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藏月二
秦玉書嗤笑一聲，她對面站着的都是各宗長老，而對面只有她一人，但在氣勢上，她卻絲毫不輸。
一旁有長老看不下去。
“信口雌黃。”
“什麽雲門主，水門主，你就算說出花來，這裏也不會有人信的，”
雲藏月臉上表情淡淡，“多謝德銘長老仗義執言。”
他雖是這般說，但是眼裏的情緒卻是至始至終都沒變過。
那是一種很淡的情緒，包括之前的也是，無論他僞裝的情緒有多外露。
他的情緒一只是不動的，波瀾不驚，只有在剛剛她出口的時候，眼裏有了一點點的波動。
出現了一點點的趣味。
秦玉書眯了眯眼，突然住了口。
她想到一個更有意思的方式。
她不說話。衆人當她是心虛。
雲藏月轉身，“誅魔殿主，她該誅嗎？”
褚時神色冷淡，依舊沒有答話。
他的視線落到秦玉書剛剛殺過人的手上，在那上面有一道極其細小的傷口。
是秦玉書給許菱報仇，殺那個長老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
“誅魔殿主。”
雲藏月喊了褚時一聲，在眼底深處帶着不易察覺的惡意。
“殿主大人，秦玉書該誅嗎？你可以不用回答，不染劍會做出最正确的選擇。”
褚時抿唇，正要說話，他瞳孔裏映出一道茫然。
随即他身側的不染劍猛然飛出，帶着極為淩厲的冷光，直直向着秦玉書刺去，似乎要将她斬殺此處。
銀色光芒在秦玉書的瞳孔映出一個倒影，那上面散發着讓她讨厭的審判的氣息。
她周身氣勢一凝，下意識的凝結力量去反擊。
但是就在兩道力量快要撞上的時候，她眼睛一擡。
不染劍上的靈力刺破了她周身的防禦。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身子撞到身後的樹上，口中吐出一道鮮血。
不染劍插在她的身前地面上，劍身顫動，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恐懼，在微微發抖。
她會這麽輕易受傷？雲藏月眼裏滿是狐疑。
“帶回誅魔殿。”
“等一下，檀寧，”
雲藏月又回複了以往的樣子。
“我記得誅魔殿好像被悔了。”
“不如關到破虛宗吧。”
他這話一出，連帶着周圍長老也變了臉色。
把秦玉書這麽一個魔頭放到自己宗內，試問他們是沒這麽大的勇氣。
空氣中帶着淡淡的土腥氣，跟身上的血腥味混合在一塊，讓人有些泛暈。
秦玉書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地牢裏，周圍黑乎乎的一片，手腕上捆着根鎖靈繩。
她站起身微微一掙，手上的繩索便開了。
如果不是被關進來，她都不知道宗內還有這樣的地方。
她甩了下發麻的胳膊，看向從一開始就站在地牢另一處的人。
“好巧。”
簫奪雙手環臂，“你可真有本事，你在我鏡裏看到了什麽？”
“你知道我在問什麽。”
秦玉書打量四周，手一擡觸碰到了一道陣法，她收回手，指尖被灼傷了一塊。
“看到了雲藏月。”
簫奪冷哼一聲，眼裏閃過一絲厭惡，“果然是他。”
“說說你知道了。”
秦玉書轉過頭來，“不要告訴我這五百年你什麽都沒查到。”
“你這麽恨雲藏月卻沒有揭穿他，要麽你殺不了他，要麽他能幫你複活你師尊，又或者兩者都有。”
“我猜兩者都有。”
蕭奪原本是低着頭擺弄着腰間挂着的東西，聽見她這句話擡起頭來。
“所以呢？”
秦玉書擡起臉來笑了，“合作。”
“殺了雲藏月。”
“說的倒是容易。”
“那換句話來說，你知道他抽了莫雲兒身上的天道魂力嗎？”
蕭奪眸色猛的沉了下來，“你什麽意思？”
“原本只是猜測。”
想到雲藏月秦玉書的眸子就止不住的發冷。
“再見到他用不染劍的時候就是确定了。”
“只有身帶天道之力的人才能用不染劍。”
“你怎麽知道不是褚時用的劍呢？”
“當然不會。”
秦玉書将腳邊的東西踢開，“他不會殺我。”
蕭奪嗤笑一聲，“你倒是清楚。”
蕭奪并非是什麽善人，一千年的時間早就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更何況，就他的做法而言，如果又複活莫雲兒的法子，他就算是殺盡這些人，他也願意。
秦玉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正好，她也不是什麽善人。
地牢裏空寂一片，蕭奪離開了。
秦玉書在手裏無聊的抛着珠子，銀白色的晶石在她手裏散發着柔柔的光。
抛上去，又落下來，安穩的待在她的掌心裏。
如此反複，不知道過了多久，地牢裏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秦玉書看着手裏的珠子，嘆息一聲。
“師妹，師妹你怎麽樣？”
薛茵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臉上一片焦急，
