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身影,伏靈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和天界的關系了。
“你不想接我的任務,是嗎?”奉一開口問她,聲音在這山洞中顯得格外的清冷,就和這山洞中的溫度一樣,冰涼刺骨。
他像是事後來興師問罪的,伏靈立馬就笑了,她聳聳肩,無辜地道:“怎麽會呢?我很想接奉長老的任務,只是我能力也是真的很有限,如讓奉長老覺得冒犯,就還請奉長老多多包涵。”
她眼神很真誠地看着奉一,但完全忽視了那帷帽已經遮擋住了她的眼神,奉一感受不到。
她忽而想起另一件事。
“上次那個問題,初蘇師姐說要等接了任務之後才能說,請問奉長老現在方便跟我講一下畫像上那個女子和奉長老是什麽關系嗎?”
說到這裏時,伏靈不自覺的握緊了垂在兩側的雙手,有些緊張。
奉一自己在桌邊坐下,這裏有一壺水,是之前阿元收拾的時候給她燒好留下的,現在已經是溫的了。伏靈從靈戒中取出一套茶杯,翻開一個倒了水給他遞過去。
正在這時,奉一忽然低沉着聲音道。
“她是我妻子。”
‘嘭當——’一聲,茶杯從伏靈手中滑落在桌子上,裏面的水濺出來,撒了些在奉一的手上,流過去的水打濕了他的袖子。
奉一擡頭看她,“很吃驚嗎?”
伏靈下意識點頭,又立馬搖搖頭,“她怎麽會是你妻子呢?她沒成過親的。”
她這話脫口而出後,迎來的事奉一的一聲嗤笑,他擡手朝自己的袖子施了法,被打濕的袖子就幹了,桌面上的水也都消失,露出原本的桌子。
“你的意思是我記錯了了?”
他低緩的聲音反問伏靈,伏靈幹笑兩聲,也意識到自己說的這話不太好。
“那你的意思是你認識她,知道她沒成過親?”
伏靈擺擺手,連忙否認,“沒有沒有,不認識不認識,就是她看起來年輕漂亮,不像成過親的樣子。”
她思量片刻後,又問,“你們是何時成親?她去了哪裏?”
“三百零五年前成親,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那她為何離開?那她就沒有給你留下任何的信息嗎?她是不是突然發生了什麽事?”她一連的問題讓奉一瞥過來,伏靈感覺到了那面具之下的視線。
她敲了敲桌子,“問這些,是想更好的貼近她這個人,更好的完成任務,奉長老不要多想。”
奉一忽然笑了,像一夜之間萬裏江山銀裝素裹,傲立雪中的紅梅一般,分外驚豔。
他反問,“我若是知道,她就跑不了了。”
伏靈忽然喉頭一哽,後背生寒。三百零五年前的事,她已經不記得了,他拿着自己的畫像來找她,難不成她還真和這人有什麽牽扯?
“可否冒昧問一句,奉長老為何選了我這個什麽都還不會的人?誠如大長老所說,優秀的師兄師姐還很多,我并不是最合适的。”
她小心地試探着,試探着奉一是否知道她的身份。
奉一只是淡淡地答,“優秀不意味着合适,她也愛穿紫色,也愛那種雨後斷木的味道,相對來說,你比任何人都合适。”
說完他站起來,今天說的已經夠多了,他今天來也只是想提醒她這件事而已。
“奉長老就要走了嗎?”
“嗯,改日再來。”
伏靈撇撇嘴,連忙追出去問他,“奉長老,有人說你對于紫色和那種味道是讨厭的。”
奉一回身,他比伏靈高一些,伏靈剛好到他下巴,他低下頭,語氣不清楚地問,“你果然是不想接這任務的。”
說完也沒再多追究,日子還長,慢慢算。
人走了伏靈也沒有得到答案。
她想不通,按照奉一的說法來看,那畫像上的人和奉一是夫妻,可那畫像上的人明明就是她本人,可她正好沒有三百零五年前的記憶,為什麽正好就在這裏?
伏靈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就是因為奉一才封了記憶,可是略略一想,她不可能單單為了個男人封了自己的記憶,多不值得?
這個答案在接下來幾天伏靈都沒有想出來。
在這山洞中不知時辰,她只是醒來就下床走走,看看書,練習一下妝容和表演,累了就繼續睡。
除了不用吃飯,她和凡人沒什麽兩樣。
那天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翻身就隐約看見一個身影坐在床邊正滿眼溫柔地看着她。
只以為做夢,伏靈又閉上了眼睛,可下一刻又瞬間睜開,看着面前這粉衣女子翻身坐起來!她撲上去抓住她,“晚魚仙子!”
“噓——”
晚魚拍拍她的背,安撫片刻,随後才道,“那日事發突然逃跑了,不好意思。”
伏靈松開她雙手抱膝坐好,笑了笑,“沒事沒事,天元族的少族長嘛,我聽說的時候都吓了一跳,才會睡覺時候都戴着這個帷帽。”
她取下腦袋上的帷帽,感覺終于得了片刻放松。
“阿辰呢?他沒來嗎?”
伏靈看了看四周,沒有找到伏辰的身影。晚魚搖搖頭,面上有些為難,“長公主可能還要在這下界多待一段日子了,我不是來帶你回去的。”
她這話,就像一個驚天大雷,将伏靈定在那裏一動不動。
“為什麽?”
