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門四
是要有命留下，但不是她的命。
生死陣下，秦玉書的身影一點點現出。
那人看到了秦玉書的身影，也看到她滿身的魔氣。
“你是魔？”那人眼裏閃過一絲震驚，“魔怎麽會來誅魔殿？”
這只魔身上的氣息十分濃厚，不知道他對付不對付的了，他眼裏神情變換不定，随即一咬牙。
“你殺誅魔殿主，我拿不染劍，我們合作。”
“我們合作？”秦玉書輕笑一聲，歪了歪頭，“我們有什麽可合作的呢？”
她确實覺得好笑，“殺誅魔殿主者，就是我的敵人。”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那人臉色巨變。
“你……”
那人眼神陰毒道：“想殺我，大言不慚，正好你死了，你的劍也是我的了。”
“看樣子，是個神器吧。”那人貪婪的目光放到秦玉書身上。
那只劍真不錯啊，青光流轉，拿在一直魔手裏實在是可惜了。
他雙手捏訣，兩只手上聚起一道靈刃，“去死吧！”
秦玉書猛然擡眸，她的眼睛裏帶着極其冰冷的殺意。
她化作一道黑氣，如同鬼魅般撲向那人。
一切都要結束了。
她體內的魔氣濃郁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充足的力量感幾乎要将她的理智燃滅。
電光火石之間，秦玉書不僅抵住了那道靈力，還能更近一步。
秦玉書手下就是那名修士的脖頸，她心裏暴虐的情緒在叫嚣，在誘惑她堕入深淵。
“啊好鮮美的靈力，把他種魔，為你所用吧！”
“把他變成你的魔種，以後他的魔氣都為你所用了。”
秦玉書的理智在這些暴虐的聲音裏面擠出來。
她掐斷了這名修士的脖頸。
分神期修士的生息在她手裏漸漸淡去，她就像一只察覺不到痛的傀儡。
生死陣，破。
噗。
她從半空中掉了下去，淩冽的風刮在她臉上，分神期修士臨死前的最後一擊，擊中了她。
春生劍一陣陣的閃爍着青光。
秦玉書的意識在下墜，越來越沉。
在一片混沌中，突然有一道線将她從意識消散邊緣扯了回來。
你會回來的吧！
刷，她猛然睜開眼睛。
馬上就要墜落在地，秦玉書心裏閃過一絲戾氣。
春生劍一顫，直接落到她身前，在墜地前一秒托着她向上升。
寒冽的風吹到秦玉書傷口上，她眼前一黒，失去了意識。
有些涼，是什麽東西。
秦玉書睜開了眼睛。
怎麽又是星星？哪裏吹過來的風？
秦玉書感覺身上好累，她又止不住的要閉上眼睛。
不對！
她猛然一驚，這是哪裏。
她坐起身來，一碗清水從旁邊遞過來。
秦玉書看到身邊的褚時，怔了下，随後接過來一口飲盡。
她揉了揉腦袋，“這是哪？我們不在誅魔殿了嗎？”
褚時還是看不太清，只能看到一個青色的模糊人影。
褚時身上有些狼狽，不知道這邊時間過去了多久。
他低聲道：“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
他手指接過秦玉書手裏的碗，“你受傷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秦玉書一愣，所以因為她受傷了，所以他才沒回誅魔殿？
她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們先去誅魔殿吧。”
秦玉書就要站起身來，但是褚時卻在原地不動。
“怎麽了？”
褚時擡眼看着她，明明他一點也看不見，但是秦玉書莫名覺得他在他在盯着她，甚至有一種成年後的褚時在看着她的感覺。
好在褚時看了她一會便垂下了眸子。
“不急。”
褚時不太開心，還是有什麽別的事她不知道？
秦玉書正想安慰他沒事，卻猛然一驚，“我的劍呢？”
“在我這裏！”
秦玉書松了口氣，“那就好。”
山谷裏都是清新的草香氣，天上的星星特別明亮，秦玉書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麽到這個地方的。
秦玉書閉上了眼睛，明日吧，明日她會将褚時送回誅魔殿。
呼吸逐漸變得平緩。
褚時睜開了眼睛。
他眼睛裏的霧又淡了些，他手指放到秦玉書的春生劍上，伸手摩挲了下。
“你是誰呢？”
夜風一動，這句話就散在風裏了。
第一抹晨光撒下來的時候，秦玉書就醒了。
她剛一動，便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拽住，一條小小的草葉鏈，連在她跟褚時手腕中間。
只要稍微一扯就能松開，秦玉書低頭看了會，正要喊醒褚時。
