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延瞧着那群人消失不見, 這才轉過頭來,沖着江穗說道:“走吧。”
與許東延告別後回到房間,江穗松了一口氣, 剛要去找人問一問翠兒的情況, 便聽見房門外有陣敲門聲。
江穗趕忙走到門口, 打開房門。
是大奶奶身邊的人。
玉兒與來人曾關系不錯, 江穗印象很深。
這位似乎是叫惠兒。
江穗失語,怔在了原地。
最終還是對方先開了口。沖她說道:“可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江穗連忙搖頭:“怎麽會,不知有什麽事情,竟讓你在這個時候來尋我?”
惠兒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大奶奶有事要吩咐, 讓我叫你過去呢。”
江穗點了點頭, 回頭看了一眼屋裏,随後便跟在了惠兒的身後。
二人一同朝着大奶奶所在的房間走去。
江穗在路上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惠兒的表情動作。
按理說玉兒落得那般田地,若是讓至交好友知道,對方定會傷感,甚至還會對她産生惡意。
只是這麽觀察了大半天, 江穗都沒有感覺到對方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甚至可以說是正常得有些吓人了。
這一路上惠兒對待江穗的态度都極好,和平日裏的行為并無二樣。
直到兩人走到了大奶奶的房間跟前, 惠兒拉開房門的手忽然一頓,扭過頭來,沖着江穗笑盈盈地問道:
“對了,今兒我記得玉兒和那群丫頭也出去玩了,若是碰巧,你們興許會撞上。”
“你可曾見過她?”
江穗心中一愣,勉強維持着面上的冷靜,沖着惠兒笑了笑, 說道:“玉兒一直都沒有回來嗎?”
惠兒表情僵住,嘆了口氣,然後沖着江穗說道:“對啊,都整整一天了,按照平日裏的習慣,這群丫頭早就該回來了,可都到了這個時候。”
說着,惠兒擡眼看了一眼,再次嘆氣:“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我真的是有些擔心這群丫頭是遇到了什麽問題,所以耽誤了時間。”
江穗不知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難不成要讓她在這個時候實話實說,告訴對方玉兒早就已經死了,且還與她有些關系?
江穗不知自己若是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對方會是個什麽樣子的态度。
但又一點,江穗覺得,惠兒應當早就猜到了些什麽。
江穗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惠兒的肩膀,然後一只腳邁進了房間裏面,扭頭沖着她說道:
“你不必太過憂心,若是我出來後還不見人,你便去問一問大奶奶罷。”
說完,江穗便走進了房間。
進入房間,江穗并未瞧見大奶奶的身影,但卻瞧見了房間中央背對着她站着的一個身着打扮極為奇怪的人。
那人手上還拿了個法杖。
江穗被對方的奇怪裝扮吓了一跳,差點叫出聲音來。
屋裏的人瞧見江穗之後,忽然扭過身來。
江穗這回是真的被吓了一跳,連忙退後了兩步。
這人帶了個五彩斑斓的面具,看起來極為瘆人。
尤其是對方轉過頭來時,江穗的心中并無準備,更無防備,所以便被吓了一跳。
江穗忽然間想起惠兒與她說過的那些話來,頓時明白過來。
惠兒怕是早就知道了大奶奶對玉兒的處罰。
而這時候惠兒見她回來了,卻不見玉兒,便已經在心中猜到了一二。
至于這裏面穿着奇怪裝束的人,究竟是大奶奶的吩咐,還是惠兒故意報複,江穗現如今還無法确定。
但江穗能夠确定的是,這裏面的東西對她并不怎麽有利。
江穗下意識想要逃離,可是裏面的人卻認準了她,一步步朝着她走來。
那人晃動着手中的東西,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音,同時嘴裏還念叨着什麽。
只是江穗并不能聽清對方口中的那些。
那人逐漸靠近江穗,江穗趕忙後退,轉身便要跑。
然而她身後的人忽然改變了速度,大步朝着她邁進,大有要直接抓住她的勢頭。
江穗一邊躲,一邊開口,試圖與身後的人交流:“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一直追着我?”
身後的人并未回答,嘴裏面依舊念念有詞地說着什麽。
江穗回頭,卻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那張臉完完全全地被面具擋住了。
就這樣你追我趕了許久,江穗早已體力不支。
這樣在屋子裏面兜圈子,實在是有些耗費體力。
然而身後那人不知什麽時候忽然變了心思,像是要逗她玩一樣。
江穗的速度稍微快些,身後那人的腳步便快些。
江穗累到不行半路歇息之時,身後那人便不知所蹤。
只是會在她休息到了一定的時候忽然間冒出來,吓她一跳,然後繼續這樣的追逐。
江穗明顯感覺到自己被耍了,有些生氣,停住了腳步,就這樣站在原地,正面對上那人。
由于長時間的追逐,加上心裏頭憋屈,江穗的雙頰早已紅潤。
那人似乎是沒料到江穗會忽然之間停下來,便愣在了原地。
江穗剛要說些什麽,忽然間,房門外忽然傳出些動靜來。
江穗隐約聽到外頭有人在交談。
似乎是惠兒在說:“大奶奶,人都在裏面了,已經有段時間了。”
還不等江穗湊到門前繼續聽,她身後的人便又犯起了神經,揮舞着手中的東西,在屋子裏面跳動着。
同時嘴裏繼續念叨了起來。
江穗心中有些無奈。
不過好在那人這回并未繼續之前的玩鬧,自始至終都沒有觸碰到她。
但是看着這樣一個奇怪的人在自己周圍蹦來蹦去,還是有些令人震撼的。
不過江穗并沒有來得及吐槽,房門便被人打開,些許光芒從屋外透入。
在陽光下,那個打扮怪異的人更加怪異起來,手上的東西閃閃發光。
江穗朝着門口看去,發現來人竟是大奶奶。
她連忙沖着大奶奶行禮。
沒等她開口,大奶奶像是沒見到她似的,徑直朝着那人走去,随後問道:
“大師,可發現了什麽問題?”
