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天已晚了, 所以江穗并沒有再出房間,早早便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江穗便起了床, 與大奶奶說明了情況, 早早地打算回許府了。
江穗臨走時, 惠兒将她攔了下來, 将她帶到了一邊。
瞧着對方的表情,江穗并不擔心她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做出些什麽過分的舉動來。
惠兒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猶豫地沖她說了一句:“你當真要為了翠兒回府?”
這話問得讓江穗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嗯,翠兒出了事情, 我自然是要回去看一看的。”
惠兒忽然笑了一聲, 帶了些許嘲諷的意味:“你是真傻,還是故意裝成這個樣子的?”
“在這許府之中,壓根就沒有什麽情同姐妹,更沒有真心相待。”
“你若只是說着,做做樣子, 那我勸你不要這樣了。”惠兒說道。
江穗看了惠兒一眼,似乎在她的眼神裏面看出了些許的憂愁。
只是那道情緒轉瞬即逝, 江穗根本來不及捕捉,仿佛只是她的幻覺一般。
江穗頓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是因為玉兒嗎?”
惠兒又笑出聲來,卻擺了擺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自顧自地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然後便轉身離開了這裏。
完全沒有理會江穗是什麽反應。
至于她究竟有沒有聽懂,如果聽懂了要做些什麽選擇,就不是她關心的了。
江穗能夠明白惠兒所說的話的意思,但是她卻不怎麽認同。
她從進入許府以來便和翠兒同出同進, 一同在大奶奶身邊侍奉。
還有許多事情都是翠兒告訴他的。
江穗覺得她與翠兒之間還是有真正的姐妹情在的。
不過惠兒的話也在她的心中提了個醒。
她相信翠兒,但是六小姐會做出什麽養恐怖的事情來她并不能夠确定。
若是六小姐利用了翠兒,她又該當如何?
江穗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帶過來的東西,然後便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回府的道路。
走到寺廟門口的時候,她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呼喚自己。
江穗轉過身去,瞧見阿澤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正在朝自己招手。
江穗停住腳步:“怎麽這樣着急?這是怎麽了?”
阿澤跑到江穗跟前之後,便扯着她的裙邊無力地癱坐到了地上。
似乎是專門跑過來攔人的。
果不其然,等了一會兒,便由一人的身影遠遠地浮現出來。
這身影江穗幾乎是瞬間就認了出來。
還不等那人走上前來,江穗便有些心虛地低下頭,諾諾地叫了一句:“五公子。”
“嗯。”許東延應了一聲,視線轉移到江穗手中的包裹上面。
他擡起手,指着包裹:“你這是要去哪兒?”
被這麽一問,江穗也不知怎麽忽然間又有些心虛了起來。
她有些猶豫地說道:“回公子的話,大奶奶看我這些天狀态不佳,便許我回府去休息幾日。”
至于真正要回府的原因,江穗是一點都沒有透露。
氣氛忽然有些尴尬。
在場的幾人忽然都沒了聲音。
阿澤喘着粗氣,非常不合時宜地喊了一句:“公子,小的給你将江姑娘攔下來了!”
這句話瞬間便破壞了氣氛。
許東延有些別扭地用手擋住自己的嘴唇,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然後擡腳踹了阿澤一腳,說道:“你這小子,怎麽沒大沒小的?先前教你的那些個規矩呢?”
阿澤這會兒仿佛真的不懂得規矩了似的,忽然間站起身來,展開自己的手掌,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地數着究竟有那些個規矩。
然而阿澤剛剛吐出來了一個“一”字來,便被自家主子捂住了嘴巴,一巴掌将人拍到了一邊的地上。
許東延是真的有些急了,生怕阿澤會忽然間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東西來。
江穗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動,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無論在什麽時候,這主仆二人都能夠帶給她歡笑,消除她心中的陰霾。
很神奇。
許東延瞧見江穗笑了,又咳嗽了兩聲,偏過頭沖着阿澤做了個手勢。
阿澤瞬間領悟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趕忙離開了這裏,躲到了一邊。
許東延瞧見阿澤離開,這才放下心來沖江穗問道:“就只是回許府休息?”
江穗不知許東延這話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又或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她覺得面前的人似乎早已将許府的各種事情了然于心。
至于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江穗忽然間想起自己無意間看見的那幾個神秘的人。
江穗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沖着需東延說了實話:“奴婢聽說翠兒在許府中出了事情,想要回去看一看,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夠幫到的地方。”
許東延聽了,點了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江穗膽戰心驚,生怕對方會忽然做出些什麽不合時宜且突兀的舉動來。
畢竟眼前這位爺可是什麽離譜的事情都做出來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東延才開口說道:“你當真要去?”
其中似乎有着別的意思。
江穗愣了一下,随後便重重地點了點頭。
許東延笑了:“那你便去吧,路上小心。”
聽到對方的話,江穗怔住了。
她還以為對方會借着這個由頭說些什麽,或者是做些什麽。
然而什麽都沒有。
許東延忽然湊近江穗,然後擡手在她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調笑着說道:“還愣着做什麽呢?”
