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
“在想什麽？”
“回仙尊，在想現在宗內是什麽情況。”
褚時在一旁打坐，白色衣袍垂下一角，他眉眼微擡，“沒有情況，從一開始就是四魔主把你騙下落雪峰的。”
秦玉書摸了摸鼻子，“原來是這樣。”
她手指輕輕轉了下镯子，身上有些不自在，同褚時待在一處她覺得他手上的那把不染劍下一秒就要落到她脖子上了。
“仙尊，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褚時淡聲道：“如若你着急的話，我也可以吃一枚沖階丹。”
沖階丹一般都是升階時靈力不夠才吃的，升階後對身體的影響也不小，更何況眼前人可是大名鼎鼎的誅魔殿主，她可沒那個膽子讓褚時吃沖階丹。
秦玉書連忙擺手，“不急不急。”
褚時站起身來，走到秦玉書面前，看了眼她身旁的青鳥，淡淡問道：“你同那被殺的弟子有什麽因果？”
秦玉書回道：“之前并不認識，他之前将我推入靈境令我重傷，那個時候大概就被奪舍了。”
“嗯。”
褚時垂下眸子，落到秦玉書腰側，“你手裏的這把劍不錯，神器擇主，想來你心性不差，你破虛劍法練的如何了。”
“破虛五式。”
褚時望着她，秦玉書心領神會。
她往前一站，拿劍起勢，屋裏的空間似乎空曠了幾分，手中劍翩若游龍，劍風帶着純正的劍意，她沒有用靈力，僅僅是純粹劍招。
褚時站在一旁看完，開口道：“劍收的有些緊了，你緊張？”
秦玉書抿了抿嘴沒有出聲。
褚時拿着劍上前，手腕一挑，不染劍帶了一縷流光，劍鋒流利收勢如風，“我習的并不是破虛劍法，但劍法萬象有相通之處，拿劍。”
秦玉書拿起劍來。
一身白色錦衣襯得褚時如天邊冷月，清冷之氣撲面而來，不染劍是他的本命劍，氣質上十分相配，他掌心一動，手中劍向前揮出。
秦玉書拿着劍擡手抵擋，一白一青兩道身影中夾着劍光，褚時用劍爐火純青，他結合秦玉書的劍招收攏劍勢，給她喂招。
褚時出劍似乎在未蔔先知，總是能趕在秦玉書出劍前将招數堵死，接連被堵幾招之後，她心裏也帶了一絲火氣，她的勝負欲被激出來，手上劍招開始不再收着。
青色長劍跟白色長劍相撞，兩人單純用劍過招，不摻雜一絲靈力，秦玉書衣袍一翻，快速反手推劍上前，褚時側身出劍，剛好擋住她的攻勢。
秦玉書額頭上冒出了汗，氣息有些不穩，反觀褚時還好端端的立在原地，連位置都不曾變。
她掌心有些發抖，心裏閃過一絲戾氣，春生劍貼着她指尖攻向褚時，褚時擡劍，兩鋒交錯時，兩雙眸子冷不防對上。
黑眸沉如幽潭，秦玉書正要變幻劍勢，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褚時伸手接住秦玉書，手掌貼近秦玉書的面部，一縷魔氣從秦玉書的額心鑽出來，正是隋幻種下的魔氣。
普通人被修為高深的魔主種下魔氣，不出三日便會轉化成魔物，懷裏的少女面色蒼白，眉心緊皺，那雙琉璃般的眼睛被遮住之後才能看出幾分脆弱之意。
褚時将她放到床上，掖好被角，青鳥飛到床邊落地變成人形，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站在一起，小秦率先開口，“要不直接把她帶到誅魔殿？”
褚時看着秦玉書，見她還是緊皺眉心，指尖凝聚了一團柔和的靈力安撫她，秦玉書的眉心漸漸舒展，他收回了手。
“不可。”
小秦看着他，“魔域那邊已經盯上她了，她現在很危險，你不擔心？”
褚時聲音淡漠，“若是能釣出魔主，一舉殺之最好。”
“呵。”小秦冷笑一聲，“你這話騙騙別人還可以。”
褚時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你不想把她帶回誅魔殿嗎？”
“不想。”
小秦撇了下嘴，嗤笑道：“自己反駁自己，你可真有意思。”
褚時手指一動，小秦消失在原地。
“聒噪。”
三日後，秦玉書才醒來，至于她暈過去的這幾日，褚時說她被魔氣侵染才昏了過去，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誅魔殿主專門清魔，既然褚時對她态度沒有變化，那她現在就沒暴露，青鳥從架子上飛到秦玉書身邊，用腦袋輕輕蹭了下秦玉書的指尖，随後落到了她肩膀上。
褚時走在前面，他的表情向來很淡，讓人分辨不出她的情緒，秦玉書跟在他身後兩步遠的位置。
褚時輕松破陣，秦玉書甚至都沒見褚時有什麽動作。