被稱為大師的人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本正經地朝着大奶奶的方向微微低頭,随後搖頭說道:
“并無異樣。”
“那…”大奶奶忽然猶豫了一下,似乎是覺得這話當着當事人的面說出來不大好。
那位大師心領神會,輕笑一聲:“無礙,夫人多慮了。”
“不過這種考慮倒也算嘗試,夫人不必多想。”這話完全是在給大奶奶找臺階下。
江穗在一旁聽了這幾句話,此刻是完全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
難怪。
她心中還是有些不滿的,因着對方并未詢問過她的意見便直接找人來測試她。
這相當于大奶奶并不相信自己。
不過聽到這位“大師”說自己并無大礙,她也就放心了下來。
當時聽了玉兒的那些話,就連她心中都有了些許的松動,生怕自己真的是什麽命格不好之人,所以才連累了他人。
但既然确認了她并不是那樣的命格,她也就暫時松了一口氣。
大奶奶此時聽了那位大師的話,得知江穗并無異樣,心中也是有些後悔。
她對江穗,此刻也是有些內疚在的。
大奶奶愣了一下,便轉過身來,抓住了江穗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中,細細地撫摸着,随後極為慈愛地說道:
“是我誤會了你,是我的不對。”
江穗連忙将手抽了回來,擺手說道:“不,大奶奶心中有疑慮也是應當的,歸根結底還是奴婢并未做到讓大奶奶真正放心。”
“是奴婢的錯。”
大奶奶點了點頭,對于江穗這樣的行為極為滿意。
大奶奶笑了笑,說道:“江穗,你這幾天出了不少事,我便給你兩天時間,回去好好休息,算是補償,到時候一切花銷都由我來負責。”
“也算是讓你放松一下。”
這在許府已經算是不得了的恩賜了。
江穗心裏頭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這時候她實在是開心不起來。
但大奶奶這樣說了,江穗也只好勾起唇角,接受了大奶奶的好意。
大奶奶心滿意足,解決了自己心裏頭的疙瘩,她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她揮了揮手,便讓江穗退下了。
江穗聽令轉身打算往外走,聽着屋子裏面那位大師與大奶奶交談的聲音。
大師的聲音并不像是什麽上了年紀的人所擁有的,有些低啞,具有磁性,倒像是個年輕人:“若無事,在下便也退下了。”
然而大奶奶并不急着讓對方走,大有要将對方留下來的勢頭:
“不着急,早就聽聞大師盛名,不妨留下來,用過飯再走。”
“今日之事多虧了大師,我還沒來得及感謝。”
大師再次推脫拒絕:“夫人實在太過客氣,這本就是在下應該做的,拿人錢財,本就應盡心竭力。”
“若夫人實在覺得不妥,下次還有什麽需要在下的地方,便多給些報酬就是了。”
說着,那位大師忽然笑了起來。
這一笑,連帶着大奶奶也一同笑了起來。
江穗将那二人的交談全部收入耳中。
她反而覺得那位大師更像是個江湖騙子。
反正剛才在房間時,她便沒有感覺到對方有那麽玄乎,反讓令人有些咬牙切齒。
江穗深吸一口氣,朝着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正好撞見了守在旁邊的惠兒。
江穗與惠兒的視線交彙,這會兒對方的眼神并沒有先前那樣友善了。
倒像是被揭穿之後便不想再裝下去了的架勢。
江穗看了惠兒一眼,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麽好。
既無話可說,江穗只好選擇離開。
然而惠兒卻将她叫住,主動沖她說道:“江穗。”
江穗轉身:“怎麽了?”
“你應當知道我與玉兒的關系。”惠兒說道。
江穗點了點頭。
惠兒忽然笑了笑,剛剛眼中那敵對的眼神忽然間消失不見,恢複了最初的友善:“不過既是玉兒先招惹了你,此事你算受害者,不必擔心,我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不過玉兒若是對你做了什麽逾越的舉動,說了什麽過分的話,我還是想要代替她沖你說句抱歉。”
“但你可否告知我一件事?”
聽到這裏,江穗問道:“什麽?”
“能否告知我玉兒去了哪裏?”惠兒說道。
江穗怔住,好一會兒,才沖她說道:“玉兒…”
“你還是去問大奶奶罷。”
說完,江穗果斷離去。