伏靈愣愣地問,晚魚仙子微微皺起眉頭,“這算好事吧,我們猜測,是你之前一直是觀仙修為,怎麽也達不到赤仙,現在就是要晉升了,所以下來歷劫的。若是成功渡劫,就可以重返九天,并且晉升赤仙。”
她脫下鞋爬到床上來,學着伏靈的樣子坐好。
“所以陛下也沒法來接你,只是這正好是我在下界的金像供奉,所以才能來一趟。另外,這是什麽劫還沒人清楚,你要小心應對。”
她打了個響指,啧啧兩聲,“尤其要小心那個奉一。”
伏靈苦笑往後倒下,睡在枕頭上望着山洞頂,滿臉絕望的表情,她聲音輕輕遠遠地說:“來不及了,他已經盯上我了。”
“什麽?!長公主诶,他怎麽盯上你了?我給你報仇去。”
“還不是你這破學院搞出來的破任務,還是雇主決定最後的人選,我被他選上了。”
對上伏靈望過來的無神又幽怨的眼神,晚魚心虛的笑着縮了縮脖子,她快速眨着眼睛,“這樣啊,那你可真夠倒黴的。”
伏靈猛地起身,她又道,“竟然遇上了他,簡直太倒黴了,把咱們神仙的好運都給搞沒了!過分!”
“不只是這樣。”伏靈又将她問奉一的那些話說給晚魚聽。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虧欠了他?”
晚魚撓了撓頭,将手中荷花甩給伏靈,“不知道不知道,總之多多小心就行了。這花送你了,當個擺設還挺好看的,另外還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我先走了!”
說完就沒了影,伏靈追到山洞口被一道屏障彈回來,摔在地上,感覺五髒六腑都要碎了似的。那支荷花被她壓在身下壓扁,起來後它又自己恢複原樣。
越詭異越可疑。
晚魚是個八卦的人,不管什麽話在她倆那都是拆開了細細的來說,這會兒她跑那麽快,說沒問題伏靈都無法相信自己。
看來她和奉一是真的認識了。
待伏靈又睡兩覺起來,正坐在桌前做唇脂的時候,外面就進來一人。
是小師弟,他進來那一瞬間,伏靈看到了外面的天,黑色的,外面此時正是晚上,到這時,她腦子裏才又有了白天夜晚的概念。
“小師弟來了?來學劍法嗎?你等我一下,我把這收拾收拾就教你新的劍法。”
她邊說邊開始将桌上的東西收拾了。
卻始終沒有聽到小師弟的回話,她擡頭看過去,就看到小師弟站在那裏,渾身都在打顫,連不盡燈照出來的影子都在輕微晃動着。
“小師弟?”
伏靈叫他一聲,察覺不對起身過去探上他額頭,冰涼涼的,就像是從寒冰裏剛出來似的。
她連忙從靈戒中拿出上次沒用的那床被子裹在他身上,又拉着他坐到床邊上,拿起床上的被子接着往他身上裹,直将他裹得十分臃腫。
這時才問他,“你怎麽凍成這樣?”
從小布袋裏找出一張火符生了火,燒上水。
小師弟還是沒回答她,只是那張臉上已經布滿冷汗,望着伏靈的眼睛很是疲憊,看得伏靈一陣心疼,“誰欺負你了?是不是院裏那位長老罰你了?”
半晌,小師弟才張開嘴,牙齒打着架,“師姐,我冷。”
伏靈看一眼那還沒燒溫的水,也無計可施。
她将那一袋子的符咒全部翻了出來,在裏面找找翻翻,終于找到一張暖符,随手往阿元身上扔過去,“你先暖暖,馬上水就熱了。”
她接着在裏面翻找起來,說他道,“你明知這下面很冷,怎麽還偏偏往這下面來?在上面不比在這裏暖和一些嗎?”
小布袋裏已經沒有暖符了,那是唯一一張。
她收起來擡頭看阿元,阿元臉上慘白着,她摸上他額頭,已經好些了,沒有那麽涼了,這暖符還是有用的。
可就在這時,小師弟又牙齒打着架說:“師姐,我疼。”
這一聲可把伏靈給吓到了,“哪裏疼?哪裏有傷口,我給你找藥!”
小師弟又道,“全身都疼。”
他好似很痛苦,痛得要往旁邊倒去,全靠那臃腫的被子撐着他,沒讓他倒下。伏靈抓着腦袋,看着自己靈戒中那一堆的藥材,根本沒有半點辦法和頭緒,她不知道他為什麽疼,該用什麽藥。
她只能不停看看水怎麽樣了,又再探一下他額頭的溫度。
突然之間,小師弟擡手咬住了自己的胳膊,眉毛緊皺,眼睛緊閉,痛苦不能自已。
伏靈表情有些複雜地看着他,他是凡人,這一口咬下去,明天豈不是要掉下一塊肉來。而她則不會,她本就是仙骨仙身,很快就能恢複。
伏靈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從自己的靈戒中拿出一根曾經用過的很順手的小擀面杖。
她拍了拍阿元的臉,“小師弟,松口,咬它。”
小師弟一睜眼,就看到一根和伏靈手腕差不多粗細的擀面杖橫在他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師弟以為的伏靈:小師弟,咬我!
小師弟看到的伏靈:小師弟,擀面杖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