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身不歸。
黑色衣袍隐在暗處,紅色燭光落在她身前不遠,完美的遮掩住了她的身影,秦玉書屏息盯着不遠處的黑袍傀儡,比她高一個境界,會有些麻煩。
殿中喧嚣更襯的此處寂靜,秦玉書手壓在腰間劍上,等待一個時機。
只要她能抓住機會,就能夠拿下眼前的傀儡,雖說傀儡是金丹期,但是傀儡畢竟同修士不同,他們身上有致命的弱點,而這些弱點,她在試煉塔的時候就已經摸清了。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簫奪率先出招,他身影快如鬼魅,奔向右側傀儡,手上捏着兩張符紙,身上帶起的風透出了金丹之上的威壓。
秦玉書拔劍出鞘,迅速出劍,左側傀儡有所察覺,輕易避開她的劍勢,劍影映亮了她的眉眼,就是現在。
黑袍将要擦肩而過的瞬間,莫雲兒的精神力襲出,直接擾亂傀儡的動作,秦玉書提劍卡在傀儡機關處,同解決完另一個傀儡的簫奪撞上。
簫奪收回手,看着下面的傀儡挑了挑眉,“不用我幫忙,真不錯!”
紅籠的光影落到地上,像是濺在傀儡身上的血,秦玉書緩了緩被震得發麻的虎口,不是她不錯,是所料不差,莫雲兒的精神力已到金丹。
秦玉書打量四周後來到門前,門上附着一層陣法,讓人能夠感覺到陣法上的威壓,她自覺向後将位置讓給簫奪。
此處寂靜,只有簫奪破陣的聲音。
秦玉書盯着遠處看了一會,突然道:“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太簡單了。”
“瞎貓碰上死耗子呗。”
簫奪好東西真的不少,随手一拿就是天階的破陣符,“聽說最近殿主最近忙的狠,不在黑冥殿內。”
是嗎?秦玉書回想到剛剛高座無人,看來殿主确實不在黑冥殿。
簫奪小心翼翼破陣,銀色的光芒照在他半張臉上,另一邊以鼻梁為界,落在陰影裏,他微微側頭,一邊破陣一邊開口道:“聽說殿主前些日子丢了東西,至今沒尋到,你說是不是因為這事。”
秦玉書語氣平平,似乎不怎麽感興趣,“不知道,看陣。”
簫奪聳了聳肩,銀色光陣慢慢開始消散。
“好了,破陣後殿主會察覺到,我加了一道虛陣,現在只有半柱香的時間。”
“嗯。”
秦玉書彎身進去,莫雲兒放開精神力默默探查,“第三排架子下層。”
她快速過去将東西放入靈芥,正要起身離開。
莫雲兒突然道:“等一下,下面有個暗格,裏面有東西。”
秦玉書聞言蹲下身,敲了敲板子,随後拿劍撬出一道縫隙,暗格中間壓着一只竹節,她快速拿了出來。
簫奪在門口,見她出來,問道:“到手了?”
秦玉書點點頭,“嗯。”
原本的陣法被一層新的陣法附上,新遮掩的陣法還有一點就要燒到盡頭,秦玉書身子一躍,順着柱子邊角滑了下去,簫奪緊随其後。
轟
黑冥殿二樓上面的隔間陣法破碎,散發出一股極重的威壓,人群慌亂,圓臺上裴雲霄接過結魂燈離去,無視這片慌亂。
秦玉書穿着灰色袍子順着人潮走,趁着殿內正亂,兩人出了黑冥殿。
簫奪靠在牆上,拿一雙笑眼看着她,輕佻道:“幫了你這麽大的忙怎麽謝我?”
确實是大忙,秦玉書想了想開口道:“你想要什麽?”
這下倒是輪到簫奪愣住了,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道:“先欠着,說不定以後還要找你幫忙呢。”
“好。”
二人分別過後,秦玉書摘下面具去了善食坊,長街煙火盛,剛出靈爐的梨花酥冒着香氣,梨花酥餘香一路從善食坊到歸元峰。
秦玉書到歸元峰遠遠瞧見一道身影。
沈修叫住她,“師妹。”
秦玉書擡了擡頭,“三師兄。”
沈修手彎抱着一只小靈狐,用手指給靈狐順毛,柔軟的狐毛一壓塌下去一塊,沈修的手就被埋在毛裏。
沈修開口道:“師妹,上次來的那位朋友,可是煉器堂的人?”
上次來的那位朋友?阿烈?
秦玉書點點頭,“是的,師兄是有什麽事嗎?”
沈修手指一下一下順着靈狐的毛,“正好有個靈器壞了,想去修一修。”
歸元峰上他們之中,只有沈修不常出來,秦玉書看着漸漸遠去的背影收回視線。
銀燈海棠長到有一人高,兩側種着的梨花樹相競生長,薛茵在樹下擺了聚靈陣,哪怕是白日,也能瞧見植物根部的靈力流轉。
秦玉書推開門就看到小秦坐在小塌上,呆呆的不知道在做什麽,她将梨花酥放到桌上,拍了下小秦的腦袋。
“在做什麽?”
小秦聽到聲音,轉過身來,黑亮的眸子看了她一會,聽着有些委屈道:“你去了好久。”
秦玉書坐到他對面,“很久嗎?”