江穗慌忙捂住自己的額頭,後退了兩步。
她攥緊了手中的包裹,然後沖許東延說道:“那奴婢這便走了。”
說完,江穗轉過身打算離開。
剛走了兩步,江穗的身後忽然又傳來了許東延的聲音:“等等。”
江穗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在聽到對方讓自己等一等的聲音之後,在心裏面竟然還有一點點歡喜。
她不該這樣。
江穗偷偷搖了搖頭,将自己腦海中荒唐的想法甩出去,然後才轉過身來,沖人問道:“公子還有何事?”
許東延笑嘻嘻地看着她,半天不說話。
眼看着江穗面上有些急切,他才朝着身後的方向揮了揮手。
阿澤從角落裏冒了出來。
江穗瞧見阿澤,不知這是什麽意思。
許東延這才慢慢解釋道:“讓阿澤跟着你一同回去。”
“正好本公子要他回府去取些東西,與你順路。”
阿澤也非常配合地點了點頭:“是的是的,我家公子事多,要我回府去給他拿東西,正好和江姑娘你順路呢。”
這樣的話,不出意料地獲得了許東延的一腳。
許東延等了阿澤一眼,張張嘴沖他無聲地說了些什麽,想要威懾一番。
然而阿澤嘻嘻哈哈的,滿不在意的樣子,還沖着自家主子吐了吐舌頭。
江穗愣了愣,沖人說道:“與我一同回去?”
“自然好,那這便走吧。”
說着,江穗便要往外走。
阿澤上前将人攔了下來。
許東延神秘兮兮地沖她笑了笑,指着外邊的馬車說道:“坐着個回去,阿澤會駕車。”
“奴婢怎麽可以坐這個回去?”江穗驚了。
而且這馬車都是有數的,若是忽然少了一輛,到時候被查出來,她可就真的有口難言了。
阿澤忽然大笑出了聲,不由分說,就直接拉着江穗上了其中的一輛馬車。
将人塞進馬車裏面之後,阿澤才說道:“江姑娘放心吧,我家公子想做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
“不必擔心,到時候出了什麽事情反正也是我家少爺擔責任。”
江穗被拽進馬車,下意識便要下去。
然而還沒等她觸碰到馬車的簾子,她所乘坐的馬車便運動了起來。
阿澤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一陣颠簸過後,江穗只好坐在馬車裏面,安靜了下來。
此刻她若是再鬧,也無濟于事了。
大不了到時候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她去領罪就是了。
等到安穩下來,她忽然聽到阿澤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還夾雜着風聲:“江姑娘,你是不知道,若不是我家公子這會兒被大奶奶強行拘了下來,今兒在這兒駕車的,恐怕就是我家公子本人了。”
說着,阿澤笑了起來。
江穗聽到這話,腦海中忽然浮現了那樣的場面。
忍不住紅了臉。
她沒有接阿澤的話,而是學着許東延平日裏的語氣,沖着阿澤說道:“若是讓公子聽到你剛剛的那句話,定要治你的罪。”
不料阿澤主動接上江穗的話,還打趣了一句:“江姑娘,你這話說的,怎麽和我家公子似的。”
“與他平日裏罵我的話一模一樣,要我看,倒是你們更像是親主仆,我反而像個外人似的。”
阿澤說着,逐漸放慢揮動鞭子的頻率。
馬車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江穗被阿澤說得紅了臉,便撩開了一旁的簾子想要吹一吹風,讓自己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誰知她剛剛撩起簾子,便正好對上了街上一個小女孩好奇的眼神。
她竟不知是什麽時候已經駛入了鬧事。
這街道上全是人。
而且大部分人瞧見這馬車上面的标記,都非常好奇地駐足圍觀。
江穗趕緊将門簾放了下來。
有些心虛。
江穗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沖阿澤問道:“竟不知什麽時候駛入了這兒?”
阿澤似乎是沒有聽清她的話,只“啊”了一聲,什麽都沒有說。
江穗也只好作罷。
只希望并沒有人瞧見她身上穿的衣裳和她的面容。
若是讓人瞧見,怕是不知會被傳成什麽樣子。
江穗剛剛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稍微降下來了一些,便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
阿澤似乎在與人說着什麽。
應當是到了許府的門口了。
這回江穗是完全不敢再撩開簾子了。
許府的人大多都是見過她的,到時候認出來她可真不知說什麽好。
好在阿澤并沒有耽誤多長的時間。
沒一會兒,馬車便再次動了起來。
又是一會兒,阿澤再次将馬車停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四周。
确認周圍沒人之後,才湊到了馬車邊上,敲了敲外壁,沖着裏面的江穗說道:“江姑娘,咱們到了,下來吧。”
還特意補充了一句:“我已經看過了,這會兒沒人。”
江穗這才放心地下車。
果然沒有一個人。
這會兒大部分人應該都在寺廟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