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魔殿外三
“是契約。”
莫雲兒緩緩開口,“每一任誅魔殿主身上都會有天道契約,或者說是一道天道規則。”
秦玉書感覺腦袋裏一沉,“那……代價呢?”
“如果天道察覺他偏離規則,他會被天道代替或者抹殺。”
秦玉書心中一緊,“什麽是偏離規則?”
莫雲兒語氣有些失落,“抱歉,這個我也并不是很清楚。”
“那……那如果褚時包庇我……”
秦玉書話說了一半,突然被擁入一個帶着梅香氣的懷抱。
她将嘴邊的話落了下去,她知道褚時聽不到,但還是沒能問出口。
“你回來了。”
“嗯。”
“赤焱奪真的來了。”
褚時将她耳邊頭發攏了上去,“并沒有。”
“你不問問為什麽赤焱奪要找我嗎?”
褚時回道,“是他認錯了人。”
秦玉書轉過身來,看着褚時的眼睛,淡淡的梅香包裹住了她,她想問問褚時若是違背天道法則會有什麽處罰。
可是現在她卻不敢問了。
就像是她不敢提起青鳥一樣。
褚時察覺到她的情緒,“在想什麽?”
“在想你種的梅花為什麽這麽好看。”
褚時很認真的看着她,“那你會為梅花留下來嗎?”
但是還不待秦玉書回答,褚時就低下頭輕吻住了她的唇角。
不留下來也沒關系,他會跟随你而去。
青鳥能夠活在誅魔殿,梅花能盛開在極北境,往後一切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若是天命難違,那他也要逆天改命。
他不是五百年前誰也留不住的褚時了。
秦玉書在誅魔殿帶了幾日,裴雲霄去了破虛宗,沈修去極北境找了一只天級傀儡,薛茵的陣法現在使得是爐火純青。
她現在正蹲在誅魔殿前看着前面開的盛的梅花。
“師妹你看啊,這梅花底下全是靈陣,這該是多大的手筆啊。”
薛茵在一旁啧啧稱奇,秦玉書伸手拂過一旁的梅枝,手上落了一點餘香。
薛茵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忽然感應到了什麽,“三師弟回來了,我把他要的符紙送過去。”
她沖秦玉書晃了晃手上的符紙。
“好。”
秦玉書看着薛茵走遠,一道梅花瓣落到她指尖上,被她收了起來。
誅魔殿并沒有對沒多少人,秦玉書只看到了一名誅魔殿的修士在殿中。
是之前在褚時身邊的一位,好像叫雲九。
雲九看到秦玉書點頭行禮,随後便出了誅魔殿。
她回到了誅魔大殿的偏殿,看起來有幾分熟悉,好像是三年前她醒來的那一間。
想到之前自己做的糗事,秦玉書不得眼角一抽,當着褚時的面叫他梅花精,自己可真會起名。
不過……那幾天可真是段好日子啊。
安靜,祥和,只要回想起那段時間,耳旁就仿佛能聽到那聲銅鈴響。
她坐在桌前,手指一扣,一塊玉牌出現在手掌心。
她看了玉牌一眼,眼裏有些許厭惡,“出來。”
九魔主現身,這下他認清楚了自己的處境,整個人都恭敬了不少。
“魔主大人,您叫我。”
秦玉書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九魔魔主還想掙紮一下,但是又忌憚秦玉書身上的魔氣。
他邊回憶邊說道:“我是二魔主的手下,五百年前二魔主來到了魔域。”
秦玉書沒什麽表情地看着他,“二魔主來到魔域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青玄二十一年。”
雲水門覆滅的後一年。
如果赤焱奪真的是魔神的話,那他就是在五百年後複活,複活的第一件事就是滅了雲水門。
他為什麽要滅了雲水門,雲水門裏有什麽秘密。
秦玉書端起一旁的茶盞,晃了下茶蓋,飲了一口。
她前世是阿寧,也是在雲水門被害。
她死在了那樣一個敏感的時間點上,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那塊引人入局的磨刀石。
雲藏月是當年的雲水門門主,那雲藏風是誰?
她把這句話問莫雲兒。
“雲藏風?”
莫雲兒在腦海裏思索了一番,“雲藏風是雲藏月的哥哥,只不過他生下來體弱,同凡人無異。”
“我同他們長的一模一樣,我只偶然見過一次。”
秦玉書想了下,還是說道:“當年是雲藏風殺了我。”
“什麽?”
識海裏莫雲兒拿着珠子的手一頓,“你說什麽?雲藏風殺了你?”
手裏的珠子被莫雲兒盤的發亮,她陷入了沉思,腦子裏的記憶斷斷續續。
好像有好多人在對她說話,聲音裏的惡意太多,她本能的有些排斥。
“魔神報複心如此之強,你看他殺了你新收的徒弟啊!”
“他還重傷了雲水門主,誅魔殿主,這下他禍心已現,可是非死不可了。”
“對啊,魔就是魔,怎麽會有好壞之分,他們最是狡猾奸詐。”
莫雲兒皺了下眉頭,記憶力的那些人的嘴臉讓她難受,她記得自己說的什麽來着,好像是‘這件事誅魔殿會好好調查,查明真相。’
她繼續回憶,她聽到自己說出來的話,冰冷又無情。
“赤焱奪已入魔,當誅!”
