。
秦玉書揮劍向着築基後期而去。
晚風臨近,秦玉書出劍越來越流暢,手中劍已經成為她身體裏的一部分。
築基後期的那位經歷實戰不多,秦玉書看着逃竄的背影,沒有去追。
姑娘在身後小聲道:“那個,前輩多謝相救。”
秦玉書點點頭,“不客氣。”
接着便要離去。
那人扯住她的袍子,“等一下。”
秦玉書轉身望去,那姑娘擡眼望着她,一雙杏眼明亮水潤,只見她摘了遮面,露出一張秦玉書有些熟悉的臉。
許菱!
秦玉書難得一愣,面上有一瞬間空白,但很快反應過來,聲音嘶啞道:“就此別過!”
許菱拉住她,急切道:“不,前輩,我要答謝你救命之恩,我有很多靈石丹藥。”
“不必了。”
許菱面上漏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向來刁蠻的大小姐眼裏帶着慌亂。
“前輩,救救我,他們來了!”
他們是誰?
秦玉書很快就知道了,遠處有金丹期威壓襲來,不止一道,只是離他們還遠,她覺得頭痛,回頭問道:“你身上帶了什麽?”
許菱有些委屈,“前輩,我什麽沒帶啊,只帶了幾個靈芥,和我的鞭子。”
莫雲兒開口道:“左手腕被下了一道印,要給她帶個隐息靈器。”
秦玉書快速從靈芥裏掏出個隐息墜給許菱帶上。
劍一挑将地上一個築基後期身上的靈芥挑過來,往傳送陣裏一丢,快速拉着許菱遁去。
銀光漸消,與此同時身後的幾位金丹期身影閃現。
“逃走了。”
全身包裹在黑色衣服裏面的人語氣冰寒,“活捉許菱,拿捏許昌,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