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 江穗便與阿澤分開行動了。
阿澤似乎真的有什麽急時,說了一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江穗并沒有多問什麽。
她現如今更急着去打聽一番翠兒的事情,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情, 她還要盡早想辦法才是。
不過這個時候, 就算她到處詢問, 恐怕也不會真的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
江穗铤而走險, 想要直接去尋找翠兒。
若到時候找不見人,再去人詢問倒也不遲。
當然,能夠尋到她便是最好的。
江穗先前聽說過翠兒的住處,所以知道相關的地址。
只是那地方距離六小姐的院子相當近,若是被六小姐身邊的人發現了, 她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些什麽事情。
她此次回來, 只與大奶奶面對面地說過。
到時候要是真的惹出來了什麽事情,她實在是…
所以此次,她是萬萬不可正面與六小姐對上的。
想到這裏,江穗放慢了腳步,放輕了聲音, 緩緩朝着記憶中的那個地方走去。
她先前從旁人的口中聽說過翠兒所居住的房間,有所耳聞那地方的恐怖之處。
可是當她真正看到眼前之時, 心中的震撼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多。
在各處都彰顯着世家氣勢的許府之中,江穗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竟然會有這樣一個連柴房都不如的地方。
這地方幾乎可以用寸草不生來形容。
房間前面的草叢早就已經枯黃,一點生機都沒有。
而眼前的房間,更是慘不忍睹。
這麽遠遠地看過去,就能夠看到那破碎的門框,歪歪扭扭的窗戶,還有看起來并不能夠遮風擋雨的屋檐。
江穗有些難以想象, 翠兒竟是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待了好些天?
這不是折磨是什麽?
江穗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交談的聲音,江穗被吓了一跳。
她趕忙找了個隐秘的地方,先隐藏了自己的身形,不讓旁人發現。
等到聲音漸漸遠去,江穗才從角落走了出來,一步步朝着房間走去。
每靠近一步,江穗都能夠清晰地看到歲月在這屋子外面留下的痕跡。
江穗只要一想到翠兒在這樣一個地方生活了好些天,心中便一陣酸澀。
她走到門前,發現房門只是虛掩着,并沒有徹底關上。
她猶豫了一下,随後便利用門縫朝着房間裏面看了過去。
只是并不能夠看清這房間裏面的情形。
也無法确認裏面究竟有沒有人。
江穗剛要推開門進去,遠處忽然又傳來一陣交談聲,那聲音的方向似乎正是在朝着現在她所在的方向而來。
江穗深感不妙。
她暫時放棄了自己剛剛的想法,再次尋了個不起眼的地方躲了起來。
不一會兒,交談的聲音越來越大,一陣清晰的腳步聲正朝着這個方向而來。
江穗瞥見有兩個丫鬟打扮的人正朝着這個地方走來,連忙往角落裏躲了躲。
聲音越來越大,江穗甚至能夠清晰地聽見那二人究竟在說些什麽。
其中一個小丫鬟話中帶笑,明顯是有些看熱鬧的意思:“翠兒今日又被六小姐帶走了吧,也不知道今日要想出什麽點子來折磨她呢。”
“這丫頭也是命苦,得罪了大奶奶不說,還因着旁人的原因得罪了六小姐,她這回怕是活不上了。”另一個小丫鬟的話中有些惋惜的意味。
“你別說,還真是。不過聽說她剛尋到親人,這便沒了辦法了嗎?”
“還能有什麽辦法啊,除非她別再總是忤逆六小姐,按照命令做事呗”
說着,那兩個小丫鬟忽然一起笑了起來,走路歪歪扭扭的,像是笑得看不清眼前的路了一般。
江穗藏了好一會兒,等到聲音漸漸消散,她才稍微探出頭去,朝着外面看了看。
已經不見剛剛說話的那兩個小丫鬟。
不過此時她想要知道的信息也已經知道了。
江穗不知自己是否要铤而走險去六小姐那裏查看翠兒的情況。
畢竟這種情況之下,她似乎連自己都無法保全。
猶豫之下,江穗還是先從這裏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
她要先想一想有沒有什麽辦法,然後再去将翠兒帶回來。
江穗剛回房間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房門便被人敲響。
等到她上前查看的時候,房間外面已經沒了人。
江穗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到有什麽可疑的人影。
她關門時一偏頭,正好瞧見了夾在門縫裏面的一張紙條。
這紙已經有些泛黃,上面的字跡也有些缭亂,但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上面的字跡。
江穗看清上面的字,趕忙關上了門。
回到房間裏面,才敢繼續拿在手裏面查看。
那紙條上面,寫着一行字:翠兒已被關進柴房,六小姐暫時出府。
江穗反複再三确認,沒有看出這字是否是她認識的人寫的。
在許府,下人們大多是不識字的,她較為熟識的人,知曉幾個大字的,也就她,翠兒,還有大奶奶身邊的惠兒。
阿澤似乎也是識字的。
其他院子裏面的她便不大清楚。
所以她并不能夠分辨出是誰送來的紙條。
更何況寫紙條的人明顯是想要掩蓋自己的身份的。
雖說不知對方是何身份,是何目的,但這毫無疑問是打開了江穗的思路。
不管這上面的信息是否屬實,江穗都要去看一看的。
不過在這之前,她倒是可以問一問旁人,這六小姐究竟出沒出府。
江穗換了身幹淨利落些的衣裳,急匆匆地出了房間,跑到大奶奶的院子中,随手攔了個面熟的小丫鬟便問道:
“你可知現在都哪位主子在府中?”