“師妹，我來帶你出去。”
秦玉書擡起臉來，“師姐，你來了。”
薛茵被她喊的鼻子一酸，“師妹，我帶你走，你別回來了。”
秦玉書搖了搖頭，認真的看着她，“師姐，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
“變成什麽樣都是我師妹。”
薛茵眼裏帶着固執，她垂下頭，“師父還有那些長老都在雙儀殿，此處這邊無人，我們快離開。”
“正好我偷了地牢的鑰匙。”
薛茵一邊說話，一邊将秦玉書身前的牢門打開。
她拉起秦玉書的手，小心翼翼避開一旁的陣法，“放心吧，他們不會來的。”
薛茵的手指溫熱而又柔軟，秦玉書跟着薛茵走出長長的甬道，将漆黑的地牢抛在事後，前面有白色的日光撒了下來，她感覺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恢複。
“快到了師妹，這些你拿着。”
薛茵給了秦玉書一沓的符紙，言辭懇切，“師妹，走吧。”
外面是将要自由的天地嗎？
秦玉書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的殺意，眼睛有些發紅，“師姐，我出去了。”
薛茵眼睛迷惑了一下，又堅定道：“我跟你一塊出去。”
她說完就急忙拉着秦玉書走出去，外面的陽光落到秦玉書的頭上，她眼睛眯了一下。
還沒等她緩過來，她先看到了薛茵驚恐的眼睛。
還有身後已經凝實了的恐怖威壓，那是屬于真正的的誅魔神陣。
薛茵眼裏滿是惶恐，她撲上來就要去抱秦玉書，反被秦玉書抱住護在懷裏。
“師姐啊……”
“啊啊啊，不！不是這樣的！”
薛茵的眼睛通紅，她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不！”
秦玉書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快要被攪碎，她将喉嚨間的腥甜咽了下去。
忍住痛意說道：“師姐，我知道有人控制住了你的神魂，沒關系，我會把你帶回來。”
她捂住薛茵的眼睛，只感覺掌心裏有些潮濕。
那是薛茵的眼淚。
秦玉書只覺得自己神魂被拉扯的痛。
“等我，我會回來看海棠花開。”
“不！”
薛茵整個人劇烈掙紮起來，她淚痕沾了滿臉，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秦玉書手上松了力，她覺得自己的神魂在一陣陣的發燙，她的目光掠過遠處的光。
看到了褚時沖過來的身影。
也許是褚時臉上的驚慌太過明顯，秦玉書想伸出手指去……
轟。
消散了。
秦玉書死了？
褚時張開手只拉住了一道虛影，他指尖緩緩收攏，臉上的表情沉的吓人。
那道霜雪威壓一瞬間爆發而出，離的進得長老猛然跪下。
不遠處的竹林攔腰折斷，上空飛過的飛鳥極速墜落，地面上以他為重心開始出現陣陣裂痕。
“是誰做的！”
噗。
遠處有長老受不住這道威壓，直接噴出來一口鮮血，薛茵本就傷心欲絕，渡劫巅峰的威壓下，她直接昏了過去。
雲藏月站在一旁臉上神色莫名，他定定的看着秦玉書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以往都是他當和事佬的角色，而現在他卻沒有心思去關。
他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秦玉書真的死了嗎？
秦玉書真的死了嗎？
他們心裏一方面不相信秦玉書就這麽死了，可是另一方面又是親眼所見。
在重要的是褚時的态度，那可是差點将破虛宗給掀翻了啊。
一時間九重天上氣氛更為緊張了。
秦玉書已死，魔域之主空閑，魔域裏又陷入混亂。
但是九重天上的裂痕并沒有消失，反而随着時間變得更劇烈了。
靈脈在漸漸消失，留給修士的修煉空間越來越少。
那些魔物也變得司空見慣。
九重天上的浩劫來臨。
他們漸漸開始明白，似乎不是秦玉書一人的事。
就算她是魔域之主她也沒有這般大的能耐。
九重天上開始有一個傳言，說他們是天棄之人。
若非如此，九重天上怎麽會變得千瘡百孔，靈脈又怎麽消失。
千年來為何有沒有一個人飛升。
天道将他們抛棄，他們竟然到現在才意識到。
而另一流言流傳更廣，那便是誅魔殿主才是天罰之人。
要不然這五百年來為何九重天上力量式微。
流言四起，在生命被威脅時的憤怒讓他們忘記了褚時這五百年來做的事。
他們似乎只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之前是秦玉書，現在是褚時。
只是他們到底是不敢去找。
一個渡劫巅峰修士的威壓，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起的。
而在破虛宗，雲藏月面前擺着幾道符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