什麽?莫雲兒一陣恍惚,這是自己當時說的話嗎?
秦玉書見莫雲兒久久不說話,問道:“你怎麽了?”
莫雲兒有些恍惚的開口,“赤焱奪将你殺死,重傷了雲藏月,這是我這邊的知道的事。”
秦玉書皺了皺眉,“不對勁。”
“怎麽感覺好像有人……再逼着赤焱奪入魔,在逼着這師徒二人反目?明明赤焱奪當時已在魔域,久久不出了。”
秦玉書手指扣在茶盞上,“為什麽非要殺他?因為他是魔神?”
莫雲兒眉目一冷,“九重天上不允許有威脅到他們的力量存在。”
秦玉書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勁,“不,還有蹊跷,以後再說。”
九魔主在一旁忐忑不安的看着秦玉書飲茶,覺得她眼睛有些銳利,還有她身上的魔氣,有種令他恐懼的熟悉感。
好在秦玉書又繼續問他。
“他回到魔域做了什麽?”
九魔主底下頭,“他在魔域等人。”
“等人?然後呢?”
“就等人,不知道等了幾年,十年?一百年?後來他同漠羅有了些過節,最後兩敗俱傷,漠羅戰敗後閉關了。”
“漠羅不是被赤焱奪封印了?”
“啊?”九魔主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這個我不清楚。”
“他們是有什麽過節?”
九魔主的臉上有些扭曲,“因為一把劍。”
“一把劍?”秦玉書看着他。
“對,還是一把破破碎碎的劍,漠羅給他震碎了,然後兩人就結仇了。”
“然後呢?”
“然後魔域就開始亂了起來,在魔域實力強的人才能得到一切,我就投奔了赤焱奪。”
九魔主呼出一口氣,“當時魔域大亂,赤焱奪就開始整頓魔域。他成了魔域之主之後并不滿足,然後就開始對九重天下手了。”
“他換了個身份到了九重天,然後找上了當時的靈傀門主。”
秦玉書又淡定的飲了一口茶,茶水裏明明什麽都沒有放,但是就有淡淡的梅香氣。
“他拿靈傀門做威脅,脅迫沈原幫他做事。他讨厭修士,最喜歡看修士自相殘殺。他搶了黑冥殿之後,更是張狂,殺了不少修士呢。”
魔主都喜歡殺修士,說道殺人,九魔主臉上沒有同情,反而有些隐隐的興奮。
“我當時在他手下做事,他給了我們隐藏魔氣的玉牌,我幫他尋人。”
秦玉書又飲了一口茶,淡淡道:“哦?尋人。”
“對,他說要找一位女子。”
“你怎麽尋?”
九魔主恭敬道:“他給了我一道符印,那道印只要遇到那女子就會生效。”
“原來是這樣啊!”秦玉書放下茶杯,眼睛眯了咪。
她将茶盞放好,微微俯身問道:“你找到了嗎?”
或許是秦玉書壓迫感太強,九魔主沒有說話。
“你沒找到,因為你又笨又蠢,你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聽到秦玉書說這話,九魔主眼裏閃過一絲不悅。
秦玉書可不管他的情緒。
“你還沒到破虛宗就遇上了四魔主隋幻,随後他殺了你,然後取帶你,拿着東西進了破虛宗。”
“他僞裝在破虛宗尋找赤焱奪的弱點,想看看赤焱奪到底在尋什麽人,這會是日後他往上一步的籌碼。”
“他找到了。”
秦玉書的眼神冰冷,又回到了那個血氣沖天的崖底,周圍的青草掩蓋了她,那些青草味跟血氣混在一起,成了她最厭惡的味道。
他找到了秦玉書,然後将她推下山崖。
他不相信二魔主的軟肋是一個築基弟子,如果秦玉書死了,那就事了,反正隋幻跟赤焱奪不對付。
讓赤焱奪找一個永遠也找不到的人,足以能夠滿足他的惡趣味。
若是秦玉書沒死,那正好可以将她變成自己的魔種,日後也是拿捏赤焱奪的籌碼。
殺一個小弟子根本費不了他多少心血。
隋幻靠着從九魔主哪裏搶到的符陣尋到了人,秦玉書又靠着那道符陣進了靈境,拿到了春生劍。
不知道是誰算計誰?
環環相扣,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她就在棋局之上了。
但她不是誰的棋子,她是她自己。
并且一開始就是錯的。
大錯特錯。
“就這些了嗎?”秦玉書微微仰頭看着他,手指放到他面上,随時能夠剝奪他的性命,“你就知道這一點作用了嗎?”
秦玉書身上的壓迫更盛,九魔主急切開口,“不,我知道魔域到九重天的裂口。”
“說。”
九魔主急切道:“其中有一個在破……額”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像是被下了什麽禁制般,憑空被人捏住了喉嚨。
秦玉書眼眸一冷,手上的魔氣迅速吊住九魔主的最後一口氣。
“在哪?”
九魔主的眼睛瞪大,臉上因為窒息被別憋的通紅。
下一秒,身子砰的一聲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