他擡眼看向遠處，“此處偏南，往北八百裏處有魔氣，是去破虛宗的必經之地，你随我去。”
“我？”秦玉書指了指自己。
褚時站住，轉身瞧過來，“不可以嗎？”
秦玉書立馬改口，“可以。”
兩人禦劍而行最後落到一個小鎮，褚時收了劍推開眼前小院的木門，腐敗發臭的味道從小院裏傳出來。
味道實在難聞，褚時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兩人進了院子，發現院子裏東西散亂，地上有些烏黑的血狀遺留物。
屋角躺着兩具屍體，屍身腐爛看樣子已經死去多日了，不染劍出現在褚時身側，他向前走了幾步，停在屋前。
“出來。”
院子裏滿是臭味，青鳥把腦袋埋到羽毛裏，秦玉書用靈力罩住青鳥，隔絕了這股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
褚時說完後，院內依舊無聲，樹葉樹上的葉子擺動，良久後屋門打開一條小縫，一個小小的腦袋探出來，他長的瘦小，身上滿是灰塵，才五六歲的年紀，看起來很是可憐。
他哆哆嗦嗦的縮在門後面，“仙人……”
褚時看着他，問道：“前些日子發生了什麽事？”
小孩扶着門走出來，眼眶發紅，抽噎道：“有人殺了爹爹娘親。”
他望着褚時，眼淚在臉上留了兩道印，“仙人，你會給爹爹娘親抱報仇嗎？”
褚時皺了下眉頭，并未說話。
他又轉頭望着秦玉書，“姐姐，你會幫爹爹娘親報仇嗎？”
秦玉書蹲下身子，“你記不記得是幾日前？可有瞧見什麽？聽到什麽聲音？”
小孩絞弄着手指，小聲道：“是一個……一個。”
“什麽？”
小孩說話聲音太小，秦玉書往前湊了下。
眼前的小孩突然變了一副模樣，眼睛變的赤紅，“好香……哈哈哈哈。”
秦玉書瞳孔一縮。
身後一股力量把她往後一扯，它被扯進懷抱裏，冷梅霜雪氣撲了滿身，不染劍直接将魔物釘死在原地，濃黑色的魔氣散開，褚時甩出一道符紙，落雷将魔氣斬淨。
“你沒事吧？”清冷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
秦玉書發現手裏涼涼的，趕緊松開握着衣袍的手，“無事。”
褚時放開她，“嗯。”
太近了有些奇怪，她後退兩步，但是還是感覺鼻尖上還萦繞着冷梅香氣，身上沾染了別的味道，令她有些不适應。
“尋到了，走。”
秦玉書再次對褚時感到震驚，不知道褚時用了什麽方法，反正她看着前面密林中隐約的魔氣挺佩服的，同時心裏也多了幾分忌憚。
褚時手指一揮，幾道陣石壓入密林，密林上空天地變色，雲層堆疊中能聽到幾聲雷鳴。
“能不能別追着我不放。”
密林中傳出一道聲音，秦玉書聽着有些耳熟，她定晴一看，只見簫奪從密林裏沖出來，他身上的袍子被劃了幾道小口，他看到秦玉書一喜。
“你也在這。”
“簫奪？你在這？”
身後魔物窮追不舍，當簫奪沖出密林時，魔物被褚時的陣石攔在原地，地上陣石白光一閃，魔物徹底消失。
簫奪将手裏拿着的符紙收起來，“好險好險，吓死我了。”
秦玉書看了他一眼，“你怎麽被魔物盯上了？”
“別說了，前一陣子接了個任務，事成之後會結三千靈石，結果我就跑這邊了，任務沒完成，自己還差點搭進去了。”
“黑冥殿不是關了嗎？”
“狡兔三窟，想我這樣的人，當然是不只待在黑冥殿一個地方了。”
秦玉書不由自主的想到初見簫奪，這人還假扮過他師父呢，她輕皺了下眉頭，“你很缺靈石？”
簫奪懶洋洋道：“嗯，當然缺，要不你先請我去吃飯。”
“不回宗門？”
褚時誅完魔氣之後，向前一步，剛好站在秦玉書右側，将她同簫奪微微隔開，但是又不明顯，是一個比較微妙的距離。
“哦，回去。”
秦玉書從靈芥中取出一個錦袋遞給簫奪，“這裏面有靈石。”
簫奪抱臂站在一旁，沒有接，有些不滿道：“很急嗎？”
他又看向褚時，“這位該不會是大名鼎鼎的誅魔殿主吧，見過殿主。”
褚時瞧見簫奪的動作，淡淡點了下頭，對着秦玉書道：“回去了。”
“嗯。”
簫奪拉住秦玉書的袖子，“等一下。”
褚時立在原地，面上讓人看不出情緒，秦玉書肩膀上的青鳥有些煩躁，面色不善的盯着簫奪，烏黑的鳥瞳了帶了幾分冷意。
秦玉書問道：“怎麽了？”
簫奪笑了笑，“那你下次記得找我，你還欠着我飯呢。”
“知道了。”
簫奪松手，秦玉書同他告別後一同随褚時走進傳送陣裏，銀光消散，原處只留下簫奪一人。
他看着空蕩蕩的地方冷了臉，他手掌一捏，一只隐蔽身影的魔被他捏的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