面前多突然多了一句話，是雲鏡澤留給她的一條靈信。
她看完默不作聲伸手揮去，就當什麽也沒發生，只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已經開始變淡了。
“你醒了？”
秦玉書站起身，頓了下還是将那道草鏈解開了。
她這次語氣鄭重了些，“我們要去誅魔殿了。”
褚時将草鏈解開，放到自己口袋，“我不想去誅魔殿。”
他擡頭，“我們不去誅魔殿不可以嗎？”
秦玉書嘆了口氣，“可是你身後背着的是不染劍。”
“是擔心自己做不好嗎？”秦玉書沒忍住伸手揉了下褚時的腦袋。
“你以後會是一位出色的誅魔殿主的。”
春生劍泛着青光，像是無聲的催促。
秦玉書把手伸過去，“讓我送你回去吧，褚時。”
褚時看着她，“那你呢？送我回去後，你去哪？”
山谷裏的風從一頭吹到另一頭，秦玉書笑了下，“我哪裏也不會去的。”
褚時語氣裏帶了幾分希翼，“你不走了嗎？也不回破虛宗了嗎？我們一起在誅魔殿嗎？”
“嗯。”
秦玉書低頭應了聲，不知道應的是那句話。
她看着他“走吧。”
褚時将手放到她手上，昂着頭認真道：“你要是走了，我就去破虛宗找你的。”
秦玉書輕笑了一聲，“好啊。”
春生劍劃破虛空極速向着誅魔殿去，褚時聞着身前的青竹香氣覺得很是安心。
迎面的風吹的他衣擺往後，他再次看到了蒼茫白雪覆蓋的山頂，他閉上了眼睛。
不要再往前了。
事情并沒有如他所願，越來越近了，空氣中滿是清冽的雪香氣，無端的冷的人胸腔發酸。
滿目雪白，褚時從來沒有覺得這麽冷過。
春生劍颠簸了一下，秦玉書禦劍到最近的山峰。
她的身影越來越淡了，兩個人的腳落到實地，褚時的靴子上沾了雪。
褚時突然大膽的握住她的手，“我們一起上去！”
秦玉書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變得透明的腳，半蹲下。
“你以後會是一個很厲害的誅魔殿主。”
靈芥裏的小盒子在發燙，燙的驚人。
褚時語氣裏竟是止不住的慌亂，“我……我馬上就要看見了，你怎麽了，受傷了，我……誅魔殿裏有很多靈藥，我會治好你的！”
秦玉書身下的雪依然潔白如初，連道痕跡都沒有。
“我的使命就是送你回來。”
“別難過，我們會再次見面的。”
褚時依舊慌亂，“為什麽不是現在！你答應過我的！”
“你……是不是要走了？”
雲鏡澤在一旁開口，“你沒時間了。”
只有同眼前人有因果，他才能看到她，因果來自五百年後，才能讓她來見五百年前的他。
秦玉書明白了什麽，她一把将自己從未拿出來過的小盒子拿出來。
“那時候你已經是萬人敬仰的誅魔殿主了，不染劍你使的很好！”
“別難過了！”
“我們會再次相見的！”
“不！”
褚時意識到什麽，突然極力撲過去，像抓住一株救命稻草。
“你答應了我的！”
他向前一撲，只是抱了一懷的冰冷。
眼神清明，他只能看到一地的雪白
地上只有他一個人的影子，只有他一個人的痕跡，就像是這一路走來只有他一個人。
誅魔殿風雪大盛，褚時幾乎淹沒在這片雪白裏。
“快看！是殿主！”
“真的是殿主！”
轟，狂歡的風将雪層掀開一層。
地面上的盒子被這道風力吹的響了一聲。
褚時猛然轉頭。
咔噠，小盒子驟然打開。
一只青鳥驟然從盒子裏飛出來。
天道法則之力剝奪了它的記憶，青鳥宛若初生。
它在皚皚雪天了睜開眼睛，向着它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發出一啼鳴。
青鳥飛到褚時的肩膀上，它歪着頭看了褚時一眼，或許太累了它又閉上眼睛。
那只小盒子裏從來不是什麽玉。
青鳥一直都在，只不過秦玉書一直沒打開。
它重獲光明的那日，兜兜轉轉它還是回到了褚時身邊。
秦玉書沒有看到一眼，不遺憾嗎？
“怎麽有只青鳥？”
“殿主，你回來就好了。”
“殿主，誅魔殿養不活活物的。”
褚時手指放到青鳥身上，“會養活的。”
“會見面的。”
褚時的眼神變得堅定而又深遠，他擡腳踏入臺階上。
咔嚓，雲岚給他的封印碎了。
他在誅魔殿的十三年，雲岚傾盡所有教給他。
“褚時，你生下來就能辨魔物，你是天生的誅魔殿主。”
“閉上眼睛，能感受到哪裏是魔嗎？”
“能。”
褚時腳步又踏上一階。
雲岚的話堅定而又有力。
“褚時，魔物最是狡猾，倘若有一日我不得不變成魔物的時候，我希望你能繼承這裏的一切。”
誅魔殿的風太冷了，這裏并不适合長梅花。
極北境的高山之巅沒有梅花樹，只有風雪。
我們會再次見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