那個小丫鬟認得江穗,卻不知她為何問:“怎麽了?可是大奶奶出了什麽事?”
江穗便順着對方的話,随口編了個理由:“大奶奶有事吩咐,得趕緊找個能夠做主的。”
小丫鬟也不知信了沒有,只看了江穗一眼,便說道:“那你去找三小姐吧,這會兒六小姐不在府上,你去了怕是要撲空。”
江穗點了點頭,便将這個小丫鬟放了過去。
她繼續往前走,期間問了幾個人,都是一樣的答案。
江穗的心中漸漸有了決定。
她提起裙邊,加快了腳上的步伐,直直地朝着柴房所在的位置走去。
由于位置偏僻,所以這一路上都沒有什麽人。
難得清靜。
江穗趕到柴房,并沒有急着上前,而是先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觀察周圍是否有異樣。
若是真的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那她也好早做打算。
江穗觀察了許久,周圍似乎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連個過路人都沒看到。
江穗心中有些疑惑,但這時候,柴房裏面傳出了些許虛弱的呼救聲:
“有人嗎?”
“外面有人嗎?”
江穗能夠分辨得出這發出聲音的人,便是翠兒。
江穗瞬間紅了眼眶,快速上前,将柴門外面橫着的那塊木頭拆下來,扔到了一邊。
她将柴房的門打開。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查看裏面的情形,便感覺到腦袋一痛。
她失去了意識,暈倒在地。
江穗在閉眼前,似乎隐隐約約地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個人。
似乎是翠兒。
她意識混沌無法分辨來人,但卻将對方眼中的內疚深深記在心中。
等到江穗再次醒來,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昏暗。
她想要站起身來查看情況,卻發覺到自己已經被綁了起來,根本無法站立。
而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她剛剛看到的柴房。
江穗朝着兩邊看去,并未瞧見翠兒的身影。
看到那緊閉的大門,江穗便知道了。
她掉入圈套了。
江穗心中有些難以置信。
起初她聽到的聲音的的确确就是翠兒的聲音,這點她能夠确定。
可是現如今的局面,毫無疑問在告訴她一件事情,那便是這個局,翠兒也參與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江穗隐隐約約聽到門口傳來一陣細細簌簌的聲音。
随後,阿澤小心翼翼的聲音從外面響起:“江姑娘?江姑娘?”
“你在裏面嗎?”
江穗發不出聲音,沒有辦法回答,只好盡自己最大的力度發出些許動靜來。
也不知道阿澤聽到沒有。
阿澤的聲音不再響起,取而代之的是許敏趾高氣昂的命令聲:
“給我把門打開!讓我瞧瞧這臭丫頭。”
随着落鎖的聲音,柴房的門被打開,燭光透入柴房。
江穗順着光朝着門口看去,發現外面的天已經暗了。
許敏叉着腰大步邁進房間,将身邊跟着的兩個侍衛推到了後面。
她走到江穗的跟前,用一根手指頭擡起對方的下巴,摸了摸她光滑白皙的臉蛋,忽然笑了起來:
“終于落到我手裏了,這回可不會有人再來救你了。”
“江穗,你怕不怕?”
許敏這個問題沒人回答。
江穗的嘴被堵住,說不出話來。
許敏倒也沒想讓對方回答,看着面前的人狼狽的樣子,她忍不住笑出聲來:“江穗,你的好姐妹背叛了你,你開不開心?”
“你想不想知道她是個什麽下場?”
“你是不是以為她幫我将你抓住,我就會放過她?”許敏大笑起來。
“做夢!”許敏轉過身:“本小姐最恨的就是背信棄義之人。”
語畢,她猛地轉過頭來,湊近江穗:“這種不講信義之人,我替你将她懲罰了,你覺得如何?”
“不過你,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的解決辦法。”許敏此刻的思維非常跳躍,自顧自地說着:
“瞧你這張小臉,放到許府真的是委屈了。”
“我将你送出去,你覺得怎麽樣?”
許敏說完,拍了拍手,将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喚了上來,指了指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江穗說道:
“将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