小秦垂下眼睛沒有說話,秦玉書拿了塊梨花酥遞給他,“喏,作為晚到的歉禮。”
小秦接過一塊,咬了一口,秦玉書又捏了一塊,用靈石燃了,識海裏的莫雲兒也多了一塊。
莫雲兒看着手裏的梨花酥一言難盡,她怎麽現在變成跟小秦一樣了,不過吧……
她咬了一口,梨花酥确實挺好吃的。
秦玉書拖着下巴看着小秦吃完,又遞上去一塊,小秦一連吃了三塊,秦玉書看他吃不下了就收回手。
她這才瞧見小秦右手邊有一沓白紙,還有毛筆,她有些驚訝道:“你要寫字?還是畫畫?”
小秦正要伸手去藏,秦玉書直接把那沓紙拿起來,最上面倒是有幾筆線條,但是洇下了一滴墨水,濃黑的墨點落到紙面上,什麽都看不出了。
“你是要畫畫啊?”秦玉書想了想道:“要我教你嗎?”
小秦的那句我會在嘴裏打了個圈沒能說出口,只是點了點頭。
秦玉書來了興致,她學物向來一點就通,僅僅是見過兩三眼,便能畫的有模有樣了,與其說是秦玉書教小秦畫畫,倒不如說她倆一塊學。
春生劍擺在桌上,秦玉書拿着毛筆勾勒,勾完自己看了一遍,心裏覺得滿意,轉過頭去看小秦畫的畫。
小秦畫的傳神,秦玉書看了一會,心裏感慨,“這就是無師自通嗎?”
莫雲兒反問道:“難道你不是?”
“這倒也是。”秦玉書将自己的畫用鎮紙壓好,拖着下巴看小秦畫畫。
小秦餘光看到秦玉書的動作,耳朵一紅,拿着毛筆的手不動了,小聲道:“你別看我。”
秦玉書挑了下眉毛,“你畫的我,還不讓我看?”
畫上人只有一張側臉,輪廓已現,眉目未填,小秦将筆放下,“你要不要去練劍?”
秦玉書看了眼畫紙,回答道:“行吧。”
誅魔殿內寒氣又重了幾分,烏鳥常待的枯枝上梅花已敗,褚時揉了揉眉心,最近這些時間他總會夢到自己幼時的事,他莫名其妙就會被拉入夢境,他修為沒有差錯,那麽就只能是烏鳥出了問題。
殿外霜雪正盛,褚時眼底神情莫測,他伸出一只手在手腕上的紅痣上摩挲了下,閉上眼睛。
一只冰涼的手放到他額頭上,他聞到了淡淡的竹香,褚時睜不開眼睛,他冷靜的感知周圍的情況,沒想到青鳥身上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靈力有些混亂,他無法判定青鳥周圍的情況。
有人伸手捏住他的臉頰,褚時心裏不喜,只是他現在只是沉了一縷心神在青鳥身體裏,無法做出什麽動作。
一枚丹藥進了他的肚子,那只手裹着靈力慢慢将藥力融了,最後在他額頭上蓋了塊冰涼的帕子。
那雙手将他額頭上的頭發順道腦後,冰涼一片。
褚時屏去外界感知,低頭看着自己身前同他長相一樣的小孩。
小秦神色戒備的看着他,“你是誰?為什麽同我長的一樣?”
褚時皺了皺眉,他的魂身怎麽連記憶都沒了,他上前一步,小秦避開他的手,“你要做什麽?”
褚時覺得有些頭痛,他垂眸看着眼前的青鳥,“你現在在哪?”
小秦眼底滿是警覺,“你先回答我,我再告訴你。”
褚時淡淡道:“你是我的一縷魂身,現在失去了記憶,你應該回來。”
小秦只是冷冷的看着褚時沒有回答,兩雙一樣的黑色眸子看着彼此,兩人對視許久,褚時眯了下眼睛,“你在做什麽?”
小秦是他的魂身,他再了解不過,魂身自願不歸,除了記憶丢失,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遇到了什麽感興趣的事情,他看着青鳥轉身離去,離去前他留了道印記,兩人心神相通,青鳥的記憶也快要恢複了。
他并不擔心有人會動手腳,畢竟能夠殺他一道魂身的人,暫時還未出現。
小秦猛的睜開眼睛,秦玉書正在給他換帕子,見他醒來,又摸了摸他的腦袋,“好點了嗎?”
他躺在床上呆了兩下,輕輕的點了下腦袋,秦玉書伸手又摸了摸,覺得确實不燙了後,把靈力收了回去。
小秦指尖抓住秦玉書的袖子,聲音很低,“我今天可以跟你一塊睡嗎?”
竹屋內黑色一片,小秦聞着身邊的竹香氣覺得很安心。
他今晚又做了噩夢,噩夢裏他手抖的看着那刺眼紅色,還有那個同他長的一樣的人,小秦皺了皺眉,不再多想。
秦玉書修煉了一夜的心法。
她手裏拿着從黑冥殿裏取出來的竹節,竹節在她手指上轉了兩圈又回到虎口處。
“要金丹期的修為才能打開,能感覺到這裏面是什麽東西嗎?”
莫雲兒搖了搖頭,“感覺不到。”
秦玉書有些犯難,她若是踏入金丹期就意味着身上的封印又要裂開一道,她修為越高身上的風險越大。
竹節在她手指上打着轉,秦玉書思及此處将竹節收好,她也不急于一時。
她懷裏的靈印閃了兩下,上面浮起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